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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画堂之畔 ...

  •   《十》
      守在鸣鸾殿,云祈来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宫婢们都说圣上日理万机,昼夜操劳。
      我信,犹如当年父皇不来母妃的寝宫,宫人便拿这一番话来安慰母妃一般。
      当年母妃自欺欺人,而今我又重复母妃所走过的路。
      犹记得那一年雪下的很大,母妃拥着狐裘抱着我看雪。
      母妃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锦和你要记住,爱一个男人便要若即若离,让他求之而不得。”
      从来都不懂母妃的话,此时此刻却突然顿悟了。
      一直爱钱,是在后宫养成的习性。见我数钱母妃就摇着头叹道:“锦和,你怎么就这么爱钱呢?这殿中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只有攥在手中了,才能笃定是我的。可是有些东西即便是攥在手中也会慢慢的流逝。
      比如爱情,比如回忆。

      《十一》
      近来我的身子不大好,被北郡侯刺伤的伤口总是隐隐的疼,似乎是疼到了心上。
      我做了许多的糕点,都是云祈爱吃的,我穿着红色的宫装在皇宫中飞快的跑着,只想跑着去告诉云祈,他已经很久没有来鸣鸾殿吃我做的糕点了。
      跑到院中就看到那对在阳光中相依偎男女。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云祈额抵在那女子的额上,只听得他温柔的笑道:“此生我云祈定不负你。”
      没有嫉妒,没有怨恨,有的只是蚀心彻骨的疼。胸前的伤口生生的疼,低首看去,衣襟上湿了一片。
      突地想起似乎是有那么一日,云祈也曾给过璇姐姐海誓山盟。
      “生死永相随”是那日璇姐姐给云祈的答复,那时我还是锦和。
      “云祈。”我收敛所有的泪水,朗声唤他,却看到他身前的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回首看我,眼中满是冷漠,犹如当日我与他的洞房花烛云雨之时一般。他朝我微微颔首,我却止不住泪流。
      云祈,我生命中唯一爱的男人。只是,我从来不是他的唯一。
      我也看清了他怀中的女子,玉面峨眉,绝代佳人,耳上是当初云祈在我铺子里花了五百两买的翡翠耳铛。

      《十二》
      我缩在鸣鸾殿不敢出去,云祈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没有去会那个女子,可是她却来会我了。绝俗秀美的脸,却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见了我娇媚的笑:“表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是了,她是大商国的公主,蚀善国送去大商国和亲公主所生的女儿。所有的记忆一瞬间都袭来,我也终于找到为何这个女人眼熟的原因。
      “表姐一直都知道我在等他,而今祈郎总算是不负众望,七日之后便立我为后,虽等了五年却也值得。大商朝与蚀善国的联姻不是政治,而是相爱。”
      祁郎,端着茶盏的手不由的颤了颤。
      年幼,伊月随着姑姑回来探亲,我、璇姐姐、云祈和伊月时常在一起玩耍,那时伊月只黏着云祈。
      一眼便看到她手腕处的玉镯子,耳垂上的琉璃耳环,那些都是我铺子里的东西。
      见我盯着她的首饰,垂首轻轻的笑:“自小祁郎便知我喜爱金石玉器,所以为我买了许多。”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为她一掷千金。
      “可是你忘记了,曾经云祈爱的是璇姐姐。”
      “可惜,她只是个短命鬼,拿什么与本宫争?”
      璇姐姐根本就不用争,因她早就住到他的心中了,就如他的腰间挂着的永远都是璇姐姐送给他的佩玉。

      《十三》
      夜,寂静无声,却无法让我的心得到平静。
      坐在书案后缓缓的研着墨,看着墨色均匀的晕染开,抓着毛笔的手久久没有落下去。
      看着笔间的墨汁一滴一滴的落到宣纸上晕染开,不住的想:对云祈来说我究竟是什么?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从今而后伊月便是他唯一的妻,而我不过是个妾。
      一夜无眠,一早就有内侍奉着衣饰等物进来,说是圣上赏赐的。
      云祈命人送来的是月白的宫装,璇姐姐生前喜欢的颜色,却不是我喜欢的。
      贪财的人最怕洁白无瑕,怕污了它。我爱红衣,是因为即便伤口溃烂流血也不会有人知道。
      换上月白的宫装,由宫婢簇拥着去了奉先殿,赶到之时约莫着文官已经邸告天地太庙后殿,云祈亲诣奉先殿,以册立告。
      看着云祈与伊月携手踏上长长的阶梯,站定在奉天殿前,百官朝拜,高呼万岁。
      远远的瞅着站在高处携手的一对男女,有些失神。
      我想,云祈终究还是喜欢伊月的。他为了伊月拿掉了那块陪了他许多年的佩玉,那佩玉是姐姐送的定情信物。
      璇姐姐死的时候他没有拿掉,封我为淑妃之时没有除去,却在今日消失在他的腰间。
      看着他们携手一步一步走下来,恍惚间看到携手白头的誓言。
      伊月,从今而后便是云祈的皇后。
      而当日我对萧然说的话,也是一语成谶。
      锦和命薄,永远做不了一国之母。
      云祈携着伊月走到我跟前居然停了下来,我仰首看他,竟在他眼中看到了歉疚。
      “淑妃今日的装束很美。”
      我看着他笑,“是因为像璇姐姐么?”
      看着他身子一震,就连伊月也变了脸。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立后大典静姑姑也会派来杀手,看着杀手的剑直指向伊月,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旁的云祈推了出去挡下原本刺向伊月的剑。
      鲜红的血染红了月白的裙衫,低首看去,突然心生厌恶。这便是我为何穿红衣的原因,若是今日穿的是红衣,我便不用面对伤口中流出的液体。
      众人乱了套,禁卫队适时的跑了出来。
      而刺伤我的杀手已断了双手,伏在地上挣扎着,余党也在垂死挣扎。我跌坐在地上倚在云祈的怀中,他的唇动了动,是‘对不起’。
      “云祈,为何……这般狠心的待我?”心中不甘却还是说了出来,我不愿死都是不明不白。
      “璇……”他嗫嚅了半天才冒出姐姐的名。
      不忍再听下去,挣扎着爬向还在地上蠕动的杀手身旁,他流在地上的血染红了我的宫装,伏在他的耳边问:“静姑姑可曾来此?”
      “首……首领未曾……至。”
      颤着手摸过他落在一旁的刀刃,猛地朝着他的脖颈出刺了进去,他的眼中透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亡国后我能切身体会这些死士的痛苦,自小被养在暗处,喂以蛊毒,遭人控制,生死都不能由己。伸手抚上他的眼,喃喃的道:“一路……好走……”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余下的死士都是横尸当场,我不知要怎样面对,脸伏在血泊中没了知觉。
      醒来之时入眼的都是熟悉的东西,是鸣鸾殿,身边除了紫衣便是宫婢,没有云祈的身影。
      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胸口与腹部的伤口疼的厉害,紫衣忙上前扶着我道:“主子,前日太医来看过了,伤口已经处理好,只需按时服药,不日便好了。”
      “我昏睡了三日?”有些不可置信的歪着头看着她,嗓子火烧火燎的疼,出口的暗哑也吓到了我自己。
      “是,王太医说主子的身子太弱所以才会昏迷那般的久。”
      每日都喝药,药汁极苦,殿中整日弥漫着中药的苦味。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我缩在鸣鸾殿不敢出去,云祈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这些年偷偷攒的钱都一直带在身边,没事便拿出来数一数,只有在数钱的时候才会觉得安心。倚在软榻上,有些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银票。
      可是,钱再多也买不来人的心。
      我的伤还没有好,太医就查出皇后体内中了枯木之毒,卧在床上起不了身。
      枯木曾是前朝后宫密用之毒,中毒之人胸前会开出七瓣莲花,花瓣落尽,命竭。
      母妃就是中此毒而亡,从殇朝回来之前萧然给了我一颗解药。
      垂眼看了看胸前还隐隐发红的印记,不由的苦笑。枯木是伊月随着她母妃来皇宫之后出现,在云祈接手蚀善国才从皇宫中绝迹。
      当着云祈的面,我将这世上唯一一份枯木的解药给了皇后,离去之时我看到云祈紧紧的握着伊月的手,可眼却看着我,眼中有许多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淑妃善妒、狠毒的流言就在宫中盛行起来,而鸣鸾殿彻底成了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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