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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芳华丁千结 ...

  •   公元196年,动乱年月里的平凡一年,许城下了几天的雨,断断续续,絮絮叨叨,日子依然不紧不慢地冗长着纷乱着喧嚣着……
      城南曹家建德将军府里这些天格外的热闹,东边院子却是另一番景致,空落落的院子里只听得见低低的女音,在雨天的傍晚显得别样的安静,紫红色的帘幕低垂,隐隐约约映出一个女子的倩影,她手中的扇子慢腾腾的摇晃着,漫不经心的听着侍女出芯陈述一些陈年旧事,她从年前的李傕和郭汜的内斗说到皇帝东迁洛阳,眉飞色舞,毫不生动,尽管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些话题她已重复了不下十来遍,所幸,没有一次是重复的,她的每一次讲述中都有她所谓的“秘史”,府外的政治跌宕却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这个天真侍女的烂漫天性。闺中寂寥的日子里有这么个侍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夫人,院里的丁香开得可漂亮了呢,待会我去摘些来可好?”那位夫人却也不回应,继续沉默着,如同窗外那丁香,芳华百般,愁绪千许。
      “戏先生何时来?”她红唇轻启,仿佛世间终于有一件她值得关心的事情。向晚的微光暖暖的投影在窗纸上,窗下的女子也是慵懒的倚在窗边,侍女愣了愣,呆呆的观望着,突然觉得自家夫人要驾鹤杳然而去一般,可是细细想了想,她又觉得是不可能的,自家老爷破黄巾军立了大功,现在可是将军了,夫人又是将军的结发夫妻,虽然说这几年一直未曾给将军生过子嗣,可是一日夫妻白日恩,何况府内谁人不知老爷是那般的宠着夫人的,这侍女从这夫人想到自家跟着这夫人也是极其幸运的,虽然夫人平时不冷不热的,但是到底也没怎么刁难丫鬟们,然后她再想到曹府新来的一位俊俏的小厮莫名的一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些,方才恍悟还没去叫戏先生,于是匆匆忙忙的往子衿院找戏先生去了。
      等到出芯赶到子衿院的时候,天色愈加昏沉了,天边甚至有些许闪电的影子,雨下的愈发的大了。子衿院的门半掩着,出芯一把推开红色的木门,院子里却是格外的寂静,唯有地上的火盆还在隐隐的冒着些热气,火盆内正烧着一张纸,纸已烧了大半了,只剩下寥寥一个“火”字依然苟延残喘着同毁灭做斗争着,似乎是回应它的努力般,一阵冷风适时而来,火势戛然而止,火盆里终于只剩下一张被烧焦了的纸片,隽秀的笔迹,正是一个“火”字。
      出芯不甚在意得瞥了一眼火盆,就开始用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搜索戏志才的身影,半天无果,正要开口唤人的时候,正巧戏志才从院外缓缓而来,他一身红色宽衫,衬托出一双苍白的手,那手指修长,每个关节都平滑细腻,像一双……一双女人的手,出芯瞧得有些出神了,等她回过神来,戏志才已经来到盥洗处,开始一遍遍洗他的手,他的样子一丝不苟得像一个将军在擦拭他的宝刀却又美丽的像是女子在细绘她的嫁妆,出芯从未见过比戏志才更美的男人了,美的像首情诗却又庄严的不可亵渎,出芯不由在心里感叹不知日后何家女子好运气能觅得如此好夫婿,想了许久像是自嘲的笑了笑,才唤道:
      “戏先生,夫人找你呢。”
      那双白玉似的手顿了顿,许久之后才停止洗手,清冷的说了句:“知道了,戏某随后便到。”之后,两人便半天无话。
      等到戏志才从子衿院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雷雨交加,惊心动魄,他知道此行并不一定会回来,或者不久后就要离开,不管是去哪,总之回来的不是子衿院,这个他需要一遍遍洗手的地方。他又想起那份被烧掉的书信,不知有没烧完,然而想到丁夫人还在等着他,不犹加快了脚步,穿过一个一个的回廊。
      曹府的回廊他再熟悉不过了,在第十一个回廊的时候心事重重的戏志才却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环夫人,他嘴角一抿,一抹冷笑从嘴边滑过,稍纵即逝。
      “戏先生……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呀?”眼前的女子媚眼如丝,吐字也是如歌唱般,拖得极长极长,声音软的如同她的腰肢,可是也是这么一张嘴,字字如刺。
      “莫不是又是去丁夫人哪?我说…戏先生,可别当这人生和你的姓一样,我们曹府养着你们这些谋士是来成大事的,可不是来花前月下的,这雷电交加的的,戏先生莫不是…来赏雷的?”她挑了挑眉,美丽却放肆的恶毒着。
      戏志才抬头瞥了一眼环夫人便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一脸恨恨的环夫人,她讨厌一切比她美的事物,比如这个戏志才,明明是个男人却柔美的扎眼。
      戏志才走了约一刻钟的样子才到丁夫人的院子,雨中的院子有些意兴阑珊,他的红衫穿过庭院,却是满庭芳华,他一步步走向丁夫人,丁千结从窗口上看着这个她爱的男子越走越近,她心里的哀伤却愈加的浓郁,想起初遇的那年,十一二岁的彼此,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她已经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韶华多芳华,却又多残酷。
      “颍川有男子,其人美如斯……也难怪那个人…他只是同我一般罢了……”丁夫人呢喃之际戏志才已来到外间。隔着一层帘幕,她看见那个男人一身火红,明明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却爱这么张扬的颜色,丁夫人不觉莞尔一笑,可惜这个微笑还没绽开,就被打断。
      “我是来道别的。”这话太突然,就那么从这个男人嘴里溢出来,丁千结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他从小就这般冷清,连道别都不会的人,可是这般突兀……他应该知道她承受不来。可是他,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残忍?
      丁夫人望着眼前男子的红衫,直到那片火红烧红了她的眼眶,她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手帕,像是拼命的想抓住点什么,直到那条白色的手帕起了皱痕,她声音嘶哑,急切却又是想确认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要走了么?”
      等了莫约一分钟,戏志才也没有给她一个答案,只是悲悯般的看着他,眼神悲伤,这个男人似乎永远没有给过她回应,不管是她对他的爱情还是她对他的等待,他永远这幅冷清的样子,既不拒绝,也不同意,如同她爱上的是一块石头。她多爱,又有多恨,眼泪已经打转,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抬头直直的望着戏志才。
      “你为什么要来曹府?你凭什么在我决定忘掉你的时候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为什么?。”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一滴两滴,直到泛滥成灾……戏志才终是无奈的把她拥进怀里,这个女人的爱他如何不知,可是他还如何去爱一个人?似乎是哭的累了,丁千结的身体从戏志才的怀里慢慢的滑落下来,瘫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曲成一团,继续抽泣着…良久后才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了句:“你宁愿喜欢一个男人也不能喜欢我么?” 委屈像潮水般汹涌而来,窗外的雷雨交加,一道不识人间离愁的闪电刚好照到她的脸上,苍白。羸弱。
      “千结…………”戏志才张了张唇,终是无奈的唤了一声这个女子的名字,如同多年前,她未婚他未遇。庭外的雷雨继续着,屋里也安静的只剩男子低低的安慰声,而抚慰她的男子冷清的连安慰也只有两个字,幸运的是这两个字她多么喜欢,千结,千结,千结……唯有他能这般唤她的闺名,直到很多年后,她都记得:她爱的男人是一个能把她的闺名叫出五月味道的男人,而五月有她的诞辰,丁香花开,可惜,愁绪千结。
      可惜,她的诞辰再也不会有那个叫戏志才的男人了,他消失在那个雷雨夜,听府里的人说是他从她院里出来后被老爷叫走,后来么,听说府里来了刺客,戏志才为救将军而死。戏志才的故事在府里被可歌可泣的流传了数月,可是,只有了解戏志才的人,比如丁千结这样的人才懂,他那样清冷的一个人不会为了谁去死,除非他爱他至深,而他,对将军,有爱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芳华丁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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