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启航篇》翎星散落

6、Death.6

　　绿荫密布的庄园里，狄斯闭着眼，正仰头感受着凉凉的雨丝轻打在脸上的沁凉感觉，雨水滋润万物，唤醒新生，也送来了土地的芬芳。

　　“老大，你真的不同意这个计划吗？”打扰人的噪声在狄斯耳边响起，诺克恶趣味的眼神正投注在他身上。

　　“你们不是在恶搞我的吧，我不可能在德赛维亚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玩暧昧的。”狄斯一手撑头，十分无奈的说道。

　　“虽然雇主的兴趣有些……变态，但是报酬很高哦。”杰菲尔也凑过来笑道，“老大你为第十一舰队花费了一大笔钱，总该做些补偿吧。”

　　“唔，雇主要那些是用来做什么的，收集癖好？”狄斯挫败了，他挪动了庄园的公用账户，是该做些补偿。

　　“据说是为了找寻他失散四十多年的儿子，雇主不知从哪个渠道知道人口贩子将他儿子卖给了德拉奈斯国的某个无后的贵族做情人，因此拜托我们收集年龄在九十岁左右的蓝发青年的毛发。”凯莱打开系统屏幕，将目标人物小时候的照片展示出来，“在智能系统上输入条件后搜索出五位符合标准的人物，但是要见到他们很难，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狄斯阅读完各个可疑人物的资料，头更大了，他们的主人都不是好相与之辈啊。

　　“今晚德赛维亚将会在元帅府举办宴会，这几位也在宴请名单中。我会想办法让参加宴会的将领都携伴出场，到时候我不能亲自动手，你们各自行动吧，尽量在一个小时内撤离，别让元帅府的警卫发现。”狄斯长叹了一口气，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老大，真令人失望啊！”诺克垂首喊道。

　　“今晚委托完成后，你们就先行出发做好任务准备吧，我稍后再与你们会合。”狄斯不理会诺克半真半假的抱怨，将今日的来意说明。

　　眼看时间不早了，狄斯吩咐完后又匆匆赶回元帅府。

　　元帅府的侍从官们早已等候许久，作为元帅的情人在宴会上的仪表极其重要，若是失态的话丢的可是元帅府的面子。按照计划本来是要从早上开始装扮，但是狄斯借口逃脱了，侍从官们只能抓紧时间为狄斯装扮。

　　夜晚，元帅府张灯结彩，德拉奈斯国的官员们携伴而至，宴客大厅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狄斯陪伴在德赛维亚身边，不得不以笑脸应付那些前来恭维的官员们，偶尔瞥见几位状似庄园伙伴伪装的官员投来的恶趣味眼神，他突然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元帅阁下，祝您心想事成。”已有265岁的柯罗拉斯上将挽着一位银发青年来到德赛维亚面前，祝愿道。

　　“柯罗拉斯上将阁下，愿你身体安康。”狄斯勾起嘴角笑了笑，德赛维亚不喜说贺语，一般这种情况皆是由他来代口。

　　银发青年搂着柯罗拉斯上将的脖子，怯生生的抬起眼来，偷偷注视着德赛维亚。

　　狄斯发现这位青年的右眼是银色的，左眼是金色的，竟是诡异的双色眼瞳。此时他看着德赛维亚的蕴含着期待又爱慕眼神，比方才伙伴们盯着他的目光更令人恶寒。

　　所幸下一位恭维者很快就来了，狄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抬眼瞥视身侧的男人，察觉到他眼底的燃起的名为兴趣的火焰，心底不由得冒起怒火。

　　随后狄斯借口体力不支，先行离场，夏洛·卡米尔随行护卫。

　　“威廉森少校阁下，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所需武器都买回来并托祖父秘密运送到舰艇上了。”夏洛·卡米尔今日刚从外地奔波回来，用狄斯所给的账户扫空了好几个地下武器商的仓库，然后拜托祖父瞒过军部的眼线将武器秘密运输上舰艇，因此还没有来得及向狄斯报告。

　　“有劳你了，替我向你祖父道谢。”狄斯彬彬有礼的笑道。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威廉森少校阁下。”夏洛·卡米尔躬身行礼，退出门去。

　　狄斯在房内站了一会儿，利用声控关掉房内的灯，缓缓躺到床上。

　　宴会厅的音乐声和人潮的喧闹声即使离得那么远也能清晰的听见，狄斯悄悄打开诺克为他专门发明的通讯器，低声问道：“各位玩得还愉快吗？”

　　“哟，老大你终于摆脱滑稽的元帅代理人的身份前来慰问正在辛苦工作的苦力们了吗？”杰菲尔率先出声，挖苦他的BOSS。

　　“老大，这里的人虚伪的我都想吐了，他们的脑子里塞的都是肥的流油的兽肠吧。”诺克插话道，还配合话语发出呕吐的声音。

　　“宴会厅里的全是贵族豪门的当家人及其最重视的子孙后代，肩负着帝国的未来，只要不是叛国，他们可以享受世袭制所带来的财富与权力，享受其他平民即使花费三辈子也争夺不来的荣耀，简直就是这个星系丑恶现状的缩影。”一向不爱说话的库洛难得一见的严肃的说道。

　　泠泠接着陈述道：“人总是有贪欲的，为了自己为了子孙为了家族，世袭制的出现是历史的必然，而伴随着这个必然的是人的贪欲所导致的灾祸也将不断重演，从而形成了如今这个世界。”

　　“为了改变它，我们才要如此辛勤的工作。”凯莱有些恼怒的说道，“兄弟们，你们光顾着聊天，委托都完成了吗？”

　　“就等你了，亲爱的凯，虽然观赏你与布兰登中将的情人令人啼笑皆非的私会挺有趣的，但是元帅府的警备令人胆颤啊。”杰菲尔调侃道，惹得凯莱一怒之下掐断了通讯。

　　“既然委托顺利，你们就迅速撤离吧。”狄斯总结性的说了一句，切断了联络。

　　狄斯觉得胸口沉闷不已，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窗边往下望，元帅府的景色依旧是一层不变，苍白、无趣、令人生恶。

　　狄斯背靠到落地窗上，抬手将头发往后梳起，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

　　心情异常的烦躁，就像是在蒸笼上煎烤一样，狄斯无法平定自己内心的这股躁动，就像是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而他无法阻止一般。

　　情绪的不安定影响到了狄斯的精神，而因为能力频繁使用，必须保持精神稳定的狄斯无法抵抗这股找不到根源的情绪，于是靠着落地窗缓缓坐下。

　　冷汗滑过他的脸颊，狄斯仰头喘息着，脸上写满了倦意。

　　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狄斯明明听见了，却觉得这些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夏洛·卡米尔现在的心情同之前狄斯的心情一般十分焦躁，只不过他的焦躁是能找到根源的，顶头上司在自己的护卫下回到房间不到十分钟就突然晕倒，他感觉到压力很大。

　　侍从官艾达匆匆带着一位男人通过检查进入房内，夏洛·卡米尔觉得男人的面容有些熟悉，细想之下发现他正是帝国著名的能力训练师安亚基伯。

　　明明已有医生在房内，为何侍从官艾达还要找能力师来？夏洛·卡米尔疑惑的看向刚刚赶来的弗瑞·安德烈。

　　弗瑞·安德烈摇了摇头，越是接近高层就越要口风严密，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事情绝对不能好奇，否则只会从云端坠落至地狱。

　　“元帅阁下呢？”夏洛·卡米尔凑近弗瑞·安德烈，低声问道。

　　“宴会还没有结束，元帅阁下无法脱身前来。”弗瑞·安德烈瞥了眼与他们相距甚远的侍从们，低声回答。

　　“威廉森少校阁下不是元帅阁下的恋人吗？”夏洛·卡米尔无法理解，恋人昏迷不醒，就算是在举办重要的宴会也应该推掉赶来才符合常理。

　　“卡米尔少校如果想在政权中心待久些，必须要明白很多事情并不能从表面来看。”芬妮内政官插话道，“元帅阁下和威廉森少校阁下之间的关系比起恋人，更类似于联姻，相互交换利益，在达到某种平衡的前提上共存。一旦这种平衡失调，必有一方灭亡。”

　　“这种关系……不是很可悲吗？”夏洛·卡米尔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胸口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们无权讨论这些，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弗瑞·安德烈打断道，即使他也不明白元帅阁下和威廉森少校阁下之间的关系，不过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

　　散宴后，德赛维亚才姗姗来迟，医生与能力师分别向他禀报了狄斯·威廉森的病情。

　　精神状态不好导致的昏厥，身体虚弱必须静养。

　　德赛维亚默默地听完他们的讲述，命令他们退下。

　　看着睡熟的狄斯，额头微微皱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下投射出一片阴影，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份安宁和固执，

　　德赛维亚伸手想触碰那张昏迷的脸，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瞬间僵硬在半空中，不知在想什么，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最终德赛维亚决定放弃进行到一半的动作，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仰望着无垠的蔚蓝星际。

　　狄斯在昏睡中似乎感觉到唇上有种温热的触感，属于德赛维亚的温度，但似乎又与平时不同，这种触感并不是很清晰，就像在做梦一般。

　　真的是做梦呢，狄斯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即见德赛维亚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这三年来他见得最多的就是德赛维亚的背影，德赛维亚总是在仰望星际，一直快步向前走着，从不会回顾身后的景色。他自己则在不断回顾过去，无法忘记那些或悲伤或痛苦的面庞，而背负的东西越多越无法解脱，或许有一天自己会被缠绕在身上的锁链所逼死吧。

　　狄斯抬起右手，在半空中张开五指，皮肤比几年前灰暗了些许，这表明他的身体正在逐步走向腐败，能力的运用也不如之前顺手了。

　　不行，身体的虚弱将会带来能力的失控，到时浦西利元帅所预言的未来将会实现。可是能帮助他的那个人早在几十年前就被自己杀掉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右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所握住，床边塌下了一块，德赛维亚的脸庞出现在狄斯的视野内。

　　“我在想你啊，元帅阁下。”狄斯微微笑道，额间的皱纹少了些许。

　　德赛维亚手指轻触狄斯眼睑，默然无语。

　　“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完成元帅阁下您给的任务，所以担忧得晕倒了，很没有出息吧。”被温柔触摸的眼睛缓缓闭上，狄斯自嘲道。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总是露出一副忧伤得令人担心的样子，所以我才决定将你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护起来，但是三年多了，你还是那个爱哭的孩子。”德赛维亚手指曲起，勾了勾狄斯的鼻梁。

　　“不是因为浦西利元帅的嘱托吗？”狄斯被德赛维亚的动作和言语吓得愣了愣，德赛维亚居然会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

　　“你相信？”德赛维亚反问道。

　　狄斯被问住了，他当然不相信德赛维亚编造的借口，但他可不能说出来。

　　“无论何时都不要对我说谎，那么我会给予你所想要的信任，我不需要你以生命为代价来换取。”沉默了片刻，德赛维亚开口道。

　　“元帅阁下，只有这样你才会给那些战囚为帝国效忠的机会不是吗？我认为人生来就该享有自由权，他们对于帝国来说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若是终身被囚在战囚管理所里，那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狄斯握住德赛维亚的手，微微笑道，“元帅阁下，我曾经去过离弗莱德星系距离很遥远的银河系，在那个名为地球的行星上人们可以自由的生活、欢笑，虽然也有战乱、腐败，但民众并不全是痛苦的。元帅阁下您在我心目中就像是那个星系里的一颗名为太阳的恒星，不同于弗莱德星系的悬浮照明灯，它永远散发着耀眼、炙热的光芒，照耀着万物，引导他们走向光明。”

　　狄斯的眼角微微湿润，加重手上的力道，期待的问道：“元帅阁下，即使要我献出生命也无所谓，您能将您的光芒照耀在弗莱德星系的每一个角落吗？我想看见那么耀眼的未来。”

　　“谨遵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