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小修版）》谢清一

40、补充

　　补充13
　　药效让许度很快又没了与她对白的精力，他的眼皮渐重，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韦依关了灯，黑暗中只余下床头的监护仪屏幕上微弱的光线，她所挂念的人就在那边，离得很近，离幸福也很近。
　　韦依躺在不远处的陪护椅上，听着房间里微弱的声音发呆，不多时手机呜呜震动起来。
　　韦依飞快的摸了出来，却是营业厅的通知消息。
　　韦依失望的把手机又关了起来，没多时又翻了翻先前发出的消息，父母那边还是没有回音。
　　在这之前，他们下定这个决心之后，她就每天给父母汇报着他们的近况，无论他们想不想知道，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她从来没有这么执念做过一件事，她从来没有像这么期待过能得到他们的回应，而他们却在电话接通的时候只肯对她所想说的话题避而不谈。
　　韦依的手机又陆陆续续震动了几下，有同事也有学生发来询问她近况的消息，她逐个回复过去，还是没得到想要的那两个人的回应。
　　韦依失望的放下手机，告诉自己不能急，偏头看着仍在熟睡的许度笑了。
　　椅子并不舒适，躺了不久她就觉得有点腰酸背痛，不由倒为许度的未卜先知哑然失笑。
　　即便不怎么舒适，连日来精神上的疲倦还是让韦依有了睡意，很快就蜷在那边睡沉过去。
　　这一睡竟变得深沉无比，直到韦依睡醒的时候，都不记得自己身上是从什么时候翻出的厚被子替换了原本的薄毛毯，满腹狐疑之中只听手机又震动起来，翻看一看竟是父母发来的几条信息，照旧口气是淡淡的，极力避开话题，最新的一条却是，“自己也要注意身体。照顾病人会很累的。”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韦依却等了很久，想了想才不冷不热的回了信息，“知道了。你们也要好好注意。”
　　“醒了？”许度低声笑道，“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
　　“是啊。”韦依仍觉好奇，“你说你怎么这么得意呢？”
　　“不。”许度低眉笑了，“不敢。”
　　“被子？”
　　“半夜有护士查房。有人帮忙的。”许度的语声低了，“一会来了，你真得谢谢人家。”
　　韦依凝神点了点头，半晌之后断定，“□□。”
　　许度一下子笑了起来，“是啊。只能牺牲色相了。”
　　此时麻药的药效早就过了，镇痛泵用着，许度脸上的笑还是拧在了一起，韦依就没再逗他发笑，免得再牵动腹部的伤口。
　　时间还早，没到查房的时间，她和他就关着门，在这温暖却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看着彼此，好像世界上只剩了彼此。
　　韦依忍不住为此动情，挪了张凳子坐在床尾，看着他露在被外的脚趾出神，“趾甲长了。”哪里只是趾甲长了，她看过那么多次，却还是没留意到微微蜷起的小趾，她并不算十分粗心，也许只是这太过微小而难以察觉。
　　韦依低头找出指甲剪才道，“该剪了。”
　　许度心中一动，许久之后才缓声道，“不。哦，好。”
　　“还害羞。”韦依哪里不知道这么久他们一直避讳着某些事，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在抗拒这个不想被提及的话题，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这又何尝不是自己对许度的疏忽，这些不经意的事明明是对于彼此最深的隐瞒。
　　韦依口中抱怨，手中动作却更轻，轻声笑道，“发没发觉。你不常用脚碰我，我也不常碰到你的脚。我没替你剪过趾甲，很少和它们握在一起，你也很少将东西递给我。你发现没？我好像根本不在意你。”
　　“不是。”许度显然急了，赶忙辩道，“不是。是我。我不想你一直想着这些，你什么都不想着才好。你自己在意的，一直在意的，我知道。”
　　韦依按住了他，“为什么？”
　　“习惯。”许度明显没了多少底气，听着似乎又有点负气，“我原来没留意，也没人问过。所以习惯了。”他说着又觉自己沾了坏情绪，立时谨慎的闭了嘴，“反正以后会改，会改过来。”
　　“嗯。”韦依低头替他剪净了趾甲，又忍不住戳住他的足心笑道，“又认罪了。”她本担心许度大笑容易牵及伤口，所以戳的是他触觉并不如何灵敏的左脚不料许度还是敏锐的蜷了脚趾往被中缩了进去，“别。好痒。”
　　韦依又正色点了点，许度便撑不住了，立时摆着挣脱了她的掌心。她原先心中疑虑，这时候顿觉惊喜，触得更轻，不禁笑道，“你发现没？”
　　许度先前还不明所以，这时终于有所察觉，忍不住又探出脚来，右脚用力擦了擦才停了下来，低声笑道，“运气不错。”言语虽然没有大喜，但嘴角还是让把他给卖了。
　　韦依揉了揉他的面颊，手指留在了他的眼角，趴在他的耳边笑道，“是啊。运气真好。”
　　——
　　好运气让本来还十分疲惫的两个人都充斥了喜悦，查房前许度催着韦依去吃早餐，估计是一连几天的禁食让他自己意识到饥饿是个挺磨人的事情。
　　韦依回来时，许度正在换药，韦依进门时就听到他与旁人压着嗓门的交谈，她才知道他的性子有时候也挺急，才没几天就在追问什么时候才能下床走动。时间的落差让她不用直面血淋淋的伤口，也有几分狐疑许度是不是码好了算准了时间就在那个时候把她支了出去。
　　说是陪护，韦依觉得自己根本不算尽职尽责，睡得比病人沉，醒得也迟，加之能做的无非也就是陪聊，再就是相视傻笑，连酝酿许久急需展示的生疏厨艺现在都没法展示。
　　白天，又被他们早就联系好的护工接手。
　　韦依还是坚持给了父母消息，今天恢复得如何，昨天的医嘱是怎么样。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因为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忍住了不断关于许度信息的涌入，她也知道父母得以开明如此，得以让他们可以至少安心的度过这段时间不用担心像戏剧中一样得到骚扰，实则也属难能可贵。
　　他们对于她的爱，对于她的宠溺，就这样停在了心照不宣的宽容之中，也许终有一天会被她蚂蚁般的侵蚀而打破了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