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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巫族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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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冷冷道:“公主非巫族弟子,无需再管灵山之事。”
“师父不认我没关系,但是没有灵山就没有我,没有巫族也没有我的期待。”她朗声大笑,又道,“我的来意,想必师父十分明白吧?”
阿母气得发抖,“你,你好歹毒!我绝不容许!”
“阿母。。。”月魂惊呼着,扶着她颤巍巍的身体,“那位姑姑是客人啊,阿母怎么生气了?”
阿母看着她一副天真,长叹一声,“去了人世一回,你还是没变,世上的人和事不是容易分辨的,你如此善良纯洁,终归是吃苦!”
月魂眨着清澈明亮的眼睛,不太理解。
天羲走近她,仔细打量着她,露出慈爱:“记得我么?”
月魂好奇地看着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仅见过,我和你娘都是巫女,按说是师姐妹了。我却不是你师伯,因为,虽然你有娘亲,却是转世千年的神灵,你不属于人世,是天池的神兽之子。。。”
“哈。。。”一阵突兀的笑声打断了天羲的解释,“姑姑好会说故事,我看过很多书,没看过这么神奇的故事呢。”
天羲脸色一变:“你当真不记得我,不记得兽凰,不记得过去?”
月魂目光流转,在她身上打量一下,随即目光飘到远方,“我。。。好像记得一个人,不是你。”
天羲眼中光芒闪动,忽地微笑起来:“我告诉你,那个人叫梅凌寒。你真是喜欢她,丢了魂魄还能记住她。”
月魂抬起头,望着天际升起那轮明月,默默出神。
‘梅凌寒’这个名字,这样熟悉,像是烙印在心底一样深刻。
她的美在月下如皎洁轻放的花,如雪的肌肤脸腮间透着淡淡的粉红,慢慢地说:“她好像对我很重要,总是梦见呢。”
天羲笑道:“真不枉你这样想念她,她就来见你了。”
月魂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目光迷离。
“阿母。。。”
阿母轻轻叹息:“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月魂要记住,她是你的劫,斩断这不该的缘分,你才能平安一生。”
然后,宽大的黑袍一旋,便从眼前消失了。
她是我的劫。。。月魂垂下了头,默默思索着。
天羲笑了一笑,幽幽道:“阿母老了,可不懂人间情缘啊。能真正地喜欢一个人是很难的,而更不易的是那个人也真心喜欢你,即便千年轮回也痴心不改,哪怕献出生命。”
这座山四面环水,远看平静如镜的水面,近了看,竟波涛汹涌,迅速形成的漩涡如无底深渊!
竹筏泊在岸边,梅凌汗察看水势,云衣默默忖量。
梅凌寒正想问她用什么方式渡过激流,忽见她递来一条纱布,淡然道:“蒙上眼睛吧。”
“这。。。”
“在你眼里,这里是激流汹涌的无底深渊,在我眼里只是温柔慈祥的圣湖之水。”云衣淡淡地说。
梅凌寒愣了片刻,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是巫术迷惑人眼吗?”
云衣道:“是恐惧。”
梅凌寒依言蒙住双眼,竹篙用力一撑,竹筏离岸,箭一般驶向那座神秘岛。
激流,颠簸,漩涡,倒退。。。
她不知道云衣是用什么高超的驾船技术避开那些天然陷阱,也不明白她双目失明,如何正确引导竹筏航行。
有时候,明眼人看到恐惧,障碍,只是心魔作祟。而失明之人眼无一物,心无惧,而勇。
水是蓝的,天也是蓝的,它们似乎融为一体。
远处的水面一碧万顷,无数个细浪像湖的皱纹。是湖在呼吸吗?偶尔有白鸥掠过,给这份安详添以神秘。
浪花温柔地拍打沙滩,每次都泛着白沫呜咽退回,是大大小小的石子阻碍了它前进的路么?
弯腰拾起五彩斑斓的贝壳,有个调皮的浪儿钻进嘴里。
她发现水是咸的,非常咸。。。
为什么七月很炎热,湖水却冰凉刺骨,它的气息如同冬天?
她盯着蓝蓝的天空,喃喃道:“我怎么记不得我是谁,从何方来,要去哪里。。。”意识海里总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闪烁,想回忆清楚,久了脑子就开始痛。
她摇摇头,又自言自语:“我就是我,我一直就在这里。。。”
远处渐渐出现一个黑点,像是。。。一只竹筏?
真是天羲姑姑说得那个人吗?
她是来找我么?
灵山实在寂寞呢,除了阿母就没有别人了,连陪我说话的人也没有,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今天来的那个姑姑似乎很和善的样子,阿母却很厌恶憎恨,叫她离开灵山,不许再回来。
要来的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呢,和梦中的那个人是一个人吗?
想起这些,她如霜雪一般白皙的脸上肌肤显露淡淡的晕红,如晶莹剔透的红玉,有不尽的温柔和缠绵的羞涩。
竹篙用力撑了一把,竹筏缓慢推行了一段距离,似乎遇到强大的阻碍,再也无法前行。
揭开黑布,张开眼,周围是白色的沙滩,连绵的树林。
蔚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阵阵凉风吹的人无比舒爽,空气中还夹着咸味,听到浪花拍岸,空白而杂乱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到了。
“云衣前辈,这就是灵山吗?”
“应该是。”云衣耳听四周,察觉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河道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植物,交错盘结的树根由上而下直伸入河中,放佛一条条巨蛇,远看上去有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嗖地一声,一支竹箭由茂密灌木丛中急速飞出,直奔二人射来,梅凌寒轻轻闪身,顺势抓住箭杆,紧接着是一排箭矢迅疾奔来!
她挥剑格挡箭矢,纵身跃进灌木丛,哗啦一声,灌木丛飞起一群叽喳乱叫的鸟,呼啸而起直冲云霄。
顿时,海岸好像炸了锅,无数的各类能飞的东西扑天盖地地飞了起来,树木枝叶碰撞声,翅膀扑扇声,各类鸟兽的尖叫声,一窝蜂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右边有什么东西在动,月魂转过头去,一匹毛发如紫火的高头大马在十几米的地方好奇地看着她。
她也打量着马儿,见它一身漂亮的紫色毛发,身体修长,四蹄矫健,绝对是一匹震撼眼球的上等好马。
貌似你认得我,我却认不得你呀。
一人一马在较劲,看谁先迈出第一步。
月魂想,骑着马在灵山逛也挺有趣。那紫色马见她走过去,有些犹犹豫豫地想迎上来,忽然扭转马头看到海中央的竹筏,目测了片刻,忽然四蹄悬空,腾空跃出!
月魂叹气,竹筏上的人是什么样的,怎么马儿也喜欢她呀。
好不容易离开灌木丛,站在山顶,清风徐来,带着草原上花草的清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山顶有一面石壁,刻着一副岩画。
画粗陋稚拙,画着一个巫女作法驱魔的故事,一幅幅看下去,大致明白了意思。
很久以前,天地混沌,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神鸟,盘旋在这座塞外孤岛上空几日后离去。从此岛上有了第一位巫女,这座山被巫女称作灵山,巫族从此繁衍下去。
巫女也会离开灵山指导百姓耕种,织布,牧牛羊。除此,还替百姓祈求风调雨顺,驱病除魔,百姓尊若神明。
再看下去,是一座形状古怪的高山,旁边还标注了许多奇怪的符号和十几条或粗或细的直线,不明何意。
梅凌寒将自己看到的仔细解释给云衣听,道:“这么看来,巫族是跟神兽同时出现的。。。”
一声马嘶,警觉了二人。
梅凌寒转身一看,又惊又喜:“紫焰!你,你怎么在这里?”
阳光洒落在它身上,如火的皮毛放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华光,它扬起矫健的蹄子走到她面前,垂下头等待安抚似的。
梅凌寒一阵感慨,摸了摸它的脖颈,低声道:“找到你主人了么?”
马儿吐了口白气,忽然扬起脖子嘶鸣一声,又迈着优美的步伐纵蹄而去。
“这马儿又去哪里?”
云衣淡漠地说:“一匹具有灵性的好马自然不会乱跑,它是给你带路了。”转身走入树林,梅凌寒怔了下,道:“你去哪儿?”
云衣道:“既然来了自然要去拜见这里的主人,这里妖气弥漫,万事小心。”等梅凌寒回过神来,她已经去远了。
梅凌寒要追上她轻而易举,只是她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转过身子,望着落日下渐渐幽暗深邃的密林,怔怔出神。
明月升起,她循着紫焰的足迹走进了林子,但见树木高直,枝叶繁茂,遮挡月光,一片昏暗。走着走着,四周一片寂静,林子深处放佛还飘起了轻纱一般的薄雾。
又走了一会儿,古木参天,阴气阵阵,看来已到密林深处。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前方飘荡在林间的雾中,传来一曲缠绵不尽的月下流殇,如夜歌编织心结。
梅凌寒小心翼翼地往那声音处走去。
只见一少女凝坐枝梢,默默畅饮叶笛,冰清玉润,露凝雪臂,风拂云裳,不染俗世尘埃,如世外仙灵一般。
穿过月色的叶笛,辗转万千的音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
时光在曲音中静谧流淌。
曲终,时光也放佛停在了那一刻。
少女看到她,一身蓝紫色长衣,手中握着一柄略带紫色光辉的剑,长长的黑发披到腰间,眉眼唇鼻,乃至每根发丝都是那么好看,一双黑不见底的瞳仁像是坠入水银的流星,散发极温柔的光芒,能将人的魂摄进去。
“你,可是来找我的么?”她看着她,幽幽地笑。
她的唇那般的白,脸上的肌肤更似苍白得像是要透明一般,只有她的目光亮得就像此刻高悬天际的月光。
“嗯。”她一时竟然痴了,夜风萧萧,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她回过神,少女已经落在她面前,整个世界放佛静止了片刻。
“。。。你就是叫‘梅凌寒’的人吗?阿母说,这个人害了我,是吗?”她定定地看着她,白皙的手紧紧握着宽大的衣摆,像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似利刃落在梅凌寒心头。
深深,凝望。
月光照在她冰雪一般的肌肤上,几乎如透明一般毫无瑕疵,更增添了她惊心动魄的美丽。
距离如此的近,竟然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她退了一步。
“是我,”她微微张口,话未说出,声音却已低沉,“。。。对不起。”
少女凝望着她,仿佛腹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嗫嚅了半天,才低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梦到你。。。你是不是对我很重要?”
她的表情是那么纯粹,那么困苦,似乎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难题。
梅凌寒低头苦笑,欲言又止。
一双眼睛中放佛因为倒影着眼前这片美丽而显得光芒闪烁,这个白衣少女,如站在月下的仙子一般,没有丝毫尘世的味道。
许久之后,才想起了什么,轻轻道:“你记不得以前了?”
摇了摇头,少女嘴角动了动,眼中闪烁,忽地移开目光不再看她,就在梅凌寒面色渐渐黯然时候,她又慢慢回过头来,放佛在犹豫,似乎在挣扎,终于轻轻说道:“你,好像瘦了。。。”
梅凌寒身子一震,随即而来的便是欢喜。
这美丽清冷的女子忽然笑了,慢慢走近少女,一个字一个字说:“我终于找到你,月魂。”然后,依旧微笑着,眼光轻柔如缠绵的水波,捧起她的脸,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夜色更深,月儿西沉。
山风吹过,两个人的衣衫同时飘动,身影在清亮的月光之中,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