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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顺理成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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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诺醒来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将所有护送贤妃出宫的奴才乱棍打死,并屠宰了那几匹拉车的马,并下令追查到底是何原因造成马受惊发狂,同时石老将军因为未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和小外孙,一病不起,石府乱成一团,宫中也是忙得四脚朝天。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贤妃,皇后本欲让我去照顾皇上,却让我自己推辞了。何苦呢,他自己下手将这一切意外发生在宫外,把皇宫里的人撇得干干净净,石府自然无话可说,老将军才懊悔难过,卧床不起。我若去了,他见到我,自然也会想到曾经同我说过的话,彼此倒伤心。便叫庄妃和柯氏姐妹去照看皇上,倩雪和元嫔是贤妃宫里人,自然要留在永安宫照看。
贤妃当时受惊晕死在马车上,回宫醒来才知自己的孩子已经没了,如疯妇一般在宫里又打又骂,屋里的金银器皿一概破碎,众人也不敢说话。贤妃经历丧子之痛,更没有了依靠,整日以泪洗面,不管谁去问候她都不言语,只是像失了魂一般只每日坐在榻上,手里捧着自己为未出世的孩子钩织的衣袜。天诺听闻更是眉头紧锁,也只是叫人好生劝慰,自己也只歇在寝殿不往后宫里来。
这日晚间,本就睡得有些浅,又听得外面有些吵闹,我掀开鲛纱帐,让坠儿点了一盏灯。“你去叫小乐子打听一下,外面是怎么了。”吩咐下去,又叫琥珀替我加了件衣衫。不一会儿小乐子就进来回话,“回小主,是贤妃娘娘在隆和殿外跪着呢,说是有人加害才使自己小产,害皇上失去了皇子,求皇上追查呢。”“跪了多久了?”“据说有一个时辰了。”“皇上未出面,那杜公公也没劝一劝吗?”“杜公公好言劝慰,说皇上最近圣体违和,又遭丧子之痛,两两相见徒增伤感是不见的,可是贤妃娘娘不听劝,仍是跪在隆和殿外。”说罢又环顾四周,我见他缩手缩脚,不觉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小乐子见状赶忙低头道:“皇上不见自是伤心过度,怕与贤妃娘娘相见触动伤怀,只是旁人却说是贤妃娘娘失势,皇上不愿见。”
我使了个眼色给琥珀,琥珀知晓,便在小乐子的头上赏了一记爆栗。“糊涂东西,这些闲言碎语也敢在小主面前讲,倒像是小主盼着贤妃娘娘失势似的。”小乐子挨了一下子,赶忙磕头不知,连连道不是,我挥了挥手,叫他下去了。
看着窗外,月如钩,风如吟,贤妃刚刚小产不宜久跪,她虽然强势又刻薄,更伤我容貌,只是她仍旧是一个柔弱女子,还是一个刚刚失子的母亲。不管这个孩子是否出世,她都是心肝宝贝一样疼爱了三个月,倾注了一切身为女子所有的母爱。我不忍,便悄悄嘱咐了琥珀,去隆和殿请贤妃来梧桐苑小坐。“小主好意,只怕贤妃娘娘未必肯来啊。”“她必定肯的。你悄悄的,不要让其他人看到。”琥珀点头,随即转身便走了。我瞧了瞧窗下的那抹剪影,悠悠地叹了口气:“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做什么,进来吧。”窗下的人身体一僵,犹豫了片刻,才慢慢走了进来。
“如今你娇贵了,还劳驾你大晚上的来看我。”琉璃本来是静默地站在地上,听见我如此说只得慢慢跪了下去,低着头说道:“奴婢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吗?我不过是对你说了几句重话,你便这些天冷淡着不进屋,只管摆着脸子。今天怎么了,倒愿意偷站着墙根底下听话。”再抬头,琉璃的脸上已满是泪痕,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可人。“小主这么说便是不愿意原谅奴婢了?”我假装别过头不去看她,她也只是跪在地上不出声,啜泣之声与沙漏嘶响声重合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奴婢同小主一起长大,说句不敬的话,女婢是把小主当成亲姐姐一样看待。小主入宫成了妃嫔是极荣耀的,可是奴婢看来也是凶险异常,才多少时日,小主身边的是非奴婢就跟着一同经历了多少。奴婢是心直口快,说话时常忘了分寸,可是小主知道,奴婢也是担心小主啊,小主就不知道关心则乱的道理吗?”我低头看了她一眼,顿时觉得心软。“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宫里光是逞口舌之快就能解决问题吗?宫里是非多,你不张口是非还要往你身上粘呢。”想必这几日琉璃自己也思量了许多吧,瞧见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多少倔强与执拗,只是有些不着痕迹的懊悔,她这个人总是比别人要强些。我在心里好笑,但在外表上仍是一副严肃面孔。
“你在府里一贯伶俐又聪明,虽然话多,可是在理,我便也不曾对你严加斥责。可是宫里不同府里,府里我最大,不管是爹爹还是哥哥,我若撒娇耍混他们也没办法只得依了,倒是纵容了你也一味地拿大。”我抽空瞧了瞧殿外,转头又接着说:“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你若还惦念着旧日的情谊,以后就少说几句,还能为我留下全尸。”琉璃见我嘴上说些不吉利的话,赶忙跪到我的身边,抓起我的手就放在炕上搭的红木案几上。“小主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快摸摸木头。”我见她一心为我,又是这般顺贴的模样,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我笑了,也着实舒了一口气,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就势让她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你答应我,以后别再逞能,就当我是韬光养晦,不去惹是非,好不好?”她看着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才转而一笑,“奴婢听小主的,再不多嘴了。”
“小主,贤妃娘娘来了。”“请进来吧。”我见琉璃一脸茫然,甚至还有一丝怒气,便追加了一句:“还有,心里的想法不要总是挂在脸上,嗯?”琉璃见我如此,也只得点了点头。
贤妃裹夹着一阵风就冲了进来,琉璃见状不妙便挡在我的面前。我轻咳了一声,琉璃偷瞟了我一眼,便不多花,只是慢慢地退到一边,毕恭毕敬地说:“贤妃娘娘深夜来访,奴婢去为娘娘烹碗清荷茶吧。”贤妃娘娘本来有些怒气,见琉璃这样维护我,倒是冷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我微微含笑点头,便叫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你有什么话便说罢,本宫听着呢。”我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按照礼制坐在她的对面。“娘娘深夜求见皇上,可见到了吗?”不说还好,一说贤妃的脸上已经是集伤心、痛苦、尴尬、不甘各种情绪为一体了,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煞是怕人。“都是你这个狐媚,哄得皇上神魂颠倒。”“娘娘此言差矣,嫔妾此时未曾伴驾,怎说是嫔妾怂恿皇上不体谅娘娘呢。”琉璃将烹好的茶端了上来,烹茶用的水是用晨起荷叶上的露珠存在罐子里放于阴凉处,等到烹茶时还能留下些荷香。我起身,为贤妃和我一起斟了茶。
“本宫这次不甚遭难,让你们这起子小人得逞,待本宫求得皇上追查此事,你们一个个儿都逃不了。”“娘娘知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嫔妾和娘娘向来没什么嫌隙,怎么会去害娘娘呢?”贤妃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森森道:“你必定是对本宫伤了你的脸而怀恨在心,可是你好狠,本宫不过是伤了你的容貌,你却要本宫孩儿的命!”
我站定,瞥了她一眼,淡定地说:“那么娘娘是承认莺歌是冤枉的了。”“区区一条贱命算不得什么。”“娘娘知道娘娘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贤妃一听,死死地盯着我,屋里没有点很多的灯,只是微弱的一点烛光而已,可是贤妃的双眼倒是点亮了黑夜,只是泛着狼一般嗜血的绿光。“果然是你!是你这个贱人设计杀了本宫的孩子!”
“嫔妾的确是想杀了你的孩子!”我见她对我生疑,便也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蹭地一下站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好悬没滴出血来,我也不挣脱,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只是我不仅仅想杀你的孩子!”“你这个贱人!本宫和你无冤无仇……”“无冤无仇?娘娘好记性啊,刚刚娘娘还说嫔妾这脸上的伤是娘娘您赐的呢。”“就因为这一道疤,你就想要本宫孩子的命?那不仅仅是本宫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啊!”贤妃压低声音,我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歇斯底里,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她平日里再怎么强势,如今也是个伤心人啊。的确,那个小生命,也是天诺的骨血,可是作为帝王的骨血,也要有天时地利人和啊,他一下生能够拥有平常百姓一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可是他却没有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幸福,尽管没有财富,却拥有父母双亲的爱,在出生之时,感受着为人父母的喜悦与激动。
“嫔妾说了,嫔妾不仅仅想要那孩子的命。”贤妃定定地看着我,有一丝的慌乱,她抖动着肩膀复又抬头看我:“本宫知道,你是恨毒了本宫,是要置本宫于死地。可是你大可要本宫把孩子生下来,要死要活悉听尊便,你……”我冷笑道:“悉听尊便?今时今日,这宫里说话就由不得嫔妾,日后娘娘膝下有子,位居高位,又有掌宫大权,娘娘认为,嫔妾还有说话的余地吗?娘娘扪心自问,日后,还容得下臣妾吗?”她的瞳孔在跳跃,那是受伤的头狼在遇到强敌时颤抖的恐惧,是匍匐于地舔舐伤口的凄凉。“本宫以为你只是要皇上的宠爱,没想到你这么有野心,是本宫小看了你。”
“娘娘为什么总是把错归咎在别人的身上?难道娘娘就没有错吗?”贤妃的手仍然没有松开我,弄得我手腕一圈青紫,我隐忍不发,只是强作镇定与她打完这场我初次出征的战役。“本宫有什么错?本宫的父亲为皇上驰骋疆场多年,本宫又替皇后那个老女人管理着后宫,还怀有皇嗣,本宫是即墨天朝的大功臣,怎会有错!”“那是娘娘自封的,嫔妾只问,娘娘劳苦功高,皇上可赏娘娘什么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像是一道白羽刺破黑幕,裂帛之声掩盖了心碎的哀叹。贤妃就像是雨夜零落在地上的第一滴雨水,飘飘然如落叶,引下一大串的水珠,铺天盖地地将空气湿润,牵引着乌云密布,云卷云舒。“皇上晋了本宫的位份,皇上待本宫很好,待本宫很好。”越说越没有底气,越说越像是叹息,像是一种毫无说服力只能用来安慰自己的一剂膏药。
“娘娘心里也明白,皇上待娘娘好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然娘娘怎么会让石老将军交出那半枚虎符,卸了兵权。外人都说是老将军年老不堪重任,又说是娘娘圣眷正隆皇上体恤国丈,可究竟如何,只有娘娘心里最清楚。”“是啊,只有本宫心里最清楚,可是本宫已经让父亲卸了兵权,你们还想怎么样!”
你们?原来她心里还是怨恨着天诺的,同时又对天诺抱以一线希望,希望用她父亲手里的兵权来换得她往后的平静,希望天诺能够放松防范待她像从前一样好。我以为她不自知,只是一味地争宠好胜,没想到,她所有的一切飞扬跋扈无非就是伪装自己最好的面具。好一个你们,倒是我错怪了她,她能坐上众妃之首,怎能是因为空负美貌。
“不是嫔妾想怎么样”,我不愿将天诺拉进她的怨恨里,与其我们彼此水火不容,就让我们斗个你死我活罢,就让她仍然幻想着天诺能够回心转意,让她的心里多一分期盼,多一分等待。“是娘娘想怎样。”“本宫不会受你胁迫的,你休想!”我伸手去扶她,她自然厌恶地躲闪开来,我也不强求,只是弯下腰与她处在同一水平,一字一顿地说:“嫔妾不想逼迫任何人,嫔妾只是旁观者清,要唤醒娘娘这个梦中人。”
轻启薄唇,口吐兰香,只是我觉得,如今我便是那美女蛇,空有一个妙龄女子的面貌,却吐出了喷射着毒液的蛇信。恶心地舔着贤妃苍白的脸,流下一滴滴混着鲜血的泪珠,滴滴落在地上,如古刹中的警钟,震荡着心神。“娘娘知道功高盖主的下场,也晓得别人的手段。娘娘平日里的做派只怕如今有好多人已经摩拳擦掌了,娘娘瞧这四周,有多少眼睛看着呢。”
贤妃像是真的看见了四周那一双双明亮又恶毒的眼睛,她谨慎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看到桌案上的烛火她身体一僵,待得看清又不觉舒了一口气。“本宫何曾怕过,尽管放马过来便是!”“娘娘是巾帼英雄,又是将门之女,自然胸有沟壑。但娘娘也别忘了,娘娘空有一身的本领,怎么还会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俗话说,防-不-胜-防。”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不愿再看,那张在欲望和生命选择道路上苦苦挣扎的面容,让我不仅全身冰冷,四肢软弱无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贤妃再也经受不住心理战的高压,早已汗流浃背,我看她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浸湿了,黏黏地贴在脸颊,鼻尖上也细密地渗出汗来。“嫔妾只是想给娘娘讲个故事。有一个人深入沼泽想寻求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只是不甚被毒蛇咬了一口,半条臂膀麻痹,毫无知觉。这个人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自断臂膀将毒血放净苟活于世,另一条是留得全尸但从此一孤魂。那人最后自断臂膀,也将伤他的毒蛇大卸八块了。若是娘娘,娘娘怎么选?”
长久的静默,仿佛是百年的沉寂,就像是一口棺木被埋葬在黄土之下,只听见虫子尖细的腿在木头上爬来爬去,不停地啃咬,最后腐朽。漏刻响起,已是四更天了,再有些时候,天也就快亮了。贤妃将头默默地抬起来,又换上了平日的那张娇美的笑脸,她抬起柔荑向我一指,“赫舍里倾君,本宫的今日只怕就是你的明日,本宫自然笑着看你重蹈覆辙。”“嫔妾若能有朝一日能够走到娘娘这样的高位,自然欢喜,嫔妾谢娘娘吉言。”
说罢,贤妃从地上站起,风姿绰约,她又变成了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带着一辈子的重创,走出了我的梧桐苑。临走,我亦送了她一句话。“母凭子贵,亦有子凭母贵,皇上日后还会多一位皇子的。”她冷笑,也把我这句祝福当成了嘲笑,其实,我真的是在祝福她。只是不知道,今日我激她保住了一条命是对是错,命虽在,但是魂已散。你的今日,果真会变成我的明日吗?我无暇思考,只知道,今日的心软,将会为我带来日后更多的尔虞我诈,我要休息好,去迎接被我挑起来的战火与硝烟。
“小主为什么要帮贤妃呢?”琉璃上完茶就退了下去,其实一直躲在隔间阴暗处,我和贤妃的谈话想必她都听了去,我也知道她一直没有出去,她是我的人,我也不必瞒着。“你也听出来我是在帮她吗?”“小主让贤妃了解自己的处境,又给她讲什么人啊蛇啊的故事,无非就是想让她自己自断臂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我笑看了她一眼,“你倒不傻。只是她自己不明白。”“贤妃视小主为眼中钉,不管小主怎么打算,都以为是在害她。”“她这么笃定,连我自己都在犹豫自己是否真的是在帮她。”“小主以为她会如何选择?”我深吸了一口气,招琉璃走近身旁扶我去寝殿歇息。“万般猜测皆是未知,我们,来日再看吧。夜深了,早些睡,天亮了还要去景泰宫向皇后请安呢。”
次日清晨,天刚刚破晓,我正在屋内梳洗,却见小乐子急急忙忙走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小主不忙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那边儿传话,石老将军过世了,皇后陪皇上去看贤妃娘娘了。”
琉璃站在身后拿着木梳为我梳头,听到这个噩耗她手里一滞,扯痛了我,头发也连带着掉了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掉发是大过,琉璃慌忙跪在地上。我挥挥手叫小乐子退下,也叫琉璃起来。“你慌些什么?”从琉璃手中将梳子拿过来,自己接着梳垂在腰间的发。
“小主不诧异吗?石大人虽说伤心过度卧病在床,可又不是急性病,怎么说没就没了?”我遥遥向窗外望去,看向永安宫的方向。石襄玉,你果然够狠,够毒,我只怕没有你的野心,更不会落得你今天的下场。眼见着你的危机解除了,但是,你终究还是会命丧于手,是用你自己的手,扼住了命运的喉头。“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诧异的。我昨日叫你去盯着永安宫,你可见到了什么人?”
“奴婢只是见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永安宫的角门里出去,再没见到别人了。”“那你见他向哪个方向去了吗?”“瞅着倒像是……玄龙门?有人在夜里出宫了!”我向她递了一个眼色,她赶忙闭嘴噤声,瞪着溜圆的眼睛望着我。“她眼高于顶,又是风光时栽了跟头,必定不甘心。石大人能为她放弃兵权,也必定会帮她保住性命。”“真没想到石大人能这么做,真不亏是英雄豪杰。只是那位心也太黑……”“那是她的父亲,天下间哪有父亲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的。”
琉璃陪我走出内殿,向永安宫走去。不用向皇后请安,可也要尽尽人臣的本分,高位妃嫔的家人去世,低位妃嫔是要去告慰的,情谊深厚的,还要当做是异性儿女为其坐殿念经超度呢。我要在心里送一送这位老将军,舐犊之情,天地可表。更重要的是去瞧瞧我们这位铁娘子,用悲悯、敬畏、甚至是惧怕的眼光去重新审视这个女人,尽最大的可能去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不是肉长的,去瞧瞧,她的心里,除了最高的凤位和无上的权力,还有什么。
琉璃陪在我的身边,默默地,就像是我的影子,只是在踏出宫门看到晨光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忍耐住,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声音似过堂风,刮过心境,卷起无限悲凉。“世上父母皆为儿,可是有多少孩子能为父母做些什么的。”我不接话,只是我也在思考,倘若换成是我,我究竟会怎么做。是赴死陪着赫舍里全族人一起下黄泉,还是劝解家人为我牺牲留下一条命,在俗世里摸爬滚打。我不知道,我只是对天乞求,不要让悲剧重演,云飘过,就散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