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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权叔告诉唐十一白文韬打了电话过来时,唐十一正在吃煎得八分熟的鸡蛋,惊得他一口热蛋黄梗在了喉咙里,好生艰难才吞了下去,“白文韬打来?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他只说找老爷你,请你听电话。”权叔说,“要不我告诉他你不方便听电话让他待会再打过来?”
      “不用,我这就去。”唐十一匆匆擦了下嘴,喝了一口水就快步走过去听,拿起了话筒,深呼吸一口气才说道,“喂?”
      “十一爷,咳,早上好,咳咳。”白文韬才说一句话就咳咳两下,“你昨天没事吧?”
      “没事,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没处理,就先走了。”唐十一问,“这么早,不用上班吗?”
      “要啊,待会就去了,不过我想约你的话还是早上比较好,省得你被别人约走了。”白文韬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约来约去的好生别扭。
      “你……约我?”唐十一一欢喜,语调也不由得扬了起来,“做什么呢?”
      “你昨天不是没看完紫钗记吗,我知道平安戏院今晚有做这个,你要不要再看一次?”
      “又看戏啊?”唐十一其实觉得挺好的,但他就是想跟他抬下杠,便故作犹豫。
      “嗯……要不看电影?”电话那头,白文韬迟疑了一下,他不怎么看电影,也不知道唐十一喜欢看什么。
      “我也不想看电影。”唐十一说完就挪开话筒掩嘴笑了。
      “那你想去哪里?”白文韬急了,“总不能大晚上去逛公园吧?”
      唐十一刚才还只是因为斗嘴而开心,听到白文韬这句就心里都甜了,白文韬只是想见他,做什么反倒是无所谓的了,“那好吧,我们还是去听戏吧。”
      “嗯,好,今晚七点戏院见。”白文韬说完,顿了一下,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个电话才好,“那,那我去上班了。”
      唐十一对着话筒笑了,那笑声肯定传过去了,但他也不在意了,“去吧白文韬高级督察。”
      “哈,承你贵言!”白文韬笑着挂了电话,换好衣服揣上钱,就跑警察局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白文韬抽空回去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就赶去戏院了。到戏院门口的时候还没见到唐十一,他看看手表,哦,还差五分钟才到七点呢,自己来早了。
      正想着先去买票,就有人拍他肩膀,白文韬回头一看,愣了半响,“十一爷?”
      “怎么,不认得我?”唐十一笑了,他今天没穿西服,穿了一身白色的棉布长褂,手里摇着一把竹青纸扇扇凉,虽没有西服时候的摩登潮流,但平添了几分书生气,看着好像小了几岁。
      白文韬把唐十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从来没见过你穿长衫,有些意外了。”
      “天气实在太热,西装衬衫吃不消。”唐十一抬起手臂来左右晃了晃,“这衣服好,凉快,这样甩几下就有风了!”
      白文韬笑着阻止了他这孩子气的举动,“行了别在这装蛾子了,我们进去吧。”
      “好。”唐十一走了两步又问道,“为什么不是蝴蝶是蛾子?”
      “哪有这么素的蝴蝶嘛!”
      “白文韬!”
      两人进了包厢看戏,期间有几个商贾老爷认出了唐十一过来打招呼,都被唐十一几句话敷衍了过去,白文韬径自嚼橄榄,专心看戏,好像自己只是跟唐十一坐一起的路人甲。唐十一合起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跟他说对不起。
      白文韬笑笑,指了指戏台,示意他专心看戏就是了,自己不介意。唐十一也回他一个笑,两人就好好地看完了这场紫钗记。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戏班不及上次的好,唐十一现在听那霍小玉的唱词,就没有昨日那种魂惊魄动的焦虑了,反而好像觉得那李益和霍小玉真的有点儿像他跟白文韬:他有财力有眼力,才能识得了一个白文韬,又经历了几次的争吵,好像大家就要诀别一般,最后还是能这么并肩坐在一起看戏,试问世间上有多少人能这么相识相交?他悄悄看了看白文韬,他还是那样看得入神地跟着一起低声唱念,连眼神表情都一样到位,时而像不愿为权势变节的李益,时而像误会丈夫再配丹山凤的霍小玉,词儿也唱得倍儿顺,人家不知道,准以为他是同行来捧场。
      唐十一看着他就忘了看戏了,一会,他笑了,悄悄招手叫了权叔来,在他耳边吩咐了一些事情。权叔点点头,就快步走下去办事了。
      白文韬没发现唐十一这点小动作,一直到戏演完了演员鞠躬谢幕,他才转过头来说,“哎,这班子演得真好!”
      “嗯,是吗?”唐十一想,那就不是戏班唱得不够好的问题了……
      “当然了,你看前排坐了多少人就知道了。”越是靠前的位置越贵,而来捧这戏班场子的观众居然大多都是坐前面的,白文韬指了指那些慢慢散去的观众,“我听说还有戏迷专门等在戏院门口,就为了看看那些大老倌的‘清装’(行话,指优伶卸妆以后的样子)呢。”
      “你有兴趣看不?”唐十一问,“要不我带你到后台?”
      “不不不,我才不去呢!”白文韬拍了拍胸口的位置,“他们在我心里就是那些戏里的人,脱了角色,就什么都不是了。”
      唐十一听到他说那些戏子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的时候竟暗自窃喜了一下,他脸上带着微笑,挨着椅子问,“看来你真的只看戏不看人呢,你刚才都自己唱起来了,要是哪天你觉得唱的人不好,会不会冲上去把人家拽下来自己唱?”
      “把人家拽下来我是不会的,但是要我唱,我也是可以唱的啊!”白文韬挺起胸膛来自信地说道,“可不是吹牛!我在我们那区的私伙局里可是专门唱小生的呢!”
      “哈,你还真的会唱啊?”唐十一还以为他只是爱好所以随便哼哼,一听他说会唱,顿时就来劲了,“来来来,给我示范一下!唱不好下次你们搞私伙局我就去砸你招牌了!”说着就拉着白文韬跑下楼去,直往台上奔。
      “喂!十一爷!别耍我了!”白文韬连忙摇头,“赶紧下来!叫人看见了就笑死人了!”
      “不会有人看见的!”唐十一把他拉到台上,“我刚才把戏院包下来了,剩下的时间就我们两个来捣乱好了。”
      白文韬咂舌,“十一爷你为了看我出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上次请我看戏,这次就直接让我演戏了!”
      “你就给我唱一个嘛,刚才不是很得意吗,真的上场就怂了?”唐十一拍了拍刚才演镜合钗圆时留下来的布景栏杆,突然就凝眉嗔目,猛地上前一步逼到白文韬跟前悲愤念道,“君虞君虞,妾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徵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矣!!!”
      这段念白自然不及刚才的花旦来得传神,但唐十一念着霍小玉这一段决绝之词却是另有一番味道,虽没有一般的娇媚婉转,却另生出一段倒错的凛冽清亮,白文韬愣了,刚想问他怎么会唱戏腔,唐十一就已经倒退一步作势要晕厥在地了。
      白文韬连忙伸手过去扶,唐十一就安安稳稳地落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皱着眉,俨然一副你不唱我就不醒的架势,白文韬看他如此较真,只好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唱了起来。
      唐十一靠在白文韬怀里闭着眼睛听他唱,那唱腔一听就是业余的,也亏他吹这牛皮吹那么响。唐十一偷偷睁开眼睛来,正好白文韬低下头来看他,而词儿也唱到了伤心处,双眼都泛起了泪光,“……千般话犹在未语中,深惊燕好皆变空……”
      这接下来的一句,应该是李益对霍小玉深情地喊一句“小玉妻”,但白文韬此时却叫不出声了,他唱完了这句词,就定定地跟唐十一对视着,这一眼不再是昨晚那般的悸动,他就只是单纯地不想移开视线,便那么一直一直看着他,那双眼睛也不负他期望,慢慢从那全然的清澈泛出了复杂的涟漪。
      唐十一慢慢坐直了起来,他看着白文韬,抬起手臂,攀上了他的肩。白文韬一动不动,唐十一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僵硬了,他咬咬牙,往前一倾,把头靠到了他脖子边上,然后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白文韬推开他,或者,抱住他。
      唐十一这辈子从没试过这么毫无把握得近乎煎熬的等待,每一秒都像一个小时那么长,终于他感觉到白文韬动了,他抬起手,落在了唐十一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
      如果这个时候说这只是一时入戏,让他不要在意,应该也还是能说得通的,这么说了的话,白文韬一定就会跟往常一样回报他一个爽朗的笑容,然后两人依旧是好朋友,好兄弟,还能跟现在一样见面聊天,吃饭看戏……唐十一张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他不甘心,这么不清不白地过去了,他不甘心。
      “十一爷……”白文韬低低地唤了他一声,“你明明是独子,为什么要叫十一?”
      “……就因为是独子,所以才叫我十一。”虽然不知道白文韬此时问这话什么意思,但好歹他也没有推开他,唐十一便挨在他耳边小声地回答,“这样显得家里人丁兴旺一些,但不过是自欺欺人吧,表哥也死了,表嫂也死了,大家都走了,我还是一个人。”
      “你不会一个人的。”白文韬轻轻抚着唐十一的背,“以后,我陪着你。”
      唐十一心中一动,攀在白文韬肩上的手猛地收紧了,把他抱住了,颤抖着嘴唇说道,“如果你肯让我喊一声十郎,我就是你的十一娘了……好不好?”
      唐十一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了,此时白文韬猛地捉住他的手臂拉开他。唐十一屏住了呼吸,难道,难道白文韬对自己真的就全无一点情分吗?
      “胡说什么呢,谁要你当十一娘。”白文韬弹了弹唐十一的额头,“你就继续当你的十一爷,继续养着我呗。”
      “那这是好,还是不好?”唐十一还是惴惴不安的语气。
      白文韬笑了,他靠了过去,把他抱进怀里去,“好。”

      白文韬回到警察宿舍时已经一点多了,才发现自己竟跟唐十一聊天聊了这么久,但细想起来又好像没说些什么,不过都是一些童年趣事生活见闻,为什么能聊这么久而且毫不厌烦呢?
      他把手掌捂在鼻子上,还带着唐十一那阵淡淡的香水味,啊,不对,他说过这不叫香水,该叫古龙水。
      反正不管叫什么,都非常好闻。白文韬大字型地摊在床板上,呵呵笑着抱着被子睡过去了。
      这种呵呵笑的状态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但大家都只当他是快要升职了所以开心,所以也没有出现“严刑逼供”之类的事情。白文韬自然也不会跟别人说他跟唐十一的关系,只想着快点做出成绩,也成为广州里的一号人物,那么至少他跟唐十一出去的时候,人家也不会觉得奇怪,来打招呼也不会只跟一个人打。
      但白文韬的美好计划在中午时分被彻底打破了。快到中午十点的时候,广州上空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飞机低飞声,紧接就是一声声强烈的爆炸。警局电话响个不停,但都是接不通的,看来线路都被炸断了。
      日本自大陆的战争回过气来,全面轰炸广州了。
      “我们分头去把街坊指引到防空洞去!自己小心!”白文韬给兄弟们交代好,自己也跑了出去。
      整个广州在短短十数分钟里面目全非,楼房被炸毁一地,遍地都是走避不及而被炸死或压死的人,血跟火构成了满眼的红,白文韬顾不上谁是谁了,逮着人就叫他快点到防空洞去。而过不了二十分钟,第二轮轰炸又开始了,只见两路飞机低空划过,仿佛是擦着白文韬的头顶过去的,中途却分开了两个方向,一边是白云机场,另一边却是唐十一的军队驻扎的地方!
      不好!日本人要跟唐十一算账了!白文韬心中一凛,拔腿就往唐十一家里跑。
      日军轰炸广州时唐十一在家里,虽然位于英租界应该是安全的,但即使如此他也听得见那低鸣的飞机声跟惨厉的爆炸声,他已经第一时间通知谭副官带着所有部队全部撤离,但过了一会他再打去确认的时候,线路已经全部中断了。他在家中焦急地踱来踱去,希望自己的部队能安全撤离。
      可他先等来的却不是谭副官,而是白文韬。白文韬一头一脸都是灰尘炭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揪住唐十一的手,唐十一惊讶地看着他,“你没事吧?怎么从南区跑了过来?!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炸了,全炸了,全广州都炸了!”白文韬缓了两口气就拉着唐十一往外走,“快走,去防空洞!”
      “这边是英租界,不会有事的。”唐十一说,“我还要等谭副官他们!”
      “轰炸机都往他们那边去了你还等什么!快跟我走!日本人不会放过你的!”白文韬硬拽着唐十一往外走,一边就回头大声喊,“权叔!还不快架走你家老爷!”
      权叔他们慌忙点头,一起推搡着唐十一往外走,唐十一本来还不愿意,却听见一阵越来越近的飞机声,接着一个响雷就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屋子处炸了。
      疯了,日本人真是疯了,连英法租界都炸了!唐十一最后一点犹豫跟希望一同灭却了,他跟着白文韬一起拔足狂奔,穿过一条条已然成了废墟的街道,终于赶在第三轮轰炸前躲进了防空洞。
      唐十一似乎还没能从自己的军队全军覆没的事实中缓过来,他扶着墙,目光呆滞地站着,扣下了一大块墙灰。白文韬吞了吞口水回过气来,捉住唐十一的手臂扶他坐下,“你别太担心,我这就去别的地方点点人数,说不定他们已经躲好了。”
      “五千人,怎么躲?”唐十一惨然一笑,“我以为日本人来要算账,大不了要命一条,我带兵堵在城门口跟他们拼了,拼完了我们这五千人也算是烈士,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他们会这样……”
      “不关你的事,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打仗就是打仗,都是会把对方往死里打的。”白文韬用力掰过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听我说,你在这里等我,无论我找不找得到他们,晚上十点我一定回来!”说罢又转过头去对刘忠权叔他们说,“看着你们家老爷,不要让他跑出去。”
      权叔他们点点头,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白文韬的吩咐,但他是对唐十一好的,这点就够了。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白文韬用力拍了拍唐十一的肩膀,就转身跑出去了。
      白文韬一走,唐十一又变回那个呆滞的样子了。其实他也并不是受不了打击,他只是一时间想不通:日本人这样狂轰滥炸,果然如罗志铭说的一样,广州也要沦陷了。
      如果广州沦陷了,到时候就不是杀一支军队就能解决的事情了,广州会跟安庆等地一样大批进驻日军,连政府都会受他们控制,那他还能凭什么反抗,凭什么保住唐家的家业?
      达则共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唐十一猛地一抖,满指甲都堵上了墙灰:跟日本人合作,是唯一可以独善其身的途径了吧?
      唐十一觉得很好笑,当日他杀山本裕介时何等豪气,扬言要杀尽日本人,为广州人民撑起天来,如今却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一张嘴就剩下求饶的份儿了?
      “小丽啊!不要啊!不要睡!不要丢下妈妈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叫声打断了唐十一的思虑,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大概七八岁的、浑身是血的小女孩痛哭失声,“不要啊!小丽啊!救命啊!救救我女儿啊!我求求你们啊!”说着就对着满防空洞的人磕头,有个医生上前给那小女孩把了脉,就痛心地摇头了。
      那女人自然不愿意相信,近乎疯狂地哭叫着女儿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唤回来一样。
      唐十一扶着墙走了过去,在那女人旁边蹲下,这时那个名叫小丽的女孩都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嘴巴跟鼻子都在流血,她半睁着眼睛看着上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就要如此痛苦地结束。
      “嗳姑乖,嗳姑乖,嗳大姑乖嫁后街咯……”
      唐十一低声唱起了广州的童谣——无论多少代人过去,他们小时候都是听着这首歌谣入睡的——他捉住了小丽的手,那纤细柔弱的小手,“后街有啲乜嘢卖,有啲鲜鱼鲜肉卖,仲有鲜花戴,戴唔哂,摆系床头畀老鼠拉……”【童谣大意:女儿乖,女儿乖,女儿乖乖长大就嫁到后街去,后街有什么卖啊?有鲜鱼鲜肉卖,还有鲜花可以戴,戴不完就放在船头让老鼠拉走咯。】
      小丽听到这熟悉的催眠曲,带血的嘴角似乎笑了,啊,原来这只是一场梦,我乖乖睡醒了,就什么事情都好了吧?
      母女连心,这细微的变化让小丽的母亲止住了哀叫,她看着唐十一,唐十一把小丽的手放进她的掌心里,继续唱道,“嗳姑乖,嗳姑乖,嗳大姑乖嫁后街咯……”
      “后街有啲乜嘢卖,有啲鲜鱼鲜肉卖……”她强忍着哭泣,握着女儿的手,用最甜美的声音给女儿唱起了这最后的安眠曲。
      “嗳姑乖,嗳姑乖,嗳大姑乖嫁后街,后街有啲乜嘢卖,有啲鲜鱼鲜肉卖,仲有鲜花戴,戴唔哂,摆落床头畀老鼠拉……”
      一个、两个、三个,四边四面的人也开始唱了起来。本来充满惊惶与沉默的防空洞里缓缓合唱起了大家最熟悉的摇篮曲,没有轰炸机的低鸣,没有炸弹的爆炸,没有尖厉的惨叫,没有痛苦的挣扎,只有这让人安心的旋律彼此共鸣,为一朵快要夭折的小花伪造一片美好的幻境。
      小丽真真切切地笑了,她慢慢闭上眼睛,好像只是要睡一觉一样,很是安详。
      终于有妇人忍受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唐十一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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