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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子楼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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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晃,更添诡异。
燕士昭看着门外,缓缓吐出口气,有些歉意:“我妻子让大家受惊了。”
“她很年轻。”月魂看着他发白的脸,笑道:“看来你比她老多了。”
他是个懂得保养的男子。不过任凭哪种方式遮掩了岁月的痕迹,也看出这个男人在三旬之上。可依刚才的人影和声音判断,他的妻子不会比月魂大。
燕士昭叹了口气,含笑道:“年龄并不重要。她在我心里永远和二十年前的她一样年轻。”三人皆是一愣,二十年前。。。那他的妻子绝对不年轻了。
梅凌寒淡淡地道:“贵楼有些不寻常,我想燕先生的盛情,很难从命。”
“这,梅大人千万别拒绝我的邀请!”燕士昭显得很激动,抱拳道,“若在下请不到客人,我妻子会生气的。”
“哈,真好玩!你妻子要请客,为何不自己来?再说她生气关我们什么事呢?”月魂好笑,盯着燕士昭不安的表情,回头道,“姐姐,这里有古怪,我们最好换个地方住。”
梅凌寒看她一眼,低声问:“你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还没有。”月魂闭目冥想,吐了口气,“可是那个躲在暗中的人一直盯着我们呢。”
梅凌寒心中一紧:“燕先生可以解释一下吗?”
燕士昭悠然一笑:“我妻子只是好奇罢了,几位不必顾虑。”
而杨吉轩并无惊讶,正以一种审察的目光打量着燕士昭,肃然道:“阁下最好给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在下也会以为这里是个黑店。”
月魂淡淡地道:“杨大侠说得对。这座酒楼实在不正常,真叫人怀疑。”
燕士昭苦笑一声:“燕某只是做了几样小菜请梅大人吃饭,别无他意。”
梅凌寒便问:“你刚刚还说是奉你妻子之命请客,如今又避而不提了。不知你妻子是谁?为何请我们吃饭?”
燕士昭笑道:“梅大人稍安勿躁。酒菜已备多时,请楼上叙谈。”拱手施礼,退出门外。
梅凌寒转身问:“吉轩对燕归楼了解吗?”
的确,杨吉轩在此出现不会仅仅是个巧合。
杨吉轩点了点头,道:“不错。得知七子楼针对水局的计划后,水局除了迎敌而上别无他路。尽管水局可以调动朝廷机关,可几年来并没有查到七子楼的任何信息。直到最近,水局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燕归楼是七子楼的附属之一。我便是来查证真相的。”
“这么隐蔽的燕归楼,杨大侠怎么得到消息的?”月魂一脸的好奇。
杨吉轩只是笑笑:“水局虽然不问江湖,也从没脱离江湖。”
“燕归楼的主人并不是燕士昭,”梅凌寒思考着,实在不解:“可我与他妻子素不相识,却为何宴请我们?”
杨吉轩也困惑,“可惜我来了几日,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是么,难道这个酒楼的女主人总喜欢躲起来?”月魂目光飘向窗外,漆黑的瞳仁有流光闪过。
“吉轩知道多少?”梅凌寒思虑着,也更加觉得这座酒楼隐藏着不寻常的秘密。
燕士昭本来不是厨子 。
他是淮南人,因为犯法遭到官府通缉,隐姓埋名来到燕归楼做了一个厨子。
燕归楼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因为燕士昭来了走,走了又回才被它的主人改成了燕归楼,当然是希望回归的燕士昭不要再离开。还有,据说这里的女主人已经是个太婆,并非月魂姑娘看到的小姑娘。
杨吉轩说起他打听到的消息。
“什么?”月魂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太婆?怎么会。。。”
梅凌寒也是一凛:“窗外的人影不是他妻子?”
杨吉轩摇头:“或许正是他妻子。据传这个女人得了一种怪病后再也没露过面。这个也只是传言,至于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杨大侠早已做了准备,对这里很了解嘛。”月魂微微哼道。
“可惜我并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不然也不用等到如此被动的局面。不过,江湖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燕归楼绝不是个普通的酒楼。”
月魂笑了道:“燕士昭是个风流浪子,竟然甘心在这里做一个厨子。”
“收留他的人是他的妻子,”梅凌寒幽幽地说道,“他为了报恩留下来,或许说得通。”
“他妻子真是个太婆呀,”月魂想了想,说出自己的见解:“可是一个几十岁的老太婆,去做一个年轻貌美的男人的妻子,本身就不太正常的。还由着自己的丈夫在外面胡来,更不正常啊。”
梅凌寒紧握长剑,道:“大家不用猜测了。”
“姐姐要去赴宴?”月魂不太放心,拉着她的手说,“还是别去,说不定那个古怪的老太婆布置好机关等着我们呢。”
梅凌寒微微一笑:“这一路也没吃顿饱饭,难得有人请客,怎能错过?”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有些冰凉,不禁奇怪,“咦,你冷吗?”
月魂微微一愕,笑道:“请人吃饭也不看时间,都半夜了哪还有食欲?”说着话,打起了哈欠。
“饿着睡可不好。”梅凌寒不由分说,拉着她朝楼上走。她担心月魂为救她消耗太多力气,身体受损本该休息。不过这座酒楼过于诡异,便不放心留下她。
月魂说是困倦,可她那双灵动智慧的眼睛左顾右盼,哪有半分睡意。被梅凌寒招牌式的冷温柔宠溺,她心里得意着,欢喜便绽放在脸上。杨吉轩更想查出燕归楼的真实底细,也暗暗握紧了长剑跟在后面。
燕士昭背对着门口,正在用火钳拨弄炉子里的木炭,让快熄灭的火苗重新燃烧起来。他穿着一身绣着黑牡丹的绸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腰部,头顶别着一根银簪子,雪肤红唇,美丽的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他把一双保养得非常好的手放进干净的水盆里洗了洗,作个谦恭的礼节:“深夜请宴,燕某失礼了。”
桌上布置了丰盛的美味,显然是刚刚端上来,菜色十分新鲜。
月魂的困意立刻散了,开心得跑了上去,抓起筷子就吃,“姐姐,这么多菜啊,都别客气了!”
可看着一道道完美的菜肴,开始犯愁:“燕大厨,你的菜真好看。”
燕士昭笑道:“只是好看吗?这几个菜可是燕归楼的招牌菜,很久没做过了。姑娘若是不急,燕某做一番介绍好了。”他指着一道锡纸包裹的肉条,“这道菜是采用塞外小黄牛的脊骨,配以芝麻酱烘烤而成,酥软甜香,入口即烂。它有一个名字叫‘长伴君侧’。”
月魂觉得香气浓郁,贪婪地嗅了口气,好奇的问:“明明是烤牛肉,怎么取了个古怪的名字?”
燕士昭笑道:“因为它。”他指着一碗碧绿的清汤,“这是用数十颗殷红的樱桃,七八片粉红色的花瓣,底下衬着嫩笋三味食材制作成的。可以分解牛肉的膻味和火气,所以,这两道菜缺一不可,相伴相随。”
他的好心情令紧张的气氛放松,却让梅杨二人更加警惕,“看来燕先生的厨艺真的不是浪得虚名。”梅凌寒扫了眼每一道做工精巧,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实不相瞒,为了准备这桌酒菜,我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从挑选菜式到烹制,再到摆盘,都是我一人亲为。”他显得很殷勤,朝梅凌寒颔首一笑。
“燕先生的盛情,叫人如何是好。”梅凌寒品一小杯茶,不禁惊讶,色泽清淡的几片茶叶竟有荡涤心尘之香。
燕士昭观察着她的表情,有些得意:“此茶乃是五年的梅花雪水浸泡的银针茶。”
梅凌寒一笑不语,又品了小杯,清香顺口。
月魂指着一道雪白透明的大鱼,“这是什么鱼?”
莫说她在塞外长大,即便走遍天下的梅杨二人也未必见过这种长而肥大的白鱼。
“这是一个客人从沿海捎来的一种海鱼,据说这种鱼很难捕获,要潜入深海几十米用一种独特的香料吸引它到浅海来才能捕捉到。所以,它也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寻白。烹制寻白却很简单,就是放点酱油即可,千万别加入过多的辅材,去影响它本来的美味。”
月魂听得入神,见他说完便指着一道粉嫩嫩的圆球,“这是什么做得?”
“豆腐。”燕士昭微微一笑,“而且是很普通的豆腐,烹制之前吸取了别的食材精华,再蒸熟即可。也有一个名字,珍珠眼。”三人惊讶。豆腐做成各种形状的不少,可削成圆形的未免少见。
看来看去,每道菜都很稀罕少见。三人不由自主的对燕士昭的厨艺暗暗赞许。
“光顾着说话了,三位请品尝我最新研制的一种羹汤如何。”燕士昭眯着妖娆的眼睛,用银勺舀了一勺玫瑰露蒸肉羹送去梅凌寒的碗里,“这是美味中的极品,请梅大人试试。”
梅凌寒见月魂东张西望,貌似发呆,不忍她饿着肚子,将羹推到她面前,“别再胡思乱想,趁热吃了。”
月魂歪着头,笑道:“燕先生如此殷勤,姐姐怎么不吃?”
“笑什么,叫你吃呢。”梅凌寒又盛了碗米饭,低声道,“多吃点,待会儿不许喊饿了。”
月魂挨了过来,发丝恰好缠上她的臂弯,低声笑道:“姐姐这么放心呀,就不怕酒菜里加了别的东西?”
梅凌寒淡淡道:“燕先生高明之人,怎会做下作的事情?再者,那样做根本是多此一举。”
“这个就难说了。这里古里古怪的,绝非好地方。”月魂挨着她的臂弯,“我们别吃了,走吧。”
梅凌寒挑了根肉骨放进月魂的碗里,“好好吃菜。”用眼神告诉她办正事要紧。
月魂不乐意似得咬了口牛肉,满嘴甜香美味,剩下的话题便跟着美味咽了下去。燕士昭笑了笑,拂袖舀了勺羹汤放进自己碗里,慢慢的喝了起来,富有磁性的声音:“享受美食的时候要放下一切烦恼,尽情享受人世间最极致的美味。各位可知,一个好的厨子,在烹制美食的时候必须摒弃一切杂念,才能烹调天下最完美的美味。这和练武修行是同一个道理。”
月魂见他教条了,便道:“既然大厨如此盛情,我们就别客气了。”
说不上大快朵颐,她吃得也算酣畅。吃了大半,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呀!小莫不见了!”
自进入燕归楼,梅凌寒受伤,再疗伤等等,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小莫了。当然,这种情况下,没人顾得上他。
梅凌寒也不安:“你没见过小莫?”
“我,我担心姐姐,就把小莫忘了。”月魂不安起来,又望着梅凌寒,“会不会,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梅凌寒真的担心起来,脸色也更加苍白。
杨吉轩打断:“别担心,我昨晚见过那孩子。他还问我你的伤好不好呢。”
“他在哪里?”梅凌寒问。
“那孩子很老成,会照顾自己。”杨吉轩安慰道:“何况七子楼没必要抓一个孩子。他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能威胁什么。”这句话显然是有所指,而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需要防备。
燕士昭对他们的谈话表现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目光只盯着月魂和她面前盛满了黄灿灿的米饭的大碗。似乎不太甘心:“梅姑娘真的怀疑我在饭菜里动了手脚?”
“燕先生多心了,我只是不饿。”梅凌寒心想,此人男生女相,在这点小事上纠结着,实在可笑。
月魂也盯着米饭,若有所思:“燕大厨费尽心神做了一桌美味招待姐姐,别人享用也不好的。算了,我吃点便宜的比较好。”说着,抓着银著扒拉起米饭,吃了几口下去不禁惊讶:“这是米饭吗?怎么有别的味道?”
“小姑娘刚才说‘便宜’?啧啧,你知不知道这里所有的菜加起来也不如一碗米饭昂贵呢?”
“你骗人。”月魂轻斥,可真觉得这碗米饭是她十几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米饭,哦不,这根本不是米,是天底下最可口的美味。
燕士昭叹了口气:“这米不仅吸收了燕窝鱼翅等名贵菜肴的精华单炒而成。而且也不是普通的炒制,是用天竺香木慢慢萃热熟的,每一颗米都是从里到外浸熟,让木材的香气烘托出米饭的自然味道。所以这碗米饭称作‘万物之尊’。燕归楼自创业以来就没做过几次,这是第二次。”
“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做的?”月魂咽下一口贵比黄金的米饭。
燕士昭有点出神,缓缓言道:“那是。。。遇见阿奻的时候。。。那天的阿奻又温柔又美丽,比世上任何女子都可爱。。。第一次就让人想着心甘情愿的付出生命。”
突然,屋外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嘻嘻,燕士昭!你好偏心哦,二十年了,你再也没煮饭给我吃,今天却做给几个陌生人享用!”
窗格上浮现一个梳着双髻的女人,摇头晃脑的笑着:“梅大人的面子真大,燕士昭已经很久没下厨了,今儿居然在厨房呆了一整天!喏喏,好一桌子的美味,梅大人口福不浅啊!”
“谁?”梅凌寒听着怪异的笑声,长剑出鞘,破窗而出!
而迎击她的是一把小花伞,急速旋转,阴风舞动,形成一个螺旋巨网罩向梅凌寒。她只有退,可四面八方都是一抹粉红色的墙面,没有出路,更没有退路,眼花缭乱之际,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道束缚住,不得动弹。
“嘻嘻嘻,梅姑娘快求饶啊,本姑娘可是很好说话哟!”怪异的笑声十分放肆。
梅凌寒半个身子被花伞的旋力罩住,眼前利刃晃动,即刻便要割取她的头颅!
月魂大喊:“姐姐!”
杨吉轩一把抓着她:“危险!阿寒可以应付!”言下之意,你过去只会添乱。
说时,只听一声凄叫:“梅,梅凌寒,你怎么出来啦?!”
伞破了,粉红色的伞布裂成了飞絮,飘在半空,只剩下一堆金属制成的伞骨躺在地上,闪着钢铁的冷光。
没人看到她出剑的角度,因为太快。也没人看到她的剑法,因为她的长剑已经入鞘。
伞的主人捂着脸大叫:“梅凌寒!你赔我的伞!呜呜!”
梅凌寒倒是愣了,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花衣花裤,头上梳着女童的发髻,虽然捂着脸,也能看出一张脸涂满了胭脂口红,像个唱戏的娃娃。
“好了,阿奻。”燕士昭低低地叹了口气,努力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弯腰拾起摔碎的伞骨,“玩够了就回去吧,我买把新伞送你。”
“不好,她弄坏的!就要她赔我!”阿奻跺了跺脚,天气并不热,她穿着一双非常笨重的棉鞋。
这次不仅是梅凌寒,月魂和杨吉轩都非常清楚的看到阿奻的长相,有一种胃翻作呕的欲望。
厚重的脂粉被两行泪水划出两道清晰的界河,使得这张皱纹密布的脸滑稽可笑,雪白的脂粉非但没能遮盖苍老的皮肤,反而更加衬出额头眼角深深的沟壑,一双枯竭的没有一丝水纹的眼睛竟然没有瞳仁似的,灰蒙蒙的一片。
“你。。。是这里的主人?”梅凌寒又惊又疑,这人分明脑子有病。可是,那片灰蒙蒙的瞳孔却有股古怪的魔力,深入骨髓。
“呜呜,梅姑娘真狠,把我的伞弄坏了。。。你必须赔我!”阿奻指着她,伤心的像个孩子。
梅凌寒可不认为她像个孩子,冷冷的问:“多少钱?”
“多少钱也赔不了,这是士昭送给我的礼物!”阿奻跺了跺脚,又捂着脸哭。
燕士昭无奈的说道:“阿奻是我妻子。她。。。自从患病之后便如此,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得罪之处,请梅大人见谅。”
“胡说。她是病人怎会请姐姐吃饭?还突然跑出来攻击姐姐?”月魂走到梅凌寒的身旁,漆黑的眸底闪着一抹亮光,穿透万物。看得燕士昭一阵冷汗:“这病时好时坏的,没个准头。其实——”他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杨吉轩笑道:“其实燕归楼是奉命行事,宴请梅大人不过是大人物的意思。”
燕士昭看了看杨吉轩,微怒:“杨大侠住了这么久就是要证明那一场空穴来风的传闻?”
“空穴来风?燕楼主真会撇清自己!我既然查到这里就有可靠的证据证明燕归楼是暗杀集团七子楼的附庸之一。当然,燕士昭还没有资格成为七子楼的成员。”杨吉轩一字一字的说着,手中剑却不敢掉以轻心,“即便你的妻子患了病,甚至不能理事,七子楼的规矩却没有更改,你的妻子阿奻依然是燕归楼的主人。”
梅凌寒起初并没明白杨吉轩的意思,不过很快的她便理解了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果然,燕士昭的脸色变了变,笑容也没那么自得悠然,细腻的面部肌肉在微微发抖,失笑道:“看来你们真的是有备而来了。阿奻说得对,留着梅姑娘是上面的失策。”
“我?我妨碍你们?”梅凌寒的第一意识就是感觉到对方充满敌意。但是,为什么?
她不会以为这是因为她的捕快身份对黑暗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构成了威胁,对方要对付她云云。即便是她父亲梅君修及善镜堂也没强大得让敌人难以抉择。那股神秘势力如果想除掉她简直太容易了,不会比除掉京都要员难多少。
可燕士昭简单的话语似有别意。
“嘻嘻,梅姑娘当然死不得!士昭千万别胡来啊,主人会不高兴哟。”阿奻扯着燕士昭的袖子叫道,“记住了,主人的指令谁也不得违抗。”
燕士昭不耐烦的推开她,口气也不善:“整天主人主人,有什么了不得的。”
“主人可是天下最伟大的领袖。”阿奻欢呼一声,饱含了爱戴和敬重的感情,宛若对佛祖一般的虔诚。
梅凌寒听得心惊肉跳,长眉一凛,剑已出鞘:“看来我有必要知道这个‘主人’是谁?”
“你要见主人吗?”阿奻嘻嘻一笑,掰着手指算着什么,“今天是初四,明天是初五。。。这几天都不是吉日,你见不到主人的!还有啊,你不要去找主人,他很快就会来看你。。。”
“阿奻该回去了。”燕士昭脸色一变,阻止阿奻说话。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印在他保养得体的脸颊上。阿奻恼怒的瞪着他:“你撵我?我偏不听你的!”
燕士昭脸上一阵抽搐,低声苦笑:“岂敢。”
阿奻忽然又掏出一块花手绢,可怜兮兮的抱着他:“对不起,士昭,对不起!我打你了,我又打你了。”
几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燕士昭那张脸已经比死了难看。
阿奻又大哭大叫道:“都怪你,都怪你,我不想打你,都是你逼我的!”猛地推了燕士昭一把,转身跑开,那花布棉袄包裹的身体扭曲的像一条大虫子。
月魂拉了拉梅凌寒的袖子,“姐姐,我好想吐。”
梅凌寒也是一身冷汗,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沉声道:“游戏该结束了,燕先生最好解释清楚。”
燕士昭拿着手绢擦着红肿的脸颊,居然还在笑着:“梅大人不必急躁,实话说吧,你一直在七子楼的关注之下,大人物掌握着你的生死。我们呢,不过是奉命招待你而已。”
“你是不打算说了。”梅凌寒手指一动,长剑发出一身啸声。
燕士昭却没反抗,盯着紫光闪烁的剑身,笑容还挂在脸上:“看来我燕士昭今天要死在梅大人的剑下了。”
“你不会武功?”
“梅大人认为一个人终身服用软骨散还能练武?”燕士昭苦笑。
“为什么?”梅凌寒有点吃惊。
“因为,燕士昭只是一个厨子。只需要制作美味佳肴,并不需要武功。”那张脸还是那么妖异,却已成死灰。
“梅凌寒,我死了,世上不过少了一个厨子。你还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你不必杀我。”
“你这是求饶吗?”月魂走来笑道,“真无聊,你算定姐姐会大方的饶你不死呀?你和那个太婆演的戏本来还蛮新奇的,就是你的演技太假了。”
梅凌寒大大吃惊:“什么意思?”
月魂笑道:“他们这是装疯卖傻呢,姐姐被骗了。”
燕士昭冷笑道:“月魂族的使者,真有通灵的本事?你只看得到阿奻的一半人格,就认为她在装?你错了。”
“我错了?”月魂讶异。
“刚刚的阿奻真的在发病,却不是装的。”燕士昭叹了声,表情惨淡而无奈:“以前的阿奻不是这个样子,可惜她的疯病越来越重,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你们一定觉得奇怪,为何她喜欢装扮小姑娘的摸样吧?”
“为什么?”月魂尤其好奇。
“因为她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儿,装扮成少女的摸样不过是思念女儿的缘故。”燕士昭抬起黯淡的脸,却见那三人都在盯着他,便笑了笑,“你们误会了,阿奻的女儿只是她的女儿。”
月魂追问:“她女儿怎么死的?”
燕士昭努力表现的平静一些,叹道:“那个孩子是殉情而死,为了一个男人。”
空气有一阵的沉闷。杨吉轩打断他的哀思:“燕先生,这种闺阁之事就不必告知我等了。我们想知道,‘主人’到底是谁?”
燕士昭摇头笑道:“七子楼的主人是谁,杨大人会不知吗?”
“李昆邪藏在哪里?”杨吉轩冷喝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燕士昭推开他的长剑,“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厨子,不需要用剑。”夜风吹开他的发髻,显得妖娆诡异,可黑暗中那双狭长的眼散发着恶毒的光芒,“燕归楼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因为一个厨子,是因为它是一种暗器。”
暗器?是人,还是一座房子?
这个念头刚在月魂的脑子里过去,一道灵光顿时醒悟了她混沌的意识,大叫一声:“姐姐,我们中计了!”怕归怕,她死死的抓紧梅凌寒的袖子不敢松半分。
眼前闪过一道绚烂的极光,一下又一下刺拉拉的大响,墙壁上一道道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开来,尤其是一副寻春图被生生的扯成了两半,露出一个洞穴来。空气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疯狂涌动,地面在摇晃,不止是摇晃,而是整个坍塌了起来。
“燕归楼的几个客人并非留念到死活不肯走的地步,而是窥知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根本不能离开了。”燕士昭的笑声伴着飞沙走石,沸腾的气流,晃动的景物,显得格外可怕。
“这是怎么了?”梅凌寒大吃一惊,伸手揽着月魂想逃出即将塌陷的地面,但心念一动,她并没有朝上逃,竟然带着月魂朝即将合拢的墙壁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