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留香劫》惜花祭司

4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走在雨里舒不舒服要看心情，深更半夜走在疾风苦雨里更是要看心情，若是再和不喜欢的人一起走向不喜欢的目标那就不用看了。
　　李寻欢却是看不出心情的。
　　出了洛州城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眼前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闪雷照亮四周，前面那个江湖人拉着柳烟走的不急不慢显得很是悠闲，李寻欢摸摸脸上雨水觉得不该拒绝江湖人的好意，那件蓑衣用来防雨还是不错的，这个江湖人进破庙的时候尚未下雨，难道这人早就知道会有一场风雨要来不成，不过李寻欢此时想的不是这个，他是在想这个江湖人闯出阻截时所露的身手，若竹溪深处此人已经表现的不简单，那适才的表现更可谓高超。
　　人是其貌不扬，身手却如此惊艳可说难得。
　　“小李公子在想什么？”
　　江湖人回头一笑，此人面相不好这一下笑在雷雨交加之夜甚至狰狞，只是这话却说的极其轻缓，即便在大风大雨里仍清晰悦耳让人称奇。
　　“在想这风雨何时停下”
　　“快了，到了芦花亭就会风停雨歇”
　　“阁下难道会呼风唤雨？”
　　“自然不会，只是总是让小李公子淋雨老天爷都会心有不忍”
　　李寻欢还未说话就觉有异样，等到柳烟又躲到他身后就看见泥泞道上站了三个人，此处已出了树林四下荒野，前后左右一处亮光都没有，倒是这三人身上的衣服似乎带着光的看的分外清晰，雨落在身上像是砸到石板一样叮当作响。
　　“小李公子可有兴致会会这三个石头人？”
　　“没兴致”
　　“西山三鬼在江湖人可是大大的有名，有些日子没露面不想也来凑热闹了真叫人意外”
　　“没听说过”
　　“小李公子倒是有趣”
　　“不比阁下会玩”
　　“怎么说？”
　　“本可让过偏要摆个场子，阁下还有什么身手要比划给在下看的”
　　“雨夜赶路实在无聊有人逗逗闷子也是不坏的”
　　“阁下兴致好在下怎好打扰，告辞”
　　李寻欢说完就走，柳烟拉着他的袖子跟上也未多话，走过三人之时也未多看一眼脚下一抬人已越出三五丈出了场子，身后江湖人大笑出声说他心智超群都懒得理，他觉得柳三少爷抗婚这件事真是够乱的，好像有诸多江湖好手都来阻止，前仆后继忙的不亦乐乎简直奇怪，这么多人感兴趣的总不至于就是两个年轻人的谈情说爱，这场景竟然让他觉得和竹林深处差不多，都是一件事引出诸多人物，这人物里还有重复出现的。
　　还有就是这件事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大事，这些人物他也不认识一个却在参与其中，李寻欢多想了一点就笑了，这其中还有那个楚留香，楚留香是要有有多大苦衷才会大摇大摆坐进胡家让整个江湖知道，什么解药他根本不信。
　　“你怎么不骂我？”柳烟小声的说了一句。
　　“我为何要骂你？”
　　“我把你害成这样你不生气吗？”
　　“你是指着一身狼狈？”李寻欢回头一笑。
　　柳烟抬头苍穹亮闪刚好对上李寻欢唇间一笑，这个人全身湿透鞋袜沾土，头发尚在滴水却是一脸平和，含笑微倦却是腰身挺拔就似雨中青竹清俊绝尘，明明脚下泥泞却让人觉得还是走在清风明月之下，好似这种清风明月会一直跟在他身后一样不论风骤雨急又或其他，夜雨江湖里更显这是个优雅入髓的人，身处何地、纷争如何都能泰然处之，哪里狼狈分明如画。
　　“我倒真想看看你狼狈的样子”
　　“我与柳三少爷似乎无仇”
　　李寻欢说完就看到柳三少爷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这表情里明明白白透着些许邪气，略略回头之时他就看到不远处好多影子向这边飘过来，再回头身边的柳三少爷已经退出好远，似乎是一下子就给他让出了好大地方。
　　不过片刻功夫就来了八九个人后面似乎还有很多，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很是齐全，衣服湿透还等了好一会，李寻欢又看见适才拦路的那三个石头人了，这三个人居然让过了那个江湖人，而且毫发未损杀气更胜。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小李公子吧”
　　李寻欢看着走上前的一男一女，这二人的身形已经不能只用胖去形容，衣服贴在身上更像是两个移动的肉蹲，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好像多走两步就会跌倒，脸已经看不清样子五官堆在一起，虽是男女有别这二人却很相像，手里拿着一样的八角铁锤。
　　“看你如此出众，让你三招”
　　李寻欢忽然就无言以对，他发现这胖女人说话竟有些可爱。
　　“出手啊，这鬼天气早打完早好”
　　“让我三招你会后悔的”
　　李寻欢一笑道，看了一眼周边他也觉得这天气确实一点都不可爱的，而且他还要在这不可爱的天气里折腾不小的时间那是一定的了。
　　“倒是有人说过飞刀惊艳，那你不妨试试你的飞刀能不能扎进我的身体里”胖女人说完抖了抖身上的肉笑的很是大声。
　　胖女人笑声未停就有人按耐不住，那三个石头人找准方位当先出手，李寻欢脚下一动凌空而起，挥手之处抖落衣上雨水霎时胖女人一声惊呼仓皇后退，这一叫不要紧剩下的人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一般一股脑的扑上，李寻欢才发现这两个看上去身手平平的胖子竟然是这群人的老大，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芦花亭真就立在一片芦苇丛中。
　　一片浅水沙滩，一座木板桥连着水中芦苇亭，夜尽时苍茫一片，清水微风很是舒服，至少柳烟看上去舒服极了，他就倚坐在亭子里看着不远处的河滩，河滩上正有两个人打的风生水起，这二人已经打了快一个时辰看上去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
　　单看脸色就知道胡铁花心情很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谁人在他手下过招都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胡大侠何苦与我过不去！”
　　“老子就看你不顺眼怎么了！”
　　“小李公子遇围与我无关，那时候本人也正忙着保命无暇他顾”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寻欢要你去照顾吗！，你要是连西山三鬼都拿不下还有脸称关西第一枪！，你把他们放过去是何居心！”
　　胡铁花大吼出声，那样子恨不得冲上去把那江湖人撕了。
　　“我无意给小李公子留麻烦，只是那时胡疯子信鹰现身说明胡小姐、、、、、、、、”
　　“放屁！，你以为老子干什么去了要你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胡大侠却把追来人的全留给我了自己躲清闲，若非本人身手还过得去说不定就死在金羽卫的乱箭之下了，胡大侠此时兴师问罪是何道理、、、、、、、”
　　江湖人未说完胡铁花忽然就收手了，他收手自然不是因为理亏只因他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
　　“滚远点否则老子还收拾你”
　　胡铁花脚下一蹬人已飘出老远，落地之时李寻欢已走出林子站上石滩，站定之后抬眼远眺好像是看风景。
　　胡铁花来回看了一眼，李寻欢身上衣服还没干还是好多泥花，除了右肩上有一道伤口看不出多少动手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李寻欢是笑着的，一如既往笑的好看极了他就跟后乐了。
　　“寻欢，你比我厉害多了”
　　“胡兄何出此言？”
　　“那几个人吃人不吐骨头若是我至少去两层皮”胡铁花说的认真。
　　“胡兄怎知我没有”
　　“有吗？，哪还有伤口我看看，那帮孙子最能折腾定然是、、、、、、、”胡铁花着急了拉着李寻欢里里外外的翻腾。
　　“胡兄，柳三少爷就想看我狼狈的样子你何苦成全他”李寻欢微微皱眉道。
　　“那小王八蛋我回头帮你收拾他，连老臭虫都不想遇上那帮孙子、、、、、、”
　　“的确，若是还有下回我定然躲得远远的”
　　“你这回怎么不躲？”
　　“因为我看到有个人身上带着这个”
　　李寻欢手上有一块四方形的黑色铁块，上面刻着盘龙很是精致，铁块四周有凹槽凸起做工巧妙。
　　“小李公子当真非同凡响”
　　江湖人走上来看着李寻欢由衷一言，谁都听得出他说的很诚恳。
　　“你滚一边去要你说，换做是你别说拿东西早缺胳膊少腿了！”胡铁花把人推开一脸瞧不上。
　　“那十个人人称地兽十恶，若论功夫哪一个也过不了小李公子三招，只是这十个人聚在一起就有一套专门折磨人的看家本领，被他们围上再高的身手想脱身也得留下点东西，如小李公子这样能从十恶手上拿了东西还全身而退的倒是第一次见，我很好奇小李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江湖人显然很关心李寻欢手上的东西，只是他此时像是更关心自己问的问题，甚至胡铁花也一脸等着答案的样子。
　　“我猜可能是那群人不清楚李寻欢的功夫路数，或是对这个像是天上下来的人心有忌惮，再或者就是他这个人若非深仇大恨谁也不好意思下得去手”
　　柳烟走过来说的很是自信，他仍旧盯着李寻欢看，看的胡铁花都看不下去直接上前将人挡在身后还一脸再看打你的表情，李寻欢不做回答也无表示，他觉得对着柳三少爷要另眼相看了，这孩子的心思怕是没几人猜得透。
　　“柳三少爷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小李公子确是身手奇高、心智超群”
　　“这一点傻子都看得出来还需要说吗”
　　四周本无一物，说要往前面青田镇去的时候胡铁花转身不知去哪，不一会就牵着一辆马车走过来，这马车的做工还不错看上去很是舒服，胡铁花将李寻欢拉上车赶车就走，完全没看见那边两人一样悠然扬鞭，李寻欢真有些累了索性躺倒。
　　“寻欢，你先好好歇歇”
　　“胡兄，昨晚只有九个人”
　　“那一窝孙子神出鬼没没几个人知底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最好别再遇上，只知道你拿到的东西不止这一个”
　　“柳家跟胡家也有？”
　　“恩，那个狗屁江湖人身上怕是也有，具体几个我也不清楚，我嘴笨说不来等遇上老臭虫你问他”
　　“这柳三少爷抗婚显然是破坏了什么”
　　“谁知道呢，要不是以前多管闲事也不会扯上关系，都怪老臭虫”
　　“是啊，都怪他”
　　李寻欢说时微叹，胡铁花一愣跟后就笑了，笑的还很开心。
　　胡铁花的笑声还在耳边，李寻欢醒的时候却知道自己一定睡了不小的时间，睁眼就知道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还是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身上干净利落连伤口都不是很疼了，一股子淡淡的香气飘散在周围，四下垂着罗色沙曼，如此场景就算不是很累的人都会想再睡几个时辰何况他的确没睡够。
　　若是屋子里只他一个，李寻欢定然倒下去睡到天昏地暗。
　　“小李公子醒了”
　　“胡小姐”
　　“素昧平生尚未照面，小李公子怎知我是谁”
　　“看来在下猜对了”
　　李寻欢简单披了一件挂着的外衣就走出来了，若是这姑娘天真烂漫他定会穿戴整齐，只是他一眼就看出了那双眼睛里定然藏着故事，还是一段不愉快蒙了年少心性的故事，坐下后他忽然想起柳三少爷邪气的笑容，那少年心机深重、喜怒善变，而这明显一眼看不透的姑娘又该怎么看。
　　胡家小姐穿着紫色的长衫，淡妆挽鬓所有装饰不过一只白玉簪子，李寻欢印象里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穿着鲜艳亮丽的罗绣、戴着耀眼招摇的饰品肆意玩闹，不管不顾到处去惹是生非才对，而这姑娘周身却没有一点活力，若非一张年轻精致的脸李寻欢会觉得面前坐着的人至少有四十岁了。
　　“小李公子看什么？”
　　“看小姐风华灵透却为何气若迟暮，真是可惜”
　　“若论风华，谁可比小李公子绝代惊艳”
　　“胡小姐一定看得出在下一身伤口、真气受损，如此一脸病态说气色不错已算给面子了”
　　李寻欢低头一笑，他坐下来就已经感觉到不疼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胡铁花说遇上那些人会去两层皮他本来想着定不至于，现在却是有些信了。
　　“小李公子身体有伤说来胡家也有责任，实在抱歉”
　　“无妨”
　　“若是小李公子此刻抽身离开定然不会有任何麻烦”
　　“适才做梦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胡小姐坐在这里”
　　“我坐在这里如何？”
　　“在下想问一句胡兄哪里去了？”
　　“花蝴蝶？”
　　“正是”
　　“我若说他已经走了，小李公子可相信？”
　　“为何不信”
　　“小李公子好气魄，此去六安山路途多艰，小李公子若能随行事后必有重谢”
　　“为何是我？”
　　李寻欢端起茶杯，隐约可听到外面嘈杂，人喧马嘶动静还不小，他是没想到在这个没几个人认识的江湖里又一次牵扯进恩怨是非，忽然又想起自己本不属于这里，这一点他竟然许久都未曾想起过了，还有，他此刻有些想念一个人了。
　　胡家车队出镇子的时候日近黄昏，没有看到胡铁花也没有看到那个江湖人，只有柳三少爷早已坐在马车里等着，奇怪的是柳三少爷和胡家小姐这两个本该成婚的人见面却一个字都没说，甚至都没多看对方两眼，更像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很不情愿的坐在一起一样别扭，李寻欢觉得别扭极了，车厢里就坐了他们三个人却没一个说话也不做任何事，他觉得自己再坐下去说不定身上会更疼。
　　李寻欢想起身下车的时候忽然听见萧声传来，很远、很轻却有些熟悉。
　　“小李公子莫要去太久”
　　“胡小姐着急赶路？”
　　“的确”
　　李寻欢没说什么直接跃下马车，两步跨出离了车队很远停下来略作休息，右肩伤口似乎才想起疼一样让他脸色苍白，他才知道那胖女人手上的刀实在是一把神奇的刀，而配合让她出刀的几人更是神奇，武功最弱的一个却恰恰是一招伤人的那一个，这十个人确有与众不同之处，只不过此刻他想的不是这些。
　　宽江碧水，小舟一叶，李寻欢在看站在舟头吹箫的人。
　　青衣长风、长身而立，行在青山绿水、身后落霞漫天，李寻欢站上岸头露出一点笑意，不曾想到这个本该坐在胡家的楚留香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还吹着他吹过的曲子，这曲子是他走过竹溪村桥头时吹的，那时不过随口明心，不想，这人竟记住了。
　　李寻欢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楚留香脚点舟头凌身而起，五丈江面两步跨过翻身落足细水岸边，他手未抬起却被楚留香揽着转了一圈停在树荫之下，停下的动作还有些别扭，揽着他的腰几乎让他跌倒。
　　楚留香没说话，李寻欢也一时不该说什么，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这脸上没有笑意却是表情复杂，甚至李寻欢都不记得楚留香有过如此复杂的表情。
　　“楚兄，可想起、、、、、、”
　　“我这样你还要如此问我？”
　　李寻欢本想问楚留香是否完全恢复了，只是楚留香表情凝重、语气深沉他就无法开口了，事实上适才萧声、眼下动作就已经很明白了，楚留香收紧揽在他腰后的手却不曾放开分毫，仍旧看着他不曾移动半寸目光。
　　“楚兄，你先、、、、、、”
　　“我该说什么才能让你明还白我有多想念、、、、、、多心疼”
　　“楚兄我想你还、、、、、、”
　　李寻欢没说完楚留香忽然将他揽进怀里伸手一把扯下右肩三层衣衫，随后伤口一阵清凉感传来之后却是灼烧一样的剧痛，疼痛比适才强烈数倍令他一时不及反应，张口尚未出声楚留香就已替他穿回衣服手收到脑后，跟着人就压了过来。
　　李寻欢想发出的闷哼、想说的话全被堵在嘴里，楚留香的这些动作太快令他有些微楞，后来竟是有些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