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者庄园之启航篇》翎星散落

18、Death.18

　　外头灰茫茫的天空正下着细雨，潮湿的气息给人一种粘糊糊的感觉，狄斯倦怠得一动也不想动。

　　一只纯白色的猫咪趴在狄斯的脚上阖眼睡觉，两只爪子相互交叠，脑袋靠着爪子上，身体弯曲著，偶尔还会往狄斯怀里蹭蹭。

　　狄斯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回想之前的视频通讯。

　　今天刚和庄园通讯完毕，伙伴们表露出离开的意思，语气虽然并不强硬，但他们用的是帝国的通讯路线来联系的，而他的一切举止皆在帝国的监视之下……曲回的逼迫他在伙伴与德赛维亚之间做出选择，他感到十分为难。

　　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地向前稳步发展着，他已经获许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后，他想看到他踏上星际之巅，他想等到那个男人对他承诺的将帝国的光芒照耀在每一个角落的那一天，他……

　　太多的愿望无法诉之于口，即使他明白伙伴们是为了他的安危担忧，但他依然舍不下……就算不使用能力，他的生命也在不断消耗着，无可避免的将会走向死亡。他所剩的时间大概不足以等到另外一位英明的统帅的出现了吧，他怎么舍得放弃。

　　德赛维亚虽然过于强势，不懂得温婉和体贴，但也算是正义凌然、英明睿智，毕竟是通过了最终考验的男人啊。

　　可是如果因为他的自私将伙伴们卷进危机里来，他如何过意得去？

　　“威廉森总督阁下。”

　　柔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狄斯从深层思考里回到现实当中来，看见芬妮拿着文件站在办公桌前，浅笑道：“这是今天要处理的文件吗？放在这里吧。”

　　芬妮将文件放在桌上，担忧的说道：“威廉森总督阁下，您最近的神色很忧郁呢，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爱情是什么呢？”犹豫了片刻，狄斯轻轻叹气道，女人的话更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吧。

　　芬妮有些惊讶，原来威廉森大人这两天就在纠结这个问题吗？她原以为会是关于帝国战争或行星改革之类的。

　　“威廉森总督阁下，您是爱上元帅阁下了吗？”芬妮莞尔笑道，威廉森大人和元帅阁下终于摩擦出爱情的火花了吗？

　　狄斯微微一愣，继而失笑道：“这是女人的爱情幻想？”

　　“威廉森总督阁下，或许您愿意听听我的故事。”芬妮摇摇头，在桌前坐下，叙说道，“我出身兰德萨拉家族，自小就受人宠爱，是家族嫡系里最尊贵的孩子。兰德萨拉家族里有条族规，历代子孙无论男女皆要加入军旅，因此我自小便是被当作男子来教养的，并且一直以身为兰德萨拉家族的子孙为傲。”

　　“兰德萨拉家族历代子孙皆忠于帝国，确有自傲的资本。”狄斯回道，兰德萨拉家族的人对帝国的忠诚心毋庸置疑，能力也不错，否则德赛维亚就不会派芬妮来监视他了。

　　“纵使我是女人，在同辈里我也要做最优秀的，我一直高傲的活着，直到我遇见命定中注定会错过的那个男人——劳莱德·凯威克斯。”芬妮苦笑道，“他现在已经是少将军衔了，明明是平民出身，才能、智力、气质无一不在我之上。当年他刚入贵族军校就夺走了我各项学科成绩第一名的位置，对那时的我来说被一位平民超过是绝对无可容忍之事。于是我找他决斗了三次，次次都败在他的手下。”

　　“因此喜欢上凯威克斯少将？”狄斯记得这个男人是德赛维亚手下的幕僚之一，能以平民的身份升上高位也只有靠德赛维亚的提拔了吧。

　　“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源于战败后的不服气，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无论爱情的始源是因为什么，你确实被那个人所吸引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被那人所吸引，会不自觉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随之衍生喜欢，最后不知不觉就会爱上了。”芬妮感叹道，“可是我的高傲不允许我做出表白的低贱的举动，最终只能以追随在他身后不断前进的姿态企图更靠近他，能让他正视自己，喜欢上自己。不过没有料到他意外的迟钝，丝毫没有发现我的意图，在离开军校后与一位平民女子结婚生子了。”

　　“芬妮你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狄斯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怀中猫咪的背部，专心致志的倾听着。

　　“威廉森总督阁下，所谓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而日久生情，不过权衡利弊。爱情是不能计较得失的，我喜欢他只是我的事情，我不能强迫他也喜欢上我。”芬妮解释道，“当初我之所以选择了行政的军部工作，就是为了以防某一天他得罪某位贵族军官时我能利用自己的人脉保下他。威廉森总督阁下您也知道，贵族们对于平民总是那么苛刻。”

　　“无怨无悔的守护吗？”狄斯睫毛微微垂下，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住全部的思绪。

　　“这是我的爱情旅途，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并不觉得后悔。”芬妮狡黠地笑道，“如果换做元帅阁下，大概会霸道的将自己喜欢的人困在怀里，时时呵护吧……我曾侍奉过元帅阁下十年之久，或许是因为元帅阁下本身性格的原因，他比较喜欢小鸟依人类型的情人，能够满足他的保护欲。刚被调到威廉森总督阁下您麾下时，我曾听其他侍从官谈论过，元帅阁下喜欢您哭泣时的娇柔的样子，我那时还以为自己要做您的保姆呢。”

　　“呃……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当年在元帅阁下眼中是如此娇柔，虽然我确实很弱小。”狄斯的嘴角勾起难以觉察的弧度，听别人讲述当年的内|幕，感觉有点微妙。

　　芬妮声音平稳的说道：“威廉森总督阁下您从来就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男人，恰恰相反，您是一位最无畏的战士，只要心中有了所想守护的事物，所迸发出来的能量是无人可敌的。”

　　“谢谢你的夸赞，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狄斯颔首，芬妮识趣的起身离开。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狄斯伸出食指不断挑逗着怀里正不断扭头躲避骚扰的猫咪，忽而轻笑道：“真烦恼啊……猫猫你说，我究竟是喜欢德赛维亚呢还是仰慕德赛维亚？喜欢你就点一下脑袋，仰慕你就点两下脑袋。”

　　猫咪为了躲避狄斯的骚扰，摆动了一下脑袋，仿佛在回答狄斯的提问。

　　不由得自嘲一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狄斯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答案，因为喜欢上了才会希望其他人也赞同吧，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宠物。

　　“可是德赛维亚这个男人的心已经被帝国和战争给占据满了吧，我即使强|插|进去也占不了什么分量，因为他就是这样男人啊！”狄斯两手穿过猫咪的腋下，将它抱至眼前低喃道。

　　“而且我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他而已，你也赞同我放弃吧？”狄斯认真的询问道，猫猫却不领他这份情，呜喵一声挣脱狄斯的掌控，跳到地板上找寻一个舒适的位置睡觉去了。

　　“果然，我不该那么好心收留你的，还是把你油煎了吧……”狄斯黑色的瞳孔中映着一团纯白色的毛球，“被圈养起来的话，终有一天我会同你一般被困得失去了野性|吧，所以还是算了。”

　　安静的办公室内，只余下狄斯毫无建设性的低语声。

　　星系各国的贵族们皆喜欢全景式落地窗的房屋建筑，艾塔拉行星的总督府也不例外，大多数的建筑皆是这种构造。但实际上外人是不可能以肉眼穿过玻璃看清屋内的情况的，只有借助高端仪器才能透视。

　　此时总督卧室对面的某座建筑的某间办公室内，两名可疑的男子摆弄着机器，脚旁躺着三位政府工作人员。

　　将仪器的镜头调整到总督卧室里那张宽阔的四柱床上，随即可见一名身着军服的男人仰躺在上面，他的睡姿十分规矩，双目微阖，窗外的光线照在几棵树上，树的影子铺在他的身上，令人看不清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目标确认完毕，快将画面传回国去。”一个弯着腰正在调整仪器拍摄角度的男人对另一名正在鼓捣人说道。

　　“通讯连接完毕，等待总部接通。”另一名男子鼓捣了一会儿，终于悄悄避开了政府的监控系统与本国连接上。

　　距离艾塔拉行星十分遥远的兰克罗特国的首都政府办公楼内，十几人围桌而坐，正在分析着间谍人员传回来的情报。

　　“这个男人是我们要找的人吗？”一个戴着黑色手套的男人询问道。

　　“我对他没有印象。”一名身着白袍坐在左上角的男人回道，手里还不断的翻着资料。

　　一名男子站起身来，将统计出的数据交到戴着黑色手套的男人的手上，报告道：“各项数据对不上，资料库里找不到此人。”

　　“无法采取到血液样本吗？”那个男人翻了翻资料，微微蹙眉道。

　　“此人攻占下艾塔拉行星后，将总控制室的血液验证样本更换成自己的，因此平时行事极其谨慎。”坐在左上角的男人继续答道，“我们的卧底曾设置了一些小陷阱弄伤了他，但是他每次都会亲自将血迹抹掉后才去就医，而他的侍从们则负责善后，处理掉一切沾有他血迹的物品，我们根本无法采取到血液样本。”

　　“从被抓回来的实验体们的举止就可以看出，他们十分维护救他们出去的‘头’，我认为此人只是烟雾弹而已，他们不可能招出那人现在的身份。而且我的间谍已经监视狄斯·威廉森此人三个月了，他除了养花种草，没有任何异人的能力。”一名红发男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个计划，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会因此得罪德拉奈斯国。

　　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进来的那人急急忙忙的说道：“执政官阁下，塞拉上校刚刚拷问出来……那名实验体为了遮掩头目的真正身份，利用狄斯·威廉森此人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所说的证词是虚假的。”

　　“果然如此。”红发男子傲然道，那些顽固的贱渣怎么会轻易说出实话，而且狄斯·威廉森此人最近所做的举动皆是惊世之举，实在是与那些贱渣为了逃过帝国追击躲躲藏藏的生存法则相违背。

　　“狄斯·威廉森这个男人很有趣，无论他是不是我所要追寻的目标……总有一天，我会和他相见的。”戴着黑色手套的男人眼眸里闪动着阴谋的光芒。

　　屏幕上的影像唰地一声，彻底消失在众人面前。

　　眼见两名可疑人物被抓捕，霍格林·布鲁巴克打开通讯器命令总督府的警备队们加紧搜查各个房间，务必不漏过任何一位可疑人物。

　　总督寝室旁边有专供警备队员们休息轮班的房间，霍格林·布鲁巴克方才因口渴而去取水喝，习惯性的环顾四周环境，却让他发现了对面那栋建筑物里的异样。

　　总督府不完全是总督休憩居住的地方，它有独立的办公处，为总督工作的官员们可以在里面处理事务，因为人员往来多因此比较容易潜入。

　　霍格林·布鲁巴克当即命令十名近战能力优秀的警备队员去对面可疑的办公室搜索，如他观察到的那般抓到了可疑人物。

　　命令警备队员将可疑人物抓出去，霍格林·布鲁巴克走入房内，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了一阵，追踪到通讯的另一头是兰克罗特国首都的政府系统，于是快速断掉联系。

　　兰克罗特国？这是巧合还是敌人刻意为之的？他刚想将关于兰克罗特国的情报上报给威廉森总督，就出了这件事。

　　霍格林·布鲁巴克走到监视仪器前，微微弯下腰，右眼对准镜头向前看去。

　　狄斯·威廉森慵懒地斜站在窗前，正盯着霍格林·鲁巴克所在的办公室。

　　霍格林·布鲁巴克不由得想到，威廉森总督是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着他吧，静止不动只是想让敌人放松警惕，从而查探出敌人的最终目的，亦或者他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能力，是否能随时保持警惕完成警备工作。

　　霍格林·布鲁巴克朝狄斯·威廉森远远的敬了个礼，然后才去做善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