《[楚留香]留香劫》惜花祭司

7、第七章

　　第七章

　　李寻欢回神，楚留香站在他身边话说的很轻像是担心惊到他，面上流露真切的关心还可见疑惑，他只能摇摇头不作回答，这要如何回答，像说故事一样倾吐吗？，又何必。
　　‘一点记忆，难忘罢了’李寻欢长出一口气，换上淡淡笑意。
　　‘这记忆好像不怎么好’
　　‘的确，多半不好，还是自找的’
　　楚留香没接着说，似乎陷入更深的思索中去了，就算是面对那样离奇的血腥场面都未见他皱眉如此，李寻欢觉得过意不去，上前拍拍出神比他适才都严重的楚留香，他很好奇，这人何以能善解人意至此，身上明明有太多耀眼的地方，若是分一样给谁恐怕都恨不得昭告天下去，他自己却丝毫不觉得突出根本不当回事很自然的流露出：何足挂齿，想想那叫蓝魔的人，若这样都只算是优待，那江湖上优待这香帅的恐怕太多了点，会叫人忍不住要去优待的恐怕不是楚留香三个字，而是楚留香这个人的。
　　‘我做了个决定’楚留香道。
　　‘什么？’
　　‘没什么，等到完成的时候再说’
　　李寻欢不问，二人就在门外站了一会说话，石像后面有个一路跟来的影子，阿虎这几日一直如影随形跟在他们后面，只要他们出了竹溪深处阿虎就睁大眼睛盯着，这孩子没有做什么也从不打搅他们，此时看着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少年楚留香很自然的生出恻隐之心，觉得该尽快把阿虎的爷爷还给他了。
　　‘李兄你说一直在我们身后飞来飞去的黑影是什么？’楚留香看着竹溪深处大门上扎出的白花，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的，吴心一个人动作就这么利索吗？，前后不过几刻整个宅子就装扮起来了，够快。
　　‘是东西吗？’
　　‘我看不是什么东西’
　　‘楚兄，这么说不好’
　　‘哦，那就是东西好了’
　　李寻欢摇摇头抬步往里走，楚留香在后面只像样咳了两声没笑。
　　整个前院已经布置齐全，房檐吊白、柱子挂帘，大堂里挂满灵符挽联，还有一个个白的扎花摆满四周，吴心换了一身从里到外的白衣站在大堂一边，火盆里纸钱忽明忽暗，贺白松就躺在灵台后的长案上，并没有换衣服或是整理遗容，还是那样血肉模糊，那名女子被安置在几步外靠里的地方，除此之外大堂里还多出三个人来，这三个人从楚留香来到竹溪深处到现在还是首次露面，全都跪在灵位前披麻戴孝。
　　李寻欢看了一眼点上香走过去微微颔首，不管这人是好是坏、是活该还是被冤枉，有苦衷还是死得其所，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过一条人命，还是死不瞑目的，他这三根香别无他意，只愿江湖不要处处恩怨能少点离奇，贺白松这一死也能安稳轮回去。
　　楚留香站在后面看着，没去看地上跪着的三个人或是一边站着的七爷，他只是在看一抹青色身影微微皱眉，从没有哪一个人令他分神如此，看不到底却更想去看清楚，这人明明近在眼前却为何仍感觉远着，这几天里有时候他真想问出口：你那份很想往心里藏结实的却轻易就能被牵引出来的伤感回忆难道全是生死离别？，还有，你的那份带着难过的倦怠，到底为谁？。
　　凉风进堂、回音凄哀，吹的人一个激灵。
　　‘蓝魔先生还是这么守时’楚留香没回头说了句。
　　李寻欢闻声转身，没去问楚留香为何又在看他，好像已经开始要习惯这种注目，不觉有何不妥看就看了，楚留香收回目光笑而不语，一起看着走进来的人，适才李寻欢并未看到这双眼睛有什么特别，却是进到这里当真闪烁一点幽蓝，虽是奇特引人注目却不会往好看那里想，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诡异光芒，隐隐带着兴奋的藐视，和他本人的瘦弱不堪、一身狼狈不相衬，这种别扭反到让人觉得这人身上有种无从言说的力量，不善，却也无害。
　　蓝魔一眼都没看楚留香，反倒是看着一边吴心，得到允许才走上去开始忙活，卸下身上一个四方箱子动作熟练，至于大堂里其他诸人，全部忽视。
　　‘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实话？’李寻欢走回去问楚留香。
　　‘那等他说完，你我能否判断出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这村子里定然不止这一人能验尸？’李寻欢再问。
　　‘蓝魔会切尸、挖尸却从不验尸，据我所知这是此人首次以探查死因为目的去研究一具尸体’
　　‘那你就可以判断’
　　李寻欢没再多说，连判断之后的结果都不用多说了，若他所料不差，旁边那位七爷怕是连楚留香会找哪个人验尸都想到了摆在那里等着，会是这个蓝魔来做大概也不会出乎其意料范围，那么蓝魔说出来的结论是真是假就是两个结果，若真几乎就可以洗清吴心的嫌疑，若假，则是加重了这位七爷‘监守自盗’的可能。
　　看着一边站立不语的楚留香变作是他微微蹙眉，吴心有嫌疑并非没有根据，谁能在贺白松那种密封的房间里从容杀人、潇洒离开，恐怕有通天彻地本事的人都不能做的这么干净利落，先是离开的巧合，断言被杀还苦心保留现场却为何在确认消息的时候轻易说出竹溪深处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对某些人无疑等同一种暗示或是提示，至少是楚留香会来到这里的牵引，楚留香可以被送进来为何其他人不能，照这里情势若没有吴心的允许就无进出的，前前后后加起来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吴心，没有哪个敢说谁人的忠心能到海枯石烂，这个无欲无求的人或许并非世人所见那般，看到现场会这么想算顺理成章，只不过明明是贺白松死的不明不白、猜测无数却为何很像是在对付楚留香？。
　　想及此处李寻欢不由得抬头看向吴心，却发现这人竟也是在看他的。
　　‘李公子定然有许多问题’
　　‘吴兄知道松爷被害真相？’李寻欢还是用询问的语气。
　　‘不知’
　　‘为何不亲自动手追查真相？’
　　‘吴某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吴心竟然走近两步靠近李寻欢这边，他眼里没有楚留香也没有上下左右好像只看得见李寻欢的，那也不像是专注，依旧没有情绪却觉得他没在说着玩，算认真。
　　‘这件事无意义？’
　　‘不是这件事无意义，是这件事由吴某来做没有什么意义，甚至换成其人任何人都不见得有意思’
　　‘为何？’
　　‘找到答案了，但你说出的明明是真相却没人相信岂非一点意义也没有’
　　楚留香一直没说话，李寻欢回头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专注于什么，像是很随意的站在那里没有什么东西好看也没什么事好做，带着听两人说话目光飘渺叫人看不清情绪，吴心这番话无疑是在说他并非不想去查清楚贺白松的死因，只是这件事必须由楚留香去做才有意义，为何非得是楚留香？。
　　‘吴某可以给李公子解释一下，松爷死的蹊跷吴某脱不了嫌疑，但现场就在竹溪村中竹溪深处，绝无进出、与世隔绝的地方，所有一干人等排队待查，任何有牵连的前因后果记录在案备用，又有足够的时间来查清楚这件事好像一般聪明的人就能做到了，得是楚留香来做自然有原因’
　　‘哦’
　　‘这个江湖里如果一人之言可令天下信服，那这个人必然是楚留香无疑，所以让楚留香来做这件事不是因为这件事多难，只是要一次解决干净给天下一个交代，免累无辜，如此简单而已，李公子明白了？’
　　李寻欢没回答，吴心说完谁也没看离了大堂，到他人影不见整个大堂也没什么声音。
　　‘不错’楚留香带着玩味说了两个字。
　　‘哪里不错？’
　　‘连我都觉得合情合理，你觉得呢？’
　　‘恩，只不过有些太合情合理了’
　　楚留香接着笑而不语，此时跪着的三个人都转过身来了，同一时间投过愤恨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楚留香看，说是有敌意都算轻的，那架势直接就是恨之入骨个个深仇大恨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咬人的，李寻欢看看楚留香表示同情，江湖道义也会分场合的，公平二字有时候会被某些人完全忽略去，眼前这三人该就是被吴心关起来的嫌疑人，此刻无疑是将被囚禁的帐全部算到楚留香头上来了，这没来由的恨、很无理的怨似乎不用解释，贺白松不明不白死了、江湖上乱七八糟、竹溪村人心惶惶这些通通都有楚留香的错，他不解决就是不对活该被恨着，这哪里有公平？。
　　‘你是阿虎的爷爷’
　　楚留香对那些带着刀光剑影的眼神视而不见，看着边上的老者问。
　　这老头衣衫简单、个头不高还驼背，没几根的短头发灰白凌乱，只不过这人看不到脸，一张做工粗糙的薄铁面具完全遮挡了面部，露出来的鼻口眼睛毫无稀奇，跪在那里两腿打颤喘粗气，浑身上下最有力量的地方就是那双握紧的手了，他没有回答楚留香，只是回了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了事。
　　楚留香就说了这一句明知故问的话，然后随便的挥挥手，意思就是三人可以回去了，爱去哪去哪赶紧走，李寻欢没什么表示，地上三人一时没敢动，似乎都想说点什么或者是要骂两句的只不过全都忍住了头也不回的往外奔，仿佛竹溪深处住着妖魔鬼怪慢一步就有可能被吃了一般动作迅速，转眼消失不见。
　　李寻欢站在一边看着三人消失，一个带着面具的老头，一个瞎眼的矮婆婆，还有一个傻大个，这样的三个人难道能不留痕迹的杀了贺白松？，还杀的这么完美引人深思？，吴心果然是独具慧眼，至少他现在看不出这三人有什么深藏不漏的迹象，丝毫看不出。
　　楚留香拉着李寻欢坐到一边的棉垫上，他觉得蓝魔一时半会忙不完，这么站着腿脚都会麻了多不值得，李寻欢笑着问他们这个样子算不算是在给这大善人守灵，楚留香看了一圈，偌大灵堂除了在研究尸体的蓝魔可不就剩他们二人了，他本想回去睡觉但想想那屋子似乎不比这里好多少索性省了，就这么挨着坐也不错。
　　‘就当，我是在守着你’楚留香呼出热气暖手，看着李寻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