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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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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中午,陈曦才从睡梦里醒过来。这几天的车马劳顿,经过这一觉,已消除的一干二净。起来,叠好被褥,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想起来,昨天答应过,那大嫂,帮着打扫卫生的。便拿起笤帚,把地面又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这家小店,不提供饮食。陈曦只好出去解决吃饭问题。刚一来到门口,那位吧台兼服务员的大嫂。那位大嫂很热情,主动打招呼说,‘没吃饭呢吧’?陈曦点点头,问,‘到哪能吃饭啊’?‘对面就有一家饭店吗,那儿什么都有,各种炒菜,讴,对了,那儿也有东北菜’,大嫂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对面的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可能是,看陈曦,跟常在这里住宿的打工仔有所不同吧,穿着打扮,还有手里拿的那款不错的手机,都是品牌货。想必是不会到那些大排档去吃东西。所以才指了对面那家稍大些的饭店。并从口音听出,陈曦应该是东北人,所以还特意介绍了那家还有东北菜。她哪里知道,陈曦确实是不缺钱花,卡里还有五万一千块钱呢。可陈曦想花的,却就只有除了那五万整数以外的,两千多块。陈曦看了看那家大饭店,苦笑一下,摇摇头说,‘小吃摊就可以,这儿附近有吗’?那位大嫂,觉得有点意外的讴了一声,说,‘旁边就有,不过不太卫生’。‘没关系,能吃就行’,陈曦说了一句就往旁边走去。旁边果然有家小吃部,陈曦进去,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老板,过来边擦桌子边热情的介绍自己家的吃食。介绍了一堆,却都是各种面食。陈曦吃惯了米饭,对面食并不喜欢,不过也没办法,到了这地方,满大街都是面馆。就入乡随俗吧。陈曦要了一大碗刀削面。坐在那,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陈曦想着,自己要赶紧找份工作才行。要不然,连这刀削面,都吃不上了。可自己想赚钱,就只能到按摩院去,当然自己也会唱歌,弹吉他和钢琴。到酒吧去混,也可以试一试。不过自从,那次演出事故,陈曦是再也不想去那种地方了。同行的暗算,观众的嘘声。已经让他伤透了心。当然自己现在这眼神,还不如以前了,到那里,也确实不方便。那就还得从按摩这儿想办法。可昨天,去了三家,都不缺人。难道,这儿按摩市场,也这么冷清吗?还得出去试一试。大店不行,就去小一点的地方去看看。吃完了面,付了钱。陈曦又来到大街上,开始漫无目的的转悠起来。视野模糊的双眼,用力的看着街道两侧的门市。发现按摩店,好进去问问。终于在一条很偏僻的小胡同里,看到了一家小按摩店。陈曦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的喊骂声,‘你还能不能干点活了?擦个罐子,也能给摔了,赶紧扫了,一会儿扎了客人的脚,你就不要干了’。陈曦看了看那个骂人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看那气势,应该是老板吧。随着那人的骂声,一个个子不算太高的小伙子,看样子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跑过来,跑过去,慌忙的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碴子。原来是火罐掉到了地上。一个火罐,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看来这个老板,也是太苛刻了。陈曦看不到,那个打碎了火罐的小孩,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估计肯定是一脸的委屈。这时,那老板也看见了,陈曦走进来。以为是客人,忙过来打招呼说,‘光顾着跟那不争气的娃生气了,都没看见有客来’。陈曦也忙说,‘不用客气,我不是来按摩的,我是想问问你这儿,还用不用按摩师’。那老板一听,是来找工作的。便不再像刚才那样客气。把满脸的笑容也收敛了回去。又打上官腔问,‘你要找工作,是吧’?陈曦点点头。‘嗯,我们这儿,倒是用人,就是不知道你手法怎么样’?陈曦没回答他的问话。先是很礼貌的问了一句,’您是老板吧‘。那人也点了点头。陈曦见他是老板,便接着说,’手法吗,您可以试一下‘。’好吧,那你就换了鞋进来吧’,老板说完,转身向里走。陈曦也跟了进去。这家按摩院确实不算大。不算前厅,只有两间按摩室。其中一间有客人在按摩,老板便把陈曦领到了另一间按摩室。老板随便找了张床,网上一趴,对陈曦说,‘你就给我按按颈椎吧’。说完,告诉陈曦,床下的格子上,有按摩单。陈曦拿出按摩单,铺好。也不说话,在老板的颈椎上,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用手指触诊了一下。又问了问老板平时的感觉。做到心里有数。便开始一步一步,按照在学校里学到的手法,又结合自己这几个月的临床经验,给老板做了一遍。这过程中,陈曦也了解到,老板姓马。这姓马的老板也简单的问了问陈曦的个人情况。知道他是从东北来的,正规按摩学校,中专毕业。当然,还没领毕业证。按完了颈椎,陈曦问,‘还做不做其他地方’。‘不用了,你的手法还可以,如果想留下,就留下来’。陈曦听他这样说,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的是,终于有家店垦留下自己。高兴不起来的是,这地方,实在是条件太差了。加上,刚才看老板骂人那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哎,不过想想,还是先在这儿,将就一下吧。先有个安身之处,骑驴找马,先有活干再说。想到这儿,便又问了问,这儿的收费情况,按摩师怎样来提成。‘收费是每小时三十块,会员卡的,打八折,按摩师提四到五成,根据按摩师的收入额计算’。对这种计费方法,陈曦倒很了解。就是价位低了一点。没办法,先在这儿干吧。当天,陈曦就回了那家小旅店,把行李取了回来。这儿的按摩垫,跟家里那边一样,都是睡在按摩床上。东西放在一个小阁楼里。陈曦就算是,先在这安了身。店很小,按摩师也不多。连老板四个人。老板都叫他马哥。但其他两个按摩师,却都是他的徒弟。可能是年纪差的不太多吧,所以就以兄弟相称。也可能是这店里的习惯吧,前面的同事,叫马哥,后来的也就跟着叫,马哥。总之老板就是马哥,马哥就是老板。两个徒弟,一个叫王淼,这是陈曦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在店里,没人叫他的名字,都叫他的乳名,‘山娃儿’。王淼也不在乎别人怎么叫,只要有个称呼就行。陈曦很好奇,问他,怎么会叫这么个乳名。山娃儿,就用一嘴浓重的陕北口音说,‘是我家就在大山里住,所以就叫山娃喽’。陈曦看他挺可爱的,个子不高,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这可能跟他的视力有关系。听老板讲,他的视力也不太好。不过瞪着大眼睛倒满精神的。陈曦,后来,也问过他,为什么叫王淼这个名字。主要是,他的名字,不论是乳名,还是大号。都很有意思。’王淼‘,听起来,更像是女孩子的名字。王淼,说不太清楚,只知道,父亲说过,自己八字缺水,所以就起这样个名字。陈曦听了,原来这名字里,还有这么深的含意。看得出来,他的父母肯定是很爱他的。另一个徒弟,叫吴申。陈曦一听他说话,便听出了,一点的南方口音。一问,才知道,他是从苏北,过来的。怪不得,有点南方口音。陈曦对于他,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好好的江苏不呆,大老远跑到这儿来。这路程可也,不算远啊。何况眼神更不好,还不如王淼呢。应该跟自己差不多。不过,吴申的性格跟山娃不一样。话不多,幽深的眼神,总像是藏着许多心事似的。刚刚认识,陈曦也不好多问。晚上,店里来了新员工,老板,把伙食给改善了一下。炖的土豆南瓜,所谓改善,就是里面多放了几块儿五花肉。由于店很小,没有人专门做饭。平时老板就兼职做厨师。陈曦想象不出来,老板的手艺能怎么样。今天的土豆南瓜,可能是多放了些肉的缘故吧,吃着还行,挺香。吃了饭,老板便走了,他晚上不在这儿住。三个人,洗漱了一下,也都早早睡去了。第二天三个人,还要早起,把店里的地面拖一遍。还有窗台、桌面,茶几,能擦的地方,都要擦一遍。应为没有保洁员。干完了活,草草喝了点米汤,当然,也有叫粥的,吃了两个馒头。一天的工作这就算,正式开始了。店里的客流量还不算少。可能是价钱便宜的原因。一天下来,也能赚几十块钱。虽然是累了点,但总算是看见,自己挣的钱了。干到年底,总共干了一个多月。算一算,也有两千多块钱了呢。不过剩的只有一千多块了。陈曦在这儿,花销并不大。除了生活日用品之外,花掉的钱,基本都用在买吃的上了。店里的伙食,陈曦实在是难以忍受。菜里面,再也没看到那天菜里的那些肉。不过陈曦在这儿,过的也挺顺心,跟山娃、吴申,相处的非常融洽。山娃,为人老实可爱,吴申,虽然心机深了些,但心地却也很善良。陈曦为人自不必说,豪爽、仗义。尤其是对山娃,每次,山娃不小心,犯了错,陈曦都极力替他担当。虽然,老板马哥,骂山娃,跟训孙子似的。但跟陈曦包括吴申在内,却有所收敛,不敢太过嚣张。山娃,总是背后无奈的跟两个人抱怨,‘为什么,马哥就看不上我呢’?陈曦和吴申都一块儿,干脆的回答他说,‘是你太老实了’。山娃听了,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长叹一声说,‘哎,没办法,谁让俺还要跟人家学手艺呢’。吴申在一旁接过话说,‘嗯,冲你小子,说这话,还有点出息。大丈夫,能屈能伸,想学本事,就别怕吃苦。我也是从你那时候熬过来的’。陈曦却很纳闷,问他说,‘你怎么不去上学呢’?山娃却莫名其妙的反问,‘有学按摩的学校吗’。陈曦苦笑一下,‘怎么没有呢,我不就是从学的吗’。‘那要花多少钱’?’嗯,也花不多少钱,如果是残疾人的话,应该是能报销学费的‘。’讴,那吃住呢‘?’这个会花些钱,不过不多,一年,几千块差不多了‘。山娃听了又’讴‘了一声,不过,声音却变成了往下滑。明显很失望的语气。’几千块,俺爹娘也拿不出啊‘。山娃像似跟陈曦说,又像似自言自语,喃喃的嘟囔着。听他这话,陈曦也不再说话。来这几天,他也看得出来。山娃,还有吴申家庭经济好像都很不好。所以,陈曦每次到外面买吃的,都会给两个人带一些。渐渐的三个人也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个城市,彼此唯一的朋友。
过年,店里放假。山娃要回家过年。陈曦没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这边太忙了,过年就回不去了。陈曦不想回去,他怕回到家里,没办法去面对自己的亲戚、朋友、还有同学。他实在是没法,去跟人家说,自己在外面混的怎么样。也很怕被别人问到这个问题。难道,让自己去跟人家说,自己混到,把自己开的店,给干黄了。现在沦落到,这个巴掌大的小店,每天累得跟拉车的驴子,吃着还不如狗粮的饭菜,赚个几十块钱。实在是说不出口啊。躲避这些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回去了。什么时候混好,什么时候再说吧。还好,陈曦在这儿,并不寂寞,吴申,也不回家。而且听马哥说,’他从来到这店,就没回去过。好像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具体情况,马哥也不清楚。店里关门的头一天,马哥交代了几句,自己可能会回农村老家去过年,这期间,就得两个人自己照顾自己了。注意防火,小心用电。啰嗦了一大堆,才走等马哥走后,陈曦第一个抱怨起来,‘啰嗦了这么多。我还以为能给买点年货呢’。‘你等着吧,等着给你买年货呢’,吴申说。‘他不买,咱可以自己去买’,说完,便到外面去采购过年所需的物品。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买点好吃的。山娃临走时,曾邀请他俩,跟他回家去过年。陈曦和吴申都没去。过年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多了两个外人,多有不便。所以,对于山娃的好意,两个人给婉言谢绝了。年前的市场,全中国好像都一样,火的很。两个人都不会做菜,所以看着,满市场的新鲜蔬菜,只能用眼睛看看。到熟食店,买了一大堆熟食,酱鸡腿、酱猪蹄,还有香肠、卤鸡蛋等等。陈曦最喜欢吃牛肉,可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肉都那么贵。熟牛肉,都要几十块钱一斤。就连猪肉都不便宜。还就算肌肉能接受得起一些。两个人看了看柜台上,方盘里,红得发亮的烧牛肉,摸了摸口袋,又咽了咽唾沫,最后还是没舍得买。过年要吃饺子,两个人更不会包。所以,又买了十几袋儿的速冻水饺。吴申看了看,‘哎,咱也不能光吃饺子和熟食啊,怎么的也的有点蔬菜吧’。‘你会做啊’?陈曦问道。‘不会做,就买点能生吃的好了吗’。‘嗯,也好’,两个人便又买了一些黄瓜、西红柿等,能生吃的,黄瓜当菜吃,西红柿既能当蔬菜,又能当水果,一举两得,还挺便宜。陈曦长这么大,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精打细算啊。年三十,两个人又买了几瓶啤酒,准备年夜饭庆祝喝得。再穷也的过年啊。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外面已经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鞭炮声。陈曦用电饭锅,煮了两袋儿水饺。吴申,把鸡腿,放在微波炉里,打了一下。好在,店里平时起火,什么都不缺。两个人,把按摩室里的,按摩床往旁边一挪,并到一起,把地面腾出来。然后把前厅的茶几,搬进来。当饭桌用。平时吃饭,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吃的,按摩室是不允许吃饭的。现在放假了,也没那么多规矩。何况,就按摩室里有电视。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春节晚会,这已经是中国人多少年的习惯了。虽然,每年的春节晚会,都会招来一片骂声,可不看,又像似缺了点什么。这有点像,东北人吃的咸菜,不一定有人吃,但每顿饭,都要端上来。两个人面对面,席地而坐,现在这城里的房子,都是地热供暖,地板有点温热,陈曦倒还找到了,在家里坐在火炕上的感觉。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对饮,一边看着春节晚会,晚会都快演了大半了。吴申说,‘好戏压轴,好节目都在后面呢’。‘对,前边节目好,也没关系,反正还有重播’,陈曦也不在乎的说。过年吗,什么事,都是好事。就要涂个好彩头。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节目也渐渐演到了高潮,电视里的掌声,也是越来越响亮。两个人的酒,也喝到了兴头上。两个人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个人决定是不醉不休。渐渐的,外面的鞭炮声一点一点的稀疏了,电视里的晚会,也到了尾声。两个人喝得迷迷糊糊,那些压轴的好戏也没注意都是什么玩意儿。就连那全国最有名的,也是让东北人感到自豪的小品演员,出的是什么节目,都没看明白了。吴申,有点醉态的跟陈曦说,‘陈哥,你知道吗,今天,是我,喝酒喝得最多的一次,喝,喝得痛快,你是个值得交的好朋友,是东北人的样儿,够豪爽‘。陈曦按说,酒量很大,不过从打眼睛做完手术,已经很少喝酒了。偶尔喝一点,也是浅尝而已。酒量似乎有些下降。几瓶啤酒下肚,也头晕脑胀。听吴申这样说,便也激动的说,’那好,以后我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说完,一举手里的瓶子,说,干一个。然后一仰脖,把酒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拿起一只鸡腿,一大口咬下去,一只鸡腿,就下来了小半边。吞到嘴里大嚼几下咽了下去。过去那个,温文尔雅的陈曦,风度翩翩的帅哥渐渐的已经变得越来越像是个,占山为王的绿林豪杰。或者是流落四海的,落魄文人,豪放不羁。吴申,也喝了一口啤酒,‘那就说定了,你别瞧不起你这个穷哥们就好’。陈曦不高兴的说,‘看你说的,你陈哥是啥人,你看不出来吗’?‘嗯,我知道,陈哥你绝对是个好人,我没有朋友,除了山娃,跟我还不错,就是你了’。说完,叹了口气,又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然后问陈曦说,‘陈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一定有不少的朋友吧’?陈曦听他这样问,想了想,又摇摇头,说,‘谁能瞧得起我啊,朋友,好像没谁’。陈曦停顿了一下说,‘不过也有,他叫王鹏’。‘王鹏?是哪一个啊’?‘你怎么能认识呢,是我在盲校交的一个好朋友’。‘他也是忙人’?‘嗯’,陈曦点点头。又跟吴申介绍了王鹏。‘看来,那王哥,也是个很仗义的人喽’?吴申听完了陈曦的话说。‘嗯,确实很仗义,也很聪明‘。’以后我也想见见这位王哥呢‘。’好啊,有机会,我介绍给你认识‘。说完,两个人又拿过两瓶啤酒,开开盖子,吃了几个饺子,已经有点凉了,陈曦又拿去,在微波炉里热了热,鸡腿也顺便热了一下。脚底下,跟采了棉花似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些东西,热好,又端回来。做好,又接着喝。吴申,感慨的说,’哎,每年都是我一个人在这儿过年,实在是太没意思,今年,有了陈哥你陪我,真是太好了‘。‘那你怎么不回家啊’?陈曦好奇的问着。两个人说话舌头都有点发硬了。‘回家’?吴申像似没听懂陈曦的话似的,‘回哪家啊,我家在哪啊’?‘我怎么知道你家在哪啊’?‘我没家’。吴申,眼睛里,已经明显有了泪水。陈曦已发现他眼里的亮光。’肯定有事的,跟陈哥说说吧‘。看来陈曦确实是有点喝多了。在清新的时候,陈曦是绝对不会追问人家的隐私的。’陈哥,你也不是外人了,问我就跟你说说‘。然后,吴申又喝了一大口酒,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吴申,出生在,苏北的一个农村家庭。父母都是农民,靠着种地为生。家里并不算富裕。父母结婚,每两年就生下了他。吴申,是先天性的眼底发育不全。出生没多久,就发现视力不太好。家里,也走了几家医院,也都没看好。钱却花了不少。家里也没多少钱,最后也就不看了。一开始,还可以。家里只有吴申一个孩子。对他还能细心照顾。过了几年,事情有了变化。由于吴申,有残疾。所以,计生部门给吴申父母了一点宽松政策。允许他们生二胎。不知道,是上天,太眷顾这两口子。还是诚心想把苦难降临到吴申这个本已经够不幸的孩子身上。让吴申的父母,生了一对双胞胎,而且还是龙凤胎。自从有了这对双胞胎,吴申的生活就慢慢的有了改变。随着一对健康又可爱的弟妹,一天天长大,吴申在父母的眼睛里,就一天比一天不顺眼了。稍不顺心,不是打过来,就是骂过去。由于要照顾弟妹,也没时间管他。四五岁,便成天一个人在外面跑。浑身张兮兮的,磕了碰了,也没人管。碰坏了东西,轻则挨上几句骂,重则,挨上几下打。后来,爷爷奶奶,实在是看不过去。说自己的儿子,儿媳,也只管得了一时。时间一长,又是老样子。只好把吴申接到家里,两个老人自己照顾。那几年,吴申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至少有人照顾,吃个应时饭。到了上学的年纪,爷爷奶奶,见他还能看见一点,离得近的话,书上的字,还是可以看到的。便去跟儿子儿媳说,要让孩子,去读书。可无申的父母却说,‘都那个样子啰,读书还能有啥用,在说,家里也没钱’。爷爷一听来了气。说,‘算啦,老婆子,不要去跟那两个畜生说了,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好啦’。后来,爷爷去找了村长,说了情况,村长答应给免了学费。老两口,从自己的积蓄里,拿出些钱,给吴申,买书本。吴申,还有,两个伯伯,伯伯和大娘们,又给拿了些钱,给买了书包,文具等,上学使用的东西。上学了,也要穿的像个样子,便又给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就这样,吴申总算是上了学。一晃,就是十来年。生活费,和上学的花销,几乎都是由爷爷奶奶负担的。两个伯伯也偶尔帮一点。但毕竟日子过得都不宽余。帮,也是有限的。父母那边,只是过年时,才会象征性的,给买上两件衣裳。平时,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上初中时,人家,都有漂亮的自行车骑,可自己没有。爷爷奶奶,的积蓄也没多少。没能力给买。父母那里,就更别说了。有钱也不能给买。很早就懂事的吴申,怕爷爷奶奶为难,便说,我这眼神,骑车,还危险,不如走路去。奶奶心疼的说,‘那中学在镇子里,离家里有□□里地呢,你能行’。‘能行’,小吴申坚定的说。奶奶听了,偷偷的擦着眼泪。□□里地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不算近。天气好,还可以。遇上下雨,路上泥泞不堪,低洼的地方,还要趟着水。遇见好心的同学,就带上他一程。否则,就只好采着一脚的泥巴往钱走。这样的日子,能持续下去也好。苦点,难点,还有饭吃,有学上。可好景偏偏不长。没上了一年初中,爷爷奶奶,就因为体弱多病,相继去世了。这下,吴申就又成了,没人管没人理的野孩子。这些年,一直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跟父母的感情早已没了半分。父母拿他也就更不当人看。弟妹也早已上了学,家里,就更不可能供他上学了。无奈,吴申只好辍学回家,帮着家里干点零活。成天的,打过来骂过去。倔强的吴申也不做声,只是默默的忍受着。受爹妈的影响,弟弟妹妹也欺负他。懂事的吴申,倒不跟他们计较,弟妹还小,不懂事。吴申却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家,他已是越来越多余的了。一天下午,爹妈都到田里干活去了,弟弟妹妹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玩了。家里只剩下吴申一个人。看见堂屋地上,放着小饭桌。桌子上,都是弟弟妹妹的书本。平时,弟弟妹妹,每到放学后,都是在这儿写作业。吴申看到,其中的一本,不知道怎么弄的,掉到了地上。吴申过去,捡起来看看,书的一角都弄张了,被洒到地上的泥水,都给润湿的一大片。陈曦抖了抖,又放到了桌子上。又看到桌子上其他的书,吴申,喜欢的不得了。又拿起一本放在眼前,小心翼翼的翻看着。想想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读书了,看着书里曾经很熟悉的内容,吴申又想起以前上学的日子,还有爷爷奶奶。真还念那段日子,想自己的爷爷奶奶。可惜他们都不在了。正在吴申看的出神时,突然妹妹从外边跑进来。一看吴申正在翻看自己的书,便跑过来,大声说,‘你干吗动我的书,块给我放下’。吴申被吓了一跳,’我就是随便看看,看完了就给你放这儿‘。’那也不行,不让你看‘,妹妹大声的说道。吴申见妹妹这样不喜欢自己看她的书,便把书放了回去。自言自语的说,’不看就不看了,给你放这儿‘。说完转身要走。这时,妹妹却发现了桌子上,那本被弄张了的那本书。便大叫起来,说,’我的书,谁把我的书给弄成这样啦‘。然后,转过身,怒气冲冲的对吴申喊道,’是你,肯定是你给弄的‘。吴申无奈的说,’我没弄,不知道是怎么掉到地上的,是我给捡起来的‘。’肯定是你,是你弄掉的,才给捡起来的,还装好人‘。吴申见妹妹胡搅蛮缠,也不想跟她计较,说了声,‘我没弄’,转身就想走。妹妹却不依不饶,跑过来,抓住他的衣襟,‘就是你给弄的,家里没有人,就你在家’。吴申实在是拿自己这个咬尖的妹妹,没办法。抽身想走,不理她。‘你别走,你给我赔’,妹妹一边嚷着,一边一只手,抓住吴申的衣襟,一首拿着一本卷成筒状的书,往吴申的身上就打。吴申一边往后退着身,一边说,‘好妹妹,真不是我弄的,哥给你拿出去晾干还不行吗’。‘就是你弄的,就是你弄的,不用你晾,你得赔’。妹妹依旧是不依不饶。‘好妹妹,真不是哥给弄的,再说,哥也没书,咋赔啊’。‘吴申越是这样忍让,妹妹就越是得理不饶人。又喊又叫的拿着书本,向他身上,胡乱的打着。妹妹力量小,打人倒是不疼,可就是没完没了,太烦人。吴申拿她又没办法。只好连连求饶说,’好妹妹,好妹妹,别打了‘。听他这样说,妹妹更是来了撒泼的劲儿。居然用手指着吴申的鼻子喊道,’谁是你的好妹妹,谁是你的好妹妹,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你这个臭瞎子‘。从来没跟弟妹生过气的吴申,一听妹妹这样骂自己,可真是有点受不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骂他瞎子。为这事,没少跟村里的小孩子打架。记得刚上初中时,外村的一个小子,欺负他眼神不好,和几个同学,一起气他,围着骂他瞎子’。当时,吴申就冲过去,揪住那小子,一巴掌就打活动了那小子两颗大牙。事后,吴申也被老师批评了几句,说他太冲动了,有事先跟老师说才行。可那几个小子,也没好了。被叫到政教处,一顿狠批。还被叫来了家长。做了一通思想教育,并向吴申道了歉,这事儿才算完。今天,妹妹居然也叫他瞎子,吴申第一次跟妹妹生了气。一改刚才忍让的态度,厉声的说,‘你说什么呢?再说,我可生气了’。一向咬尖惯了的妹妹,哪吃他这一套,不仅没闭嘴,反而更加嚣张的连声骂起来,‘瞎子、瞎子、你这个臭瞎子,骂你又怎样’?吴申气的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抓过妹妹手里的书,反手向她头上拍了几下。‘叫你再骂,’。说完,把书往一边一扔。从来都没挨过打的妹妹,被吴申突如其来的这几下子,吓得先是一愣。随后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吴申也没去管她,心想,就是给惯的。这时,爹娘从田里干完活回来。一进门,就听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在那哭着呢。赶忙跑进屋,一边哄着女儿别哭,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妹妹一见爹娘回了来,哭得就更厉害了。一边大哭,一边指着吴申说,‘是他,他把我的书给弄张了,还打我’。当爹的,一听女儿挨了打,可来了火。一把把吴申揪过来。厉声问到,你干吗要打你妹妹。‘她骂我’,吴申争辩着说。‘骂你,你就打人’?父亲怒火更大了说,并且在吴申的胸前狠狠的捶了两拳。吴申见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先打自己,也来了倔强劲儿。抿着嘴角说,‘她骂我瞎子,我就打她。再说,我又没使劲打她,是她自己哭的’。父亲听了,手也略微停了一下。毕竟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偏偏母亲这时在旁边加油添火的说,‘这孩子,居然会顶嘴了,真是不管不行了。本来父亲那只即将落下来的大手,已经有所停顿。被母亲这一番话,又给加足了劲儿。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吴申的脸上。吴申,当时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让你还顶嘴,还欺负不欺负你妹妹了‘?父亲打完了问道。吴申脸上疼的厉害。但没哭。只是倔强的用眼睛看着父亲,依然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欺负她‘。’你没欺负她,她就自己哭啦?你这臭小子,真是皮子紧‘。说完又是两巴掌。这次吴申可没那么傻,等着在那儿挨打。问题是这打挨了也白挨,没地方说理去。见父亲要打他,便忙躲到了门外去。父亲追出房门,吴申就忙向大门口跑去。父亲追了两步,便没再追。可能也感觉到满大街的追着打一个残疾孩子,也不是个什么光彩事。便站在房门口恶狠狠的对吴申呵斥道,’我看你小子能跑到哪里去,赶跑你就别回来,饭你也别回来吃了‘。说完转身回了屋。天黑了,弟弟也回了家,吴申看着屋子里的一家四口人,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根本没人想出来搭理他。吴申看着眼前的场景,挨打都没哭,现在却哭了。想着自己从小在这个家里的往事。吴申都怀疑,这个家,是自己的家吗?是自己的家又能怎样呢。自己在这儿连条狗都不如。刚才父亲把话说的那么绝情。当然吴申相信那是父亲的气话。但气话谁又能说,不是心里话呢父母早已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扔不掉的包袱。能扔估计早扔了。与其这样,在这儿挨打受气,还不如自己走算了。十几岁的吴申,并不知道自己离家出走意味着什么。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他想不到那么多。只知道,自己该走了。临走时,吴申来到爷爷奶奶坟前,跟爷爷奶奶告别。漆黑的夜晚,吴申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一点点的向前摸。爷爷奶奶的坟地就在村外的路旁,虽然是路旁。乡下人睡得都早,天一黑路上就断了行人。吴申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跪到地上,给爷爷奶奶磕了几个头。就算是跟爷爷奶奶告别了。然后站起来,转身顺着大路,向远方走去。
吴申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身上没有一分钱。饿了,就跑到玉米地里,掰上几棒生玉米啃着吃。渴了,就到人家讨口水喝。吃饱了喝足了,就继续往前走。他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只知道一直往前走,离开家越远越好。夏天还好说,到了秋天,地里的庄稼都收了。想找点吃的,也越来越难。看见有乞丐讨饭吃,他便学着人家也讨饭吃。一开始,还舍不下脸,不好意思张嘴。可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也只好开了口。但性格刚烈的吴申,总觉得,要饭吃,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儿。实在是不光彩。所以他只有在饿的实在是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去张嘴管人家要。有好心的人家,看他可怜,会让他吃饱了饭,然后再给些零钱。有的,把家里的旧衣服,拿出来给他穿。就这样,一路走下来,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乡村,走过了多少城市。最后流落到了这地方。一次,在大街上,学着别的乞丐,把一只破碗碗或是一个破盆,摆到面前,吴申没有破碗,也没有破盆。便把一顶旧帽子放到地上。坐在那,等着有好心人往里扔钱。这时,却围上来几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其中一个对她说,‘你在这儿混营生,经谁批准啦’?吴申头一次听说,讨饭还得批准。便忙问道,‘上哪去批啊’?‘我们批’。几个小乞丐同时说。吴申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诚心欺负人。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混成这样子了,不相互帮一把,还互相排挤。便又上来了倔强劲儿,说,‘不批你们又能怎样?那几个小子见他来硬的。便纷纷喊道,揍他、揍他,说完,一拥而上,一起动起了拳脚。吴申眼神不好,又是一个人,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躺在地上,只有挨打的份。这时远处一个片警,跑过来。那几个小乞丐,见来了警察,便一哄而散。只留下鼻青脸肿的吴申躺在地上。那片警,把他带到派出所,见他年纪不大。也不像那些有组织的乞讨人员。便问他,你家是哪的,怎么跑到这来了。吴申语气冷漠的说,’我没家‘。那警察说,’你别害怕,把你家在哪告诉我们,我们好想办法送你回家。一听要送他回家,吴申连忙摇头紧张的说,‘我不回家’。那警察看他这样子,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又领来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警察进来。看样子是个当领导的。两个人说了几句,带他回来的那个警察,转身出去了。那个年纪大的警察走过来,对吴微笑着说,‘娃娃,我是这儿的所长,不用怕,有什么话就跟我说’。见他不说话,所长便问道,‘看样子,你的视力不太好啊,怎么能一个人在外边跑呢,家里人该多着急啊‘?’他们才不会着急呢‘,吴申又是冷冷的说了一句。看来老所长,处理这种事情是已经很有经验了。也不着急,给吴申倒了杯水。又给他泡了两袋方便面,让他吃了。然后耐心的向他了解起了家里的情况。吴申也没隐瞒,把家里的情况都如实的说给了眼前这个老所长。只是始终没说自己家里的地址。所长了解完了吴申家里的情况,也犯了难。在他处理的类似案件中,大多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跟家长赌气跑了出来。一般只要问出家庭地址,跟家长联系一下,事情基本也就解决了。而且一般赌气跑出来的孩子,在外边吃了苦头,大都很愿意跟警方配合。可眼前这孩子,却是个例外。并非只是跟家里赌气那么简单。而且又不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只好先领他去洗了个澡,又让家里有差不多大孩子的同事,从家里找来件旧衣服,给吴申换上。先留在派出所,慢慢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