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启航篇》翎星散落

2、Death.2

　　优美的钢琴独奏声像潺潺小溪一样在封闭的剧场内徘徊，没有其他乐器的伴奏，钢琴声纯粹又干净。弹奏者的技巧很高超，感情投入十足，他的琴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狄斯瞥见德赛维亚专注倾听的样子，暗暗想到也不知他这是听乐曲还是在看旧情人。

　　正在演出的艺名为伊娃的著名钢琴家曾是德赛维亚的情人，三年前德赛维亚在与狄斯确立关系后就和他分手了。伊娃曾经找狄斯闹过几次，皆被狄斯毫不留情的赶走，后来就专心致志的完成他的演艺事业了。

　　其实狄斯挺怀念那段时光的，伊娃的出现填补了他无聊枯燥的生活里缺乏的乐趣。

　　“狄，专注。”德赛维亚握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拉回了狄斯远走的思绪。

　　确立关系后最大的改变大概就是称谓了，这也是狄斯最讨厌的。德赛维亚喜欢称呼自己为“狄”，而且经常念成第四声，与“帝”、“弟”同音。要知道D组织的首领就被世人称之为帝王，每次德赛维亚这么喊他就不由得心颤，若要理解成“弟”，又总觉得自己被人占了便宜，这让狄斯矛盾得很。

　　“元帅阁下，我开始有点怀念办公室里那堆还没有批阅的文件了。”狄斯不假思索地说道。

　　德赛维亚漫不经心的问道：“宴会很无趣？”

　　“不，演出很精彩，只是不太适合我。”狄斯望见台上那双依旧清明透亮的带着爱意的眼睛，摇了摇头。

　　伊娃的演出结束，寿星请求觐见，狄斯不由得想，登场时机很合适。

　　科瑞恩·卡米尔上将携其重孙夏洛·卡米尔走进包厢，狄斯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科瑞恩·卡米尔上将精神奕奕的走在前面，没有蓄发，光秃秃的脑袋在灯光下反射着亮光，花白的胡子如丛林般长在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粗犷的狂野感。

　　夏洛·卡米尔则完全相反，修长的身材，精致的五官，银白色的短发，讲究的衣着，正是一个贵族子弟的摸样。

　　察觉到狄斯的目光，夏洛·卡米尔礼貌的向狄斯点点头，嘴角挂着友好的笑意。

　　“元帅阁下，鄙人科瑞恩·卡米尔感谢您能莅临鄙人的生日宴会，愿阁下您能渡过一个美好的夜晚。”科瑞恩·卡米尔抬起右手搁在左肩上，弯腰行礼道。

　　“卡米尔上将，祝你诞辰愉快。”德赛维亚庆贺道。

　　狄斯有些诧异，德赛维亚极少会说关于庆贺的话，他的生辰德赛维亚也只是派侍从给他送来礼物而已。

　　“元帅阁下，这是鄙人的重孙夏洛·卡米尔。”科瑞恩·卡米尔侧身看向夏洛·卡米尔，缓缓说道。

　　夏洛·卡米尔从科瑞恩·卡米尔身后走出来，单膝跪地，一手握拳搁在胸前，恭顺的说道：“元帅阁下，能再次与你见面是我的荣幸。”

　　“不知天高地厚的银发孺子，拒绝过我的好意的人居然还有勇气再站在我的面前。”德赛维亚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端坐在椅上，就似一只蓄势待发雄狮一般，视察着他的臣下。

　　当德赛维亚表面的冷淡褪去时，会让人有如坠深渊的感觉，而经过三年熏陶的狄斯已经不太“害怕”德赛维亚的怒气了。而且在德赛维亚的教导下，狄斯这个庄园大佬慢慢蜕变成一位“对政治敏感”的贵族少年，反应力与思维能力都比原来强上许多。

　　夏洛·卡米尔从容地抬起头，直视德赛维亚俊美的脸庞，自信的说道：“元帅阁下，雄鹰不该困在鸟笼里，我既有翱翔星际的能力，为何要困守在陆地上？”

　　狄斯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狂妄的小子，在与生俱来就该属于星际的德赛维亚面前如此大言不馋，结局无非有两种，得到赞赏或者处罚。

　　德赛维亚目光深沉的盯着夏洛·卡米尔，眼瞳里仿佛住着一头嗜血的野兽，正在一口口撕咬着夏洛·卡米尔的血肉。

　　夏洛·卡米尔有些支撑不住，额上开始冒出冷汗，但仍坚持着没有移开目光。

　　狄斯看向站在一旁的科瑞恩·卡米尔，他倒是无事人一般旁观者，想来十分相信自己的重孙能够抵住考验。

　　只闻德赛维亚低低笑了笑，赞赏的说道：“姑且相信你狂妄的言论，这次你想向我求什么恩典？”

　　“元帅阁下，我自幼立誓要成为比祖父更伟大的人，为帝国建立更多的功勋，所以请求元帅阁下派我上线。”夏洛·卡米尔请求道，如果元帅阁下同意的话，家族的人就无法有意见了。

　　“没有遭遇过磨练的雏鸟是无法展翅飞翔的，你先跟随威廉森少校阁下学习一下如何谦虚的看待自己和敌人吧。”德赛维亚没有准许夏洛·卡米尔的请求，在他眼中的夏洛·卡米尔太年轻了，还不知道战场的恐怖！

　　夏洛·卡米尔虽然不甘心，但他的祖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他只好应承道：“遵命，元帅阁下。”

　　正戏结束，宴会已了无乐趣，德赛维亚提前退场。

　　晚上零点，德赛维亚处理完文件，先回房间沐浴清洗，然后来到狄斯的房内。

　　昏黄的灯光暖暖的铺满房间，穿着蓝色睡衣的狄斯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右手支着脑袋，左手拿着签名笔，长长的眼睫垂下来，正在浅眠着。

　　德赛维亚命令侍从关上房门，独自走入房内，走得近了才看见狄斯那头柔顺的长发随着主人不断往下掉又条件反射性的抬起的脑袋瓜子在轻轻晃动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也显得格外粉嫩。

　　将随意的摊在床上的文件扫落下地，德赛维亚坐在床边，扳过狄斯的身子，俯身吻了上去。

　　狄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手勾住德赛维亚的脖子，与对方唇齿交融起来。

　　德赛维亚似乎天生性冷感，公务也异常繁忙，加上他们两人之间并无爱意，所以一年之内他们最多做两三次。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拒绝彼此的亲吻，甚至是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亲热过后，狄斯才想起被他们两人压在身下被狠狠蹂躏过的文件，不由得哀叹道：“唔，我的文件……芬妮明天绝对会杀了我的，最近她已经少睡了很多美容觉了。”

　　“兰德萨拉少校家教森严，不会对你做出失礼的举动的。”德赛维亚坐直身子看着狄斯，笑得优雅而冷漠。

　　“元帅阁下，请问您有事吗？”狄斯忽然失了兴趣，永远不期望德赛维亚能在床上说出不失风雅的调笑，他严肃的行事作风仿佛被刻在骨子里了。

　　德赛维亚认真的打量着狄斯有些苍白的面色，说道：“身体状况如何？累的话就休息两天吧。”

　　狄斯轻轻摇摇头：“不是很累，这批战囚有不少是经过多次审核的了，思想松动了许多，很容易控制住。”

　　“精力不济的话不要强撑，你对于帝国十分重要。”德赛维亚把狄斯搂进怀里，说出公式化的关切之语。

　　“嗯。”狄斯敷衍的回道，德赛维亚一向将他看作一件好用的工具，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不时关心一下这件工具的运作状况。

　　德赛维亚微微皱眉，相处之后他才发现怀里的人儿表面恭顺实则最喜阳奉阴违，他必须派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他才放心。

　　他习惯将一切事情掌控在手中，而所有无法掌控的因素都该在萌芽阶段就掐灭它。狄斯·威廉森这个人却不能这样处理，他的能力极具魅力又极为危险，利用得当将会是帝国利器，但若是疏于防备则后果难料。

　　第一次遇上如此难以掌控的男人，德赛维亚乐于挖掘他的用途，但并不喜欢他的性格，比起他还是更喜欢伊娃那种事事听从于自己的情人。

　　“元帅阁下，您为何安排夏洛·卡米尔到我身边呢？”狄斯打断了德赛维亚的思绪，他不认为德赛维亚今晚只是兴之所至来关注他的身体状况的，这与德赛维亚的性格太不符了。

　　德赛维亚为狄斯解疑道：“夏洛·卡米尔的能力不错，就是太傲气了，仍需要打磨才能成为良将。”

　　“元帅阁下，我可不会调|教人呢。”狄斯婉拒道，德赛维亚话里有深意，恐怕不止调|教那么简单。

　　“等这次审核工作结束，军部要安排第十一舰队执行一个远征的军事任务，以验证他们对帝国的忠诚心。”德赛维亚沉静地叙述，军部对战囚加入帝国军一事略有微词，他也想借此考验第十一舰队是否对他忠诚，最重要的是考验狄斯·威廉森是否真正效忠于他。

　　“元帅阁下的意思是我也要随军出征吗？”狄斯抬头看向德赛维亚，露出疑惑的神情。

　　灯光散落在德赛维亚的金发上，金灿灿的恍若天神般，即使看不清面庞但任谁都不能不承认这是个极有魅力的男子，

　　“军部不信任战囚的忠诚心，你和一部分医务人员要随从以防不测。”德赛维亚淡淡的说道。

　　“军务部不信任也很正常，毕竟战囚们来自各个星球，对帝国没有归属感。我会尽力而为的，定不辜负元帅阁下的厚望。”狄斯笑了笑，他要是相信这番说辞就是脑逗锈了，这虽然是原因之一，但肯定不是最重要的。

　　德赛维亚将狄斯的神色尽收眼底，沉默了片刻，轻描淡写的问道：“这次计划要征服的星球是隶属于雷克兰德尔国的艾塔拉行星，你对它有了解吗？”

　　“艾塔拉行星？我对它十分熟悉呢，艾塔拉行星面积大，人口密度高，资源丰富，经济、军事、旅游等发展迅速，而且它的科技水平非常高，每年都会发布很多学术研究成果，是雷克兰德尔国最重要的行星之一。”狄斯每年都要去艾塔拉行星采购高科技产品，对这颗行星尚算了解。

　　“军事方面呢？”德赛维亚再问道。

　　“唔，艾塔拉行星邻近安尼塔国的奥卡里德行星，两颗行星间分别由各国建设了两个人工行星，是雷克兰德尔国和安尼塔国重要的军事要塞。”狄斯怔了一怔，假装不确定地说道。

　　“嗯，艾塔拉行星的经济、军事、科技实力都是顶尖的，安尼塔国一直想要将它抢夺过来，削弱雷克兰德尔国的实力。雷克兰德尔国为了反击安尼塔国侵略，又不断攻打奥卡里德行星。两国数百年来重复着同样的举动，毫无战略意义，只是纯粹的消耗战争，无数舰艇的残骸都快将星际掩埋了！”德赛维亚有些激动的说道，“让我来结束他们愚蠢的行为，不止他们，终有一天整个星际都会被我掌控在手。”

　　回荡在空气中的声音响彻如雷，就连狄斯冰冷坚硬的心壳都微微裂开了一道缝隙，德赛维亚总会给他以震撼，大概也只有真正关注民众的霸者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吧。

　　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流逝的轨迹，创世主是公平的，它既然给了他超凡的能力，总会要讨回些什么。

　　“元帅阁下，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狄斯低喃道。

　　德赛维亚扳住狄斯的脸，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很晚了，睡吧。”

　　说毕，德赛维亚起身离开。

　　狄斯看着侍从缓缓关上镶着金花的白色大门，神色徒然冷下来。

　　这次出征算是德赛维亚给自己的一个考验吧，想必德赛维亚对自己的感觉也十分微妙。他故意表现得不顺从一是他本性不喜旁人控制，二则是为了减少德赛维亚的猜忌，若是自己表现得十分顺从，德赛维亚绝对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但德赛维亚喜欢将一切控制在手中，自己的不顺从肯定会惹恼他，不信任与随时随刻的试探、以及那些无法甩掉的监视令狄斯厌烦。

　　为了取得信任，不在战囚管理所工作时狄斯都会戴上伪装成手表的能力限制器，但是收效甚微。

　　或许该做些什么来建立信任？狄斯嗤笑一声，他只是暂时留在这里，并不打算一直为德赛维亚效力，这种费力又费脑的事情与他何干？

　　信任非一夕一朝可得，狄斯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在这个世上利益关系结成的纽带才是最牢固的关系，其他相对来说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