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梦江南 ...
-
这日从皇后宫中请安回来,没少听到闲言碎语,无非就是贤妃因祸得福,而我这个看似得宠的充容只不过是皇上一时心血来潮,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撩开手了。
“小主一味躲懒,那些不堪的话只是装作听不见,可是有些人仗着贤妃娘娘如今得宠,撑起了腰板往死里作践咱们。奴婢知道小主是想要息事宁人,只是这样躲避倒叫人觉得咱们软弱。”琥珀再怎么沉得住气,现在见梧桐苑这般冷落与以往大不相同,也不免发些牢骚。琉璃看看琥珀,又看看我,只是叹了声气,也不说话。
环儿见琥珀也这样说,也开了口。“琥珀姐姐说的是,这往日里属咱们院儿里风光,多少人巴结,只怕门槛便要踏破了,可如今,真是冷清的很。不怪到人家常说福祸相依,转眼间就变了天。”坠儿是个谨慎的,见我只是端坐在炕上不吱声,她悄悄地扯了扯环儿的衣袖,便闭了口。
“是我这个人没用,平白叫你们担着这些气。”琥珀见状,也不敢接口,只得把坠儿和环儿赶了出去,只留下我们三个本家的女孩在屋里。琥珀见她们都下去了,才牵起我的手,说道:“小主也不用自暴自弃,奴婢知道眼前的事儿算不得什么,往后遭罪的还有呢,等眼下过了这个难关,咱们该怎样都好。”“琥珀说的是,小主不叫奴婢多嘴奴婢再不言语,只是还要劝小主宽心些。”琉璃也劝说道。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我无妨,你们去厨房里弄些点心来吧,琥珀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许久没吃了,做一碟子来。”见她们两个都不动,赶忙又催了催,她们才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我仍旧坐在窗前,独自想着我的心事。
“本宫只当你要哭天抹泪呢,没想到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当这剪影美人儿。”庄妃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起身问安,她就着我方才坐的地方坐下,我便顺势坐到她的下首。“娘娘怎么有空过来?”我要叫人进茶,被她拦下。
“我只问你,那日的事是不是你?”“娘娘也认为是嫔妾?”“不是本宫认为,本宫只要你一句实话。”我定定地看着她,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才慢慢放松神经,整个人也不再僵硬了。我心里真是千回百转,只是觉得,她与我相交不深,却也肯信我,天诺与我情谊绵绵,却也视我于别人无异,不知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那日出了事,本宫原以为是他,却见他震惊伤心不像是假装,便又疑你,如今见他这般待你,你又如此……本宫便知道这事与你无关。”“多谢。”“你不必谢本宫,只问心无愧便罢。可如今,你又要怎样?”
我微微叹了口气,对她道:“如今?也就这样将养着躲清闲罢。嫔妾与他……也就这样了。”“你就口是心非吧,倘若你真的死心,方才也就不用坐在窗根儿底下唉声叹气了。皇上那是悲痛蒙了心,看不见的多,你又何必同皇上置气?想必皇上现在正后悔着呢,只是下不来台,你也就别梗着脖子杠上了。得了空去瞧瞧,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隔夜的仇。”
庄妃劝了也就回去了,她的话我未必没有听进去,只是我想起来总是伤心。我不在乎他因为别的女人而对我大呼小叫,只是他却心生疑窦,将我视为嗜血魔鬼。庄妃说他此刻也许在后悔,我却知道,他终究是因为我从前的话对我不再如以前了。看着窗外婆娑树影,阳光稀稀落落地从叶缝间飘洒下来,像是夏日里的白雪,洋洋洒洒,晃得眼睛疼,直逼出泪来。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劳燕分飞,鸦群远离,我却仍然在这窗口呆望,不知看向何处。飘絮如雪纷纷扬扬只往屋内钻,清风袭袭撩拨着瓶里的花朵,只是满园景色与我无关,心已成灰,泪始干。
“姐姐嘀咕什么呢?”阿润如窗外的一缕阳光冲进屋里来,照得眼睛睁不开,只眯着一条缝儿。“大日头的,你怎么过来了?”“阿润见姐姐这几日总是恹恹的,便不请自来怄姐姐一笑。”“劳你费心了。”“姐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出去走走。”“身上乏得很,懒怠走动,还是不去了。”“哎,越发娇贵了,只你一味呆在屋里才越发倦怠,快穿了鞋跟我走吧。”说着便来扯我的胳膊,我也只得跟着她出去了。
这一路被她牵引着,跌跌撞撞来到了一个地方,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回廊幽池,远远地听见鼓乐之声。“姐姐觉得这个地方好不好?”阿润笑着向我眨眨眼睛,调皮机灵劲真是明艳动人,我见着她的笑容,心情也跟着舒爽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宫里憋闷,成日里死气沉沉,偶然发现这个好所在,便邀姐姐一同前来。幽静无人打扰,借着水声听戏文也平添几分悠长,还不用使银子,再好不过的了。”说着便拉我往那池边走,捡了两块大石当板凳。她从怀里掏出锦帕铺在地上,自己却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指着锦帕道:“姐姐怕脏,阿润晓得的。”我心里有暖流涌过,细微之事更能触动情肠。我也不推辞,与她并肩坐了下来。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所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悠扬的歌声荡着清波而来,声声入耳,沁入心脾。
“姐姐你听,这唱来唱去总是在问苍天是何人,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亲眼见见,不就都一目了然了。”阿润在旁边自顾自地说着什么,而我的思绪却飘到了很远很远。
黍子繁茂,高粱吐新,旧地重游脚步沉重,心神不定愁绪难消,懂我的人知道我烦心什么,不懂我的人便认为我有所求。天诺,你到底懂不懂我?我如今陷入两难的境地,到底值不值得?我是看你不忍,才一箭双雕,既帮你除掉了石将军,又替你留住了石襄玉的命,可唯独没有想到之中横遭变数,害你失去了孩子,真的不是我,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不知道为什么,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身旁的草上,滴答滴答。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阿润做错了,哎,别…别哭啊!”阿润手忙脚乱地在身上胡乱翻着,只是她的锦帕早已让我坐在地上,哪里还有其他的拿来我用。我见她的行状,只是觉得可爱异常,这才破涕为笑。“好啊,原来姐姐唬我!”说着便来呵我的痒,我生性怕痒,连忙躲避。
“谁在那里?”那声音,我这辈子都记得,也不会忘记。我赶忙捡了一个低洼的地方躲了起来。天诺闻声走了过来,我推了阿润一下轻咳了一声,阿润回头看了看我,便了然地点了点头。“皇帝哥哥。”蜜糖一般的声音,只叫人听了心情舒畅。
“你在这里做什么?刚才同谁讲话呢?”“没,没有谁,阿润自个同自个讲话呢。”“自己有什么好说的?说些什么,也给朕讲讲。”“皇帝哥哥自阿润入宫以来都不怎么同阿润讲话,偶尔遇见了也寥寥几句,阿润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同自己解闷罢了。”“哈哈,好阿润,你是同朕撒娇耍横呢,好,朕今晚就同你好好聊聊。”“皇帝哥哥说话算话?”“朕一言九鼎,岂会失信于你这个黄毛丫头。”说罢,两人说笑着离开了。
见两人走得远了,才从低洼之地爬出来,弄得狼狈不堪。没有干净的锦帕擦拭,亦没有清水清洗,只得作罢,仍旧坐在那里听远处唱的曲。“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所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知心人何在,知心何人?
因为同住一宫又相隔不远,知道当晚阿润是被凤鸾春恩车接走的,当初的三人,终究只剩下我一个了。环佩叮当,笑语连连,我实在无法想象阿润同天诺在一起的样子。旧年的情谊,阿润对天诺的爱意,都将转化成低声轻咛,婉转承恩吧。阿润能承恩,我心里是有些高兴的,可是更多的还是不开心。或许是换了谁都不会开心吧,因为我如今受困,而天诺却不在意,仍旧过他的好日子,我,我,我……泪无声落下,点烛夜微凉。
第二日天诺下诏封阿润为珍充华,连带着整个宁乾宫也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皆是送礼祝贺。我本坐在庭院里晒茶叶,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便借着风钻进了耳朵。我不去理会,交给环儿和坠儿便躲到屋里去了。
直忙到午后,才渐渐安静下来,我躺在屋里的贵妃榻上,琉璃替我扇着蒲扇。我只觉得眼前一暗,睁开眼却见窗外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谁在外面?”外面的身影听到声音明显一震,才慢慢走进来。“姐姐……”
阿润像只受惊的小猫唯唯诺诺,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装作不知,忙起身让座,并叫琉璃上茶。“妹妹这一天收礼收得手都软了吧。”“姐姐不怪我吗?”“怪,怪你收了那么多稀罕物,都想不到分一杯羹给我。”我佯装轻松地陪她说笑,心里却苦得同吃了黄连一般。
“姐姐,阿润不是故意的。”鼻息阻塞,她必定是哽咽欲哭了,我也不再装傻,只得对她道。“阿润,你不必向我道歉,你我一同入宫,你是皇上的妃嫔,自然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窗下的梳妆镜前,叫她坐下,为她梳理青丝。“只是在我落难之时你恰巧登顶,才觉得对我有所亏欠。说实话,我也曾怨怼,但也只是一瞬,因为是你总是比别人好些,你明白吗?”
阿润眼眶湿润,一双清泉似的眼睛马上要滴出泪来,却生生地让她憋了回去。“姐姐这么说阿润便放心了,阿润以为姐姐会像别人说的那样……”“别人说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你信我就好。”“我信,我当然信。”阿润急于表诚,差些被呛到,我顺了顺她的背,这才好些。
“阿润知道姐姐近来忧思难解,得了好时机,阿润一定劝皇帝哥哥早日和姐姐和好。”“不必了,我和皇上的事来龙去脉你都不晓得。”“姐姐是怪阿润多嘴,怕搅了姐姐和皇帝哥哥吗?”我和天诺之间的事的确不容别人插手,只是阿润能有这番心意倒也难得,我又不忍拨了他的面子。“不是,你别多心,只是皇上怒气难消,再等等吧。倘若皇上仍在气头上,你不是也要吃亏嘛。”“姐姐现在还在替阿润着想,阿润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我拍了拍她的手,不再说话,一切只要顺其自然吧。
晚上,并没有看到凤鸾春恩车接哪位妃嫔去隆和殿,却见天诺直奔阿润所居的芭蕉馆,一夜未出,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妃嫔侍寝都是用春恩车接送出入隆和殿,甚至品位低的妃嫔不能通宵侍寝,只能半夜送出。像天诺此次歇于妃嫔寝宫倒是头一遭,这芭蕉馆以后便是众矢之的了。次日阿润便经天后传召前往昭和殿,我为她悬了半日的心,却见她回来之后抬了好多太后赏赐的东西,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从此,宫中众人皆知天诺爱重珍充华,连一向严厉的太后也对其青睐有加。阿润天真烂漫,不懂得人心险恶,宫里的唇枪舌战她从来不放在心上。这背地里的招式只有你来我往才打得起来,阿润不理会,其他人就像是撞上了一面软墙,打不动推不倒,倒废了半天劲给自己累得慌。
这日阿润来我的梧桐苑邀我去她的宫里吃晚饭,说是看我整日闷在宫里怕憋出病来才叫我往她宫里去玩耍,我知道她是怕我吃心,才答应同她一道。晚上应约去她宫里,硬生生地从嘴里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妹妹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大张旗鼓地要我来,我可是有口福了。”话音未落,却见阿润如惊弓之鸟站在地上,而旁边,天诺见了我也是一愣,旋即明亮如星光的眼睛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皇上万安。”这句话我从前也经常说,只是心境完全不同。以往我是皇上的宠妃,如今我只是如草芥般卑微的女人,一个也许要在宫里老死的女人。他原本是同阿润在一处的,结果却被我莽撞地撞破,我不是没有眼力见,只低声道:“臣妾莽撞,臣妾这就告退。”
“不必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回避着他的眼神,不是因为我心虚,而是我还无法面对他的怀疑与背叛。“朕只是来坐坐,你们姐妹聊。”说罢转身便走,我才起身。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想回头看看,这一回头,却见他仍旧站在门槛处盯着。我心里漏掉了一拍,他还是站在那个距离,阳光晕染着他的周边,他亦如阳光般灿烂。
我盯着他,脑袋里什么也没想,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一阵风,便吹散了。他的眼里刚才还是湿冷,如今却如初见般美好。我心里一暖,原来他同我一样,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几番回眸。我的心里有一只猛兽,爬到了心坎上,要冲破我的口关,我真的害怕一张口,就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没等他的眼神中的炽热冷却下来,我便慌忙低头不再看他。静静地呆了几分钟,再抬头,门口的人才终于没了踪影。
因为天诺,这顿饭吃得也是虽然无味。撤席后,阿润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觉得心里没来由的厌烦,只得开口说道:“你不必自责,我知道你为我好。”“姐姐别误会,阿润真的不知道皇帝哥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不然姐姐和皇帝哥哥也不会这么尴尬了,我……”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其实我在心里想着,我和天诺何来尴尬,从刚才的回眸,我就知道,从此隔在我们之间的天堑正在一点点地被填埋。
回来以后,琥珀和琉璃一直催我歇息,我只是执意点灯读书。挂钟敲了一下,边角门有人敲了三下。我叫琥珀去开门,却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见了朕怎么不请安?”“皇上黑灯瞎火地从小门进来,自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九五至尊哪有走旁门左道的。”
他走过来,随意地在我脸上捏了一捏,我躲闪着,这一来二去,便又打破了从前的尴尬。“朕这些日子不来,你倒清瘦了。”“皇上嫌弃了,自然有好去处。”抬手便往对面一指,他嗤嗤地笑了一声,把我一下子搂在怀里。“朦胧,是朕不好。”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头看着他。“那皇上说说,哪里不好?”说完,却看见他眼里满满的自责,晕着一层水汽,让我无所适从。“朕错在不该疑你,你不是那样的人。”“朦胧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皇上为什么觉得朦胧是那样的人?”我步步紧逼,却见他眉头越来越紧,而我的心也越来越痛。“朦胧……”他告饶似的叫着我的名字,我低头认输,不再逼迫。
我重新投入他的怀抱,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呼吸,体会着他特有的温暖。“朕对你不住。”一句对不起,我知道对于一个皇上来说是有多么的艰难,我慢慢收紧手臂,想一直赖在他的怀里。“朦胧知道皇上为什么静悄悄的来,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要找个人拦下这些个罪过。皇上不能明目张胆,自然是顾忌到那位的,朦胧都知道。”“只有你明白,只是朕叫你无故受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也并非没有缘故,朦胧也确实费了些口舌。”
他低头吻住了我,只是吻,并没有过多的情欲,许久,他才放开。“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朕心里都清楚,以后不提了。”我心里想,就算不提也并不代表从未发生过。可是他选择逃避,我也不忍心再戳他伤疤,只是我自己却不能欺骗自己,而我只能选择三缄其口。
“其实朕听见你当日在窗根底下吟的那首《梦江南》,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朕同你保证,日后必不叫你心字成灰。”“皇上不必向朦胧保证什么,皇上一言九鼎必定说话算话的。”我狡黠地看了他一眼,他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是我最喜欢的。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我知道他的意图,赶忙把他朝门口推去。“皇上快些走吧,朦胧累了。”“朕来都来了,你进宫都这么长时间了,朕……”我越听越急,红着脸向他说道:“皇上来得久了未免叫人起疑,还是早些回去罢。”“这宫里哪一处不是朕的,朕偏不走。”说着又要缠上来,我赶忙躲开,一张脸涨得红紫,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哈,朕不闹你了,你早些歇着吧,朕这几日不能再来看你了,你好生养着,太瘦了些,别到时咯着朕。”我一听,更是羞愧难当,赶忙把他往外推,他只是低声呵呵地笑,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朕走了。”“嗯。”“朕真的走了。”“嗯,知道了。”“朕…走了。”“知…知道了。”说罢,便在天诺的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他笑了笑,才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寂寞的黑暗里,我知道,终有一天,天空破晓,一切阴霾尽散。天诺,我会追随你的脚步,尽管这条路很难。虽然这件事也许会成为你我之间不可磨灭的印记,毕竟有你未出世的孩子的血。我却愿意同你一起忘却,不再提起。我愿意陪着你,忘记一切伤痛与痛苦的记忆,只生长在你我,只有你我二人的梦幻里。哪怕明日午夜梦回,转瞬就又回到了悲惨世界,我也要同你一起在那甜美的幻想里走上一遭。时间再短,我与你在一起,也是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