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凌雪篇》火莲

8、第八章

　　又是一夜噩梦，第二天浑身酸痛，忐忑不安地走进店里，大家各司其职，一切如常，只是和我的距离突然拉远许多，小芳见我总是“哼！”一声带过，露露仍是细声细语，可话明显少了许多，佳雯姐也不再对我经常笑，休息时她告诉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生活状态，我们尊重，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你可以安心工作。”心里仿佛寒风刮过，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错了。
　　那个叫夜轩的人再没见到，安宇倒是来的频繁了，时不时和我说话，却被我的冷漠驳回，渐渐也没了兴趣。郑天墨也偶尔过来，奇怪的是每次两人碰上时，安宇总是匆忙离开，郑天墨看着只是默默叹气。我整个人感到一天比一天压抑，像离开水的鱼，明明已经习惯一个人的世界和淡漠的生活，为什么现在却好像随时可能停止呼吸，每天晚上看着镜子中越来越苍白的自己，不断地自问，“我是要继续这样干涸下去，还是自己走出去，试着接受那些温暖？”几天后，生的渴望让我做出决定，哪怕伤到鲜血淋漓，我也要迈出这一步！
　　清晨早早起来，在路上买了几袋豆浆，带着温度递到每个人手里，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尽量微笑，“那天是我不对，请大家原谅，以后还请多关照。”几个字用尽我所有力气，脸颊通红，佳雯姐又露出那种温柔的笑，老林、阿波都拍拍我的肩没有说话，脸上却都是笑意，露露眼波如水，笑着问我在哪买的，很好喝。我突然明白，让人微笑，其实并不难。
　　过了两天的下午，夜轩又来店里，和佳雯姐说了几句话就上楼了，佳雯姐给我使眼色，我在楼下做足心理建设才上楼，又在走廊口绞着珠帘踌躇半天，缓缓敲了敲门，半天没反应，我以为他睡着了，准备离开，刚转身，门开了，他换了一身运动服，看清是我，爱答不理，“有何指教？”我暗暗深吸一口气说：“那个上次摔坏你的东西，对不起！”感到身高的压迫，我低头盯着双脚，接下来长时间的沉默，他才开口：“完了？就这么一句，还是对地板说的，这么没诚意。”我咬了咬嘴唇，抬起头，他双手插在衣服口袋，微微弯了腰，深邃的眼瞳就直盯着我，甚至可以看见我窘迫的身影，我退后一步，只好看着他再说一边：“摔坏你的东西，对不起！可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他嘴角上翘：“好，道歉我接受了，接下来说说理赔的问题。”我吃了一惊，有些结巴：“赔赔什么？”“当然是你摔坏的镜头，你可以进来看看它的‘遗体’。”说完转身进屋，我只好跟进去，屋里摆设简洁齐全，一张双人床，一个小沙发、写字台、电视柜、空调、五斗柜、内嵌式衣橱，一个小玻璃门后面应该是浴室，窗台上摆着几盆兰草，墙上满满的照片。他从柜子里拿出包，从里面掏出相机递给我，我接过来心彻底凉了，虽然我不懂相机，可几个知名的牌子我还是知道的，更何况是单反，机身还好只是蹭了些印子，可镜头却彻底裂了，夜轩又是搞专业的，这东西必定价格不菲，一时有些头晕，他坐在沙发上翘起腿，“这个相机是我刚买的，本来像我这种追求完美的人，应该让你赔相机的全款，可看在佳雯姐的份上，小瑕疵我就算了，你陪我镜头钱就行，一万七千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突然像心脏病发一样呼吸不稳，声音颤抖：“你你说多多少？”“这还是找了熟人后的优惠价了，实在不相信，可以拿着相机去专卖店问问，绝对售价只多不少。”他说的轻松，我心灰意冷，还是倔强：“我当然会去问清楚，别以为我不懂就狮子大张口，又不是镶金带钻的，哪有那么贵，而且你相机不仔细装好，随便就那样装在包里，说的自己好像没责任一样！”嘴上说着，手上越发小心翼翼，捧着相机准备出去，“那你小心别再摔了！”明显刁侃的语气，我负气转身，出门时身后传来嗤笑的声音。
　　利用休假的时间先去了专卖店，看见标价之后手抖得像抽筋一样，从包里仔仔细细拿出裹成木乃伊的相机放在营业员面前，层层打开，那个男营业员第一眼吃惊之后看到上面的创伤马上一脸惋惜，“这款机子刚上市一个月，性能配备都是目前同类产品里最好的，价位自然也偏高，一般只有专业摄影师和发烧友才可能买，据我所知全国也没批多少货，我们店现在一部都没卖出去。你这唉！可惜了啊！可惜了！”我听完他的感慨欲哭无泪，心里暗骂夜轩，“神经病，能照相就行了呗，买这么贵的相机就能照出好照片？技术不行什么都白搭。”一面不甘心的问：“这还能修吗？”营业员奇怪的看我，“这怎么修？谁有本事把这缝修没了？”我彻底死心，他还加上一句：“要想配原装镜头得从日本订货，还有运费”我的精神已经不知去了何方，他的话有些飘渺。
　　回到房子，摊开纸笔计算外债，岚子的四千得尽快还，我不想再亏欠她的，把微薄的积蓄都算上，还有医院没花完的钱，加在一起还她就够了，得找个时间约她。然后看着那个残破的相机自我厌恶，祸不单行、雪上加霜估计就是专门为我造的词，现在这社会恨不能连喘口气都收钱，反复衡量筹划后写了一张欠条和还款计划，慎重地和相机放在一起装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