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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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浅浅，我去买瓶水，渴死了。”曾亦雪轻拍了下钟浅的肩，起身跑向小卖部。钟浅督了她一眼，又调回自己的视线，定格在露天篮球场边上那紫衣少年的身上。
已经毕业一个多月了，时间快得好像自己现在还在这里上课一般。而他，他们，她们，却已经过了穿校服的年纪了。明明曾经那么讨厌那又丑又不透气的绿色校服，现在却开始怀念。仿佛只有穿在身上，才能证明自己在这里有过那么多的回忆。
一个恍惚，钟浅找不到她那抹紫色了，明明刚才他还在那里大口喝着运动饮料，一转眼篮球场上的人却已三三两两地离开。
“我来了！”一边的曾亦雪笑着向她跑来，见钟浅望了过去，还挥了挥手，阳光静静地倾斜在视线里，满满的。
钟浅静静咬着唇看向她，明明想微笑，脑子里却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一幕，眼泪忽然浸满双眼。她尴尬地回过头去用手擦了擦，可越擦越多，索性蜷起自己，把头深深埋进臂弯中，抿着嘴哭了起来。
有些人的离开，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就好像记忆中的那些，属于她和他和他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二
第一次听说凌昊此人，是从赵草草口中。赵草草、曾亦雪以及钟浅高一时本是同一个班，高二分科时，赵草草选了生物，曾亦雪学了物理，而钟浅选了历史。不过大家都住在豫高宿舍，也没觉得有差别。尤其是赵草草和钟浅，依旧在同一个寝室。
于是乎，就总能听见和男生混得很好的草草发表评论，“阿叉其实很可爱的，就是有点娘。”又或是“我跟你讲哦，凌昊这人，你别看他成绩好，其实本人可呆了。”
钟浅也见过凌昊几次，虽说他成绩优秀又是生物班的班长，可长相挺一般的，属于扔到人群里就认不出的那种类型。
然而真正注意到，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那天草草神叨叨地说：“今天凌昊一个人留下来做实验呢，要参加竞赛了，我们去吓唬吓唬他吧！”
“好呀好呀！”不明所以的曾亦雪一向喜欢凑热闹，鼓着掌兴高采烈地拉着钟浅一起去了。
实验楼离校门偏远，由于年久失修，很多走廊灯都十分昏暗。三人踮着脚走到了四楼，只有一个教室还亮着灯光。
“分头行动，我去敲后门，你们站在前门。”草草轻声说着，向两人眨眨眼，“等他走出来时，你们就吓他。”
曾亦雪点点头，拉着钟浅躲在前门旁，草草则绕到了后门。
钟浅朝门内瞄了瞄，只见凌昊一人站在窗边的实验台旁，聚精会神地摆弄着各种实验器材。
忽然，后门“砰砰砰”急响了几声，凌昊抬起头看了眼前门，却发现没有人，便低下头继续做实验。
“砰砰砰”，赵草草又敲了几下，见他依旧处变不惊，只好一脸无趣地跑到前门，顺便拉着两人走了进去。
“凌昊凌昊，你一点都不好玩，怎么都不怕的！”赵草草边走边埋怨。
凌昊抬头，见是赵草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淡淡笑了笑。
一阵风轻轻吹动窗帘，洒进了些许夕阳，衬得他的微笑璀璨夺目。
钟浅不由得呆住，脑海里浮现了四个恶俗却只能用在他身上的字——倾国倾城。
一旁的草草已经有一句每一句地调侃起他来，顺便替他加油，曾亦雪也默默地笑着看着他们。只有钟浅呆立在了那里，没有说话。
那一幕，那一抹微笑，在之后的日子里被钟浅拿来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如果不是那一天，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可正因为有了那一天，从此以后，她把他刻进了自己的目光中，再也移不开。
三
喜欢上凌昊的事情，钟浅谁都没告诉。因为一抹笑就喜欢上一个人，有些不可思议，可却是事实中的事实。
她时常借故去找草草，或是课间时匆匆走过生物班，只为能够看上他一眼。久而久之，她练就了一个本领，就是人再多，她也能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出凌昊。
时间长了，草草周围的人都和钟浅熟络了起来，包括凌昊。午休时他们几人打桌游，会把钟浅也叫去。可近在咫尺时，她却不敢抬眼看他。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进入高三前，学生会组织了一场古诗比赛，每班派出两人，要求参赛者对出对手所说诗句的下一句。
钟浅当然不会去参加，原本想混过去睡一觉补眠，却在台上的参赛者中发现了凌昊。好好的补眠比赛，台下的大多数人都合上眼睡觉，而钟浅却睁大着眼看到了最后。
台上的他，意气风发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台下的她甚至想“叛变”，为他加油。最终他败在了化学班女强人的手上，钟浅暗暗地惋惜，完全忘记了自己班输得最惨这个事实。
就这样，学长学姐毕业，他们作为替补，跨进了高三。
四
豫高将原本的宿舍换了个遍，钟浅和曾亦雪一个寝室，庆幸之余又开始犹豫，这样赵草草就是一个人了。高三宿舍在最顶层，边上是个大晒台，白天可以懒洋洋地晒太阳，晚上则捧个热茶看星星，日子极为小资。
赵草草喜欢看星星，时常拉着钟浅到晒台，坐在台阶上看星星，对着星星，她会说出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包括自己远方的恋人。钟浅已有很多次冲动想告诉她自己的心事，却又怕被凌昊知道，往往是话到了嘴边就又给吞了回去。
午休时，钟浅仍然会到生物班去打桌游。一日，她才踏进生物班，就看到赵草草和凌昊在那里鸡飞狗跳。
“哦哦哦，你喜欢陆漪琪喜欢陆漪琪！”赵草草手上拿着张纸，对着凌昊大声喊道。周围的男生也开始起哄乱叫。
“你别胡说，拿来！”而凌昊的脸却红到了脖子根，伸手去抓赵草草手上的纸，“快还给我，陆漪琪就快回来了！”
“让她知道不是更好嘛！”赵草草得瑟地甩了甩手上的纸，又藏到身后。
陆漪琪是生物班的副班长，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和凌昊并称生物双煞。
钟浅愣在了门口，大脑一片空白。
“呃？浅浅！浅浅！！”赵草草发现了门口的钟浅，几步冲了过去把手上的纸塞到了她的手上，“快快快，快跑！”
凌昊正想开口叫住她，却发现钟浅头也不回，拽着那张纸就飞奔出了生物班。
当脑袋回转过来时，自己已飞奔了老远。钟浅躲在昏暗的楼道转角处，死命喘着气，攥着那张纸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摊开了那张纸。第一次见到凌昊的字，可没想到却是这番光景。纸上只有大气飘逸的三个字：陆漪琪。
只有名字，却有没由来的暧昧气息。
钟浅一口气仍然没喘过来，团了团纸，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散步状地走下楼。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的中央，她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脑袋依旧空白。
自己喜欢凌昊多久了？
接近一年了吧。
碰到这样的情况，要不要放弃呢？
“喂——让开——”远方传来男生熟悉的吼叫，钟浅没想到是在叫自己，回头一看，一只急速而来的足球从脸旁擦过。
心脏忽然急速跳起来，这样的场景比被砸中更加可怕。
“钟浅，你没事吧！”飞快跑来的，是历史班坐在她身后，自己的青梅竹马周侃，他正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我没事……”话音未落，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没事你哭什么？”周侃慌了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以为自己踢来的那球吓到了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喂，别哭啊，你真没事吧？”
钟浅低头看着地，死命摇头，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诶，别哭别哭，我放学请你吃东西……”他最怕女生的眼泪，完全忘记了捡球这回事，没辙地安慰道。
要有这样的巧合，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自己，那该有多好，世界上会多多少欢笑呢？可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必定会有人因为那些欢笑而落泪。比如——自己。
五
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凌昊的手机号，钟浅存在里手机里，却从未动过想要联系的念头。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晚上，钟浅一个人坐在晒台上，数着星星，突然就掏出了手机，啪嗒啪嗒按着键盘给他发了第一条短信。
——凌昊？
——嗯，你是哪位？
——你猜……
之后就没了回应。
没多久，电话突然响起，她手忙脚乱，居然接通了。她胆战心惊地听着电话那头，他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隔着安静的空气，她却只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脸上忽然一红，按掉了电话。没多久，凌昊的短信又来了。
——你到底是谁？
钟浅呆呆地看着屏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了几个字过去，然后关机，回寝室，复习，睡觉。
——我喜欢你很久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钟浅都不敢开机，看着黑板旁写着离高考还有88天的倒计时，发呆发了一上午。
嗯，他不知道我是谁的。
嗯，应该没关系的。
午休的时候，她打开了手机，没多久便进来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显示是凌昊，可她却没有勇气看。钟浅转过头看向周侃，他也莫名地看着她。
“周侃，你给我点勇气吧。”她撅着嘴看着周侃。
“好，赐予你力量！”周侃不明所以地咧嘴笑了笑。
钟浅深吸一口气，低头，打开收件箱，点开署名为凌昊的那条短信。
——谢谢，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忽然间，钟浅感觉有些窒息，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还是有无法控制的，意料之外的难受。
“钟浅？”后边的周侃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凑过来瞧了瞧她。
钟浅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周侃，自己怎么了，总是在他面前哭。“周侃，我冷。”
周侃皱着眉看着她，忽然伸手轻轻拉过了她的手，静静握住，暖意从手心抵达手心，渐渐传达到了心底。
钟浅一个转身，猛地趴到他桌上，眼泪吧嗒吧嗒地落着，突然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好像在摸毛绒玩具一样。
“有没有暖点？”他的声音像是隔得很远，却清晰地传到她的耳边。
过了很久，钟浅声音模糊地嗯了一声，心里默念了三遍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着我。
谢谢你，在我觉得最冷的时候给了我温暖。
谢谢你……
六
时间就这么飞快地驶到了高考前三周。考前两周放假，让高三学生回家复习，于是这算是最后的一周了。也不知是谁提出来的，最后一个晚上，在操场上举行一个晚会。只是这个提议渐渐得到许多人的响应，变成了一个年级性的活动。
钟浅下楼时，已经有许多人聚在那里，坐在草地上，用各种手电筒手机闪光灯打着光。也有整个班级围成一个圈的，欢声笑语不断。
当她刚刚走到操场边缘，便听到有人在拉小提琴。琴声就像流泻的月光，流畅地飘到她的耳旁。循着音乐，她看到了操场中央，一群人围坐着的中央，有个人静静立在那里拉着小提琴。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凌昊。
原来……他还会拉小提琴啊。
一首曲终，操场上掌声雷动，而围着他的那群人却起哄，对着他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钟浅愣愣地看着他，以及他对面的陆漪琪，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手机忽然响起，陌生的号码。
“……喂？”钟浅接了电话，却只听到电话那头有些嘈杂的声音。
“钟浅……”他一开口，她便听出是周侃，只听他有些模糊不清地在不听念着什么。
待她听清了，心跳停了半拍，瞪大眼呆呆地愣住。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声音渐渐清晰，一遍一遍有力地从电话那头传来。
钟浅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更没有力气去挂电话，只能仍由他一直在那头像复读机般不停地念着。
周侃他，喝醉了吧？
不远处有人放起了红色的孔明灯，一只接着一只飞向夜空，一点点变得遥远，就好像闪烁的星星，最后消失不见。
这时，一旁又响起了小提琴声，她听出这是小夜曲，有些心酸地转头望向凌昊。小夜曲应该是拉给心爱的女孩子听，而坐在他对面的便是陆漪琪。浅浅有些发愣，静静回看着不远处的他。他神情自若，不慌不慢地拉着小提琴，一曲如流水般的曲子自他手下流出。
浅浅调回视线，举着的手机仍在通话中，可那头已没了声音。只是一瞬间，她皱了皱眉头，眼泪就又要掉下来。
想掉眼泪的欲望，究竟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难受？
今晚过后，大家就会各奔东西，凌昊，周侃，赵草草，曾亦雪……
如果没有那个充满阳光味道的午后，如果没有那场邂逅，自己现在，应该趴在周侃肩头狂哭了吧。
一切，都当成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七
一幕幕回想就这么展现在眼前，钟浅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抬起头没看到曾亦雪，刚想低下头，却感到有人的手放到了她的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诧异地回头，却看到了周侃。
“别哭啦。”周侃咧嘴笑了笑，一如往常，“他去老师办公室了。”
钟浅瞪大眼盯着周侃，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周侃你不是去哈尔滨了么……”
“那我毕业证书不拿了？”周侃挑眉看着她，忽然故作轻松地说：“我去问过凌昊了，他喜欢的人不是陆漪琪。”
她下意识地问道：“那他喜欢谁？”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呗。”周侃无所谓地笑笑。
钟浅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周侃敛了笑意，难得正经地看向钟浅，伸手推了她一下，说道：“到了大学，可就没这机会了。失败了又怎么样？快去吧。”
钟浅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跑了几步。
是啊，失败了又怎么样，不过大哭一场吸吸鼻子重头来过。自己的喜欢，也不会到了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只不过是差了一点勇气，一点决心，一点……
脑子里却忽然回想起毕业晚会上的那个电话，她回头看了看周侃。
他一手插在裤袋，一手向她挥了挥，而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曾亦雪却在他边上，高兴地挽过他的手，也冲钟浅笑着。
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摇了摇头，终于安心地跑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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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钟浅渐渐远去，周侃轻呼了口气。曾亦雪放下了勾着他的手，抬头冲他尴尬地笑笑。
“谢谢。”周侃对曾亦雪苦涩地笑了笑，转身走向操场，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八
钟浅跑到了教师办公室门口，便能督见里头那抹紫色。她扯了个笑容,靠上一旁的瓷砖墙，而办公室里的对话声却不大不小，正好传到她的耳边。
“你考进的可是武大，真的决定放弃？”
“嗯，我想过了，要继续研究的话还是去国外比较好。”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信。
“决定去哪？”
“美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
每一句都是那么刚好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忽然微笑了起来，自己根本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可不知怎么的，除了难过，还有一种仿佛得到了喘息的感觉。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这样也好。
钟浅正发着呆，凌昊却忽然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一手拿着装篮球的网兜，一手拿着档案和毕业证书。他看到了一旁的钟浅，愣了愣，冲她微微一笑。
“嗨，凌昊。”钟浅也微微一笑，朝他挥了挥手。
“你也看老师？”凌昊随口问了句。
不知为何，心里却开始出乎意料地平静，“嗯，刚才听到你说，你要出国了？”
“对。”凌昊点点头，又对她礼貌地笑了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她又挥了挥手。
凌昊也挥了挥手上的篮球，“再见。”
钟浅看着他礼貌地微笑，却好像再也想不起最初那个倾国倾城的他。之前的她始终想不通，可却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忽然想通了。
他那个最真的微笑，是给一个人的，一直，始终是那一个人。
他表露心迹的小夜曲，他对面的陆漪琪，边上坐着的就是那个人——赵草草。
原来这一切不过就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她，而她，喜欢的人却在远方。
原来这一切不过就是如此。
九
打着自己心情不好的旗帜，钟浅把整个学校逛了个遍。临走前，到学校对面的Family买了一堆寿司，固执地觉得自己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拎着满满一袋的寿司，钟浅忽然有大大的满足感，跨出Family时，迎面而来的人却一顿，愣在了她面前。
“……周侃？你怎么那么晚？”钟浅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身后，“小雪呢？”
周侃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呃，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寿司？”钟浅朝他挥了挥手中的袋子。
“不用了，你吃吧。”周侃低下头笑了笑，挠了挠脑袋。
“嗯，那我回家了哦。”钟浅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开。
自己不是不明白，只是这种时候，装糊涂也许会更好。
“钟浅。”周侃跨了几步走到她面前，明明张口想说什么，说出的却只是一句：“回家当心。”
钟浅点点头，朝周侃感激地笑了笑。
“钟浅！”才刚走开没几步，又听到周侃叫她的名字。
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顿时加速，有些犹豫地回头去看他。
“我寒假回来看你，一定要出来见我一面。”
“嗯。”
“大学四年，你要好好的，不许出任何状况。”
“嗯，好。”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电话，□□，Msn，邮件，都可以。”
“嗯。”
周侃深吸一口气，决定了什么似地说道：“晚会那天……我喝醉了，所以你不要当真。”
“……嗯，没问题。”
钟浅低下头，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心里闷得慌。
或许是自己和周侃认识十年，他一直不远不近在她身边，却是第一次要离得那么远。也或许是他的否认，还有他和小雪，还有……
“所以，”周侃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呼了口气，认真地说道：“浅浅，我喜欢你。”
“……嗯。”已经抑制不住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钟浅死死咬着嘴唇埋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侃皱了皱眉，继续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到了大学，再这么哭的话，就没人像我这样安慰你了。”
她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你要好好学习啊。”他继续揉着她的头发，声音却带了一丝无奈，“我学习不好，所以只能去外地了。”
“……嗯。”
她除了发出简单的“嗯”字，别的都说不出口。哈尔滨的冬天应该很冷，记得多带些御寒衣物；去这么远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下雪的时候，出门要当心……
她只怕她一开口，会狠狠抱住周侃哭上大半天。
可明明周侃和凌昊一样，都只是离开，甚至凌昊还去得更远，要在太平洋对面。可钟浅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有些人，就是这么放不下了，好像自己周遭的温暖突然被抽离一般。
如果说，对凌昊的感情只是在心上戳了一个小孔，那么如今周侃的离开，就像撕裂她心底最重要的部分一般。
知道他去哈尔滨的时候，钟浅就这么闷闷不乐了，甚至把这些闷闷不乐归咎到毕业之后见不到凌昊上。
可事实呢？
周侃的离开，明明连带着十年的记忆，自己怎么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呢？
怎么可以装作若无其事那么久呢？
十
然而，直到大二下学期，赵草草去了湖南，曾亦雪复读才考上大学，而钟浅才有了周侃的消息。他在哈尔滨换了手机号，没有通知她。她每天晚上都挂着□□和Msn，属于周侃的那个头像必然是暗着的。听说哈尔滨下雪，她发了邮件给周侃，却没有回应。
钟浅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这样孜孜不倦地单方面联系他了两年，周侃却像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甚至连寒假暑假都没回来。
直到大二下学期，一个吹着寒风的日子，钟浅在自家的邮箱中看到了一张明信片，图上是哈尔滨冰雕，而反面却是她早已熟记于心的周侃的字：钟浅，我很想你。
钟浅愣愣地看着这几个字，伸手捂住嘴巴，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一度以为周侃死在那里了，虽说他的爸妈一再保证他还活着。那她便认定周侃这是在故意躲着她了，没有问周爸爸周妈妈要他新的联系方式，固执地按照原来的方式单方面地联系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跳进了一个很奇怪的圈。
那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喜欢？
可接下来的日子，除了那唯一一封的明信片，她再也没收到后续的消息了。
周侃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过了几个月，惊蛰刚过，钟浅不知吃坏了什么，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刚吊好水躺在家里的她却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一看却是一大罐美珍香海苔肉松。发货地是上海，可她却冥冥中觉得这是周侃送来的。
她捧着那罐肉松，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如此不明所以地消失了，周侃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十一
时间飞逝，到了大二暑假的某个早晨，钟浅却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接起，对方却没有说话，而直觉告诉她，这是周侃。
“……周侃？”她小心翼翼地出声叫他，却听到那头突然传来轻轻的笑声。
“周侃，是你么？”钟浅着急地捧着手机，一副恨不得把手机吃下去的神情。
“……我以为你会哭呢。”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果真是周侃。
她愣了愣，原本脑袋里想好的，各种再次联系上周侃时的要用骂词，全都消失不见了。她瘪了瘪嘴，只吐出了三个字：“你在哪？”
“回上海了。”周侃在电话那头轻轻咳了咳，又问道：“钟浅，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好。”
时间是下午三点，地点是高中校门前。钟浅已经换上了小裙子，也不知自己算不算特意打扮，可在炙热的太阳下她还是高兴地哼着歌。
然而她却看到不远处，周侃从一个拐弯角出现，一跛一跛地走向她。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好像还长高了些，样貌也成熟了些许，可是走路为什么是一跛一跛的？
钟浅心里一急，连忙小跑上前扶住他，他面向她咧嘴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开被她扶着的手，自嘲地说道：“大一刚开始的足球比赛时搞得，很惨吧？”
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消失是为什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跟在他边上慢慢地沿着校园散步。
学校周围因为世博的缘故，种了许多植物，也正好挡掉了头顶的阳光。
“我记得高三那年，我就是在这个摊上买煎饼的。”周侃突然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已经收起的煎饼摊。
钟浅忽然想到了高三的某一天，周侃和她打什么赌输了，问她要什么，她说要早饭。第二天他真的买了煎饼给她，藏在校服大衣里，送到她手里是还是暖呼呼的。那天的他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对她说道：“这可是我一路放在怀里护送来的，够哥们儿吧？”
钟浅回过神，静静看向身边的周侃，两年没见，却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安慰他么？这两年来安慰他的人肯定不少。
可是除了安慰，她说不出别的话。
“钟浅，对不起，这两年……我都不敢让你见到我这副模样。”
“那为什么现在你又出现了？”钟浅语气有些不和善，自己单方面联系他两年，不和善也是必然的。
周侃挠了挠头，笑着转换了话题：“你知道吗，凌昊从美国回来了。”
凌昊……
钟浅愣了愣，真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两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呢。赵草草和远方的男友敌不过距离，究竟还是分手了；曾亦雪考上了理科院校，却决定不谈恋爱好好学习；凌昊偶尔在人人网上发上一两句或是一张图片，不知为何活得渐渐张扬起来，另她想不起之前的那个他；周侃消失的两年里，钟浅在做什么呢。
这两年，她确定，自己是有多么喜欢他，以至于无法开口，一个字都说不出。凌昊只是青春的过往，越走越远，而周侃却是青春的沉淀，越陷越深。
“我早就……不喜欢凌昊了。”钟浅开口回答，鼻子有些酸涩，说出的话也是强忍着哭音。
周侃在她头顶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腿现在是这样……也许还会有后遗症，也许会一直如此。钟浅……”他没有说下去，因为钟浅终于哭了。
周侃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她，高三那年的她蹲在足球场上，在他面前哭，因为凌昊。她坐在教室里，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桌上哭，因为凌昊。拿毕业证书那天，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哭，他并不知道她是为了谁而哭。如今她就在眼前，为了他而哭，他却没了将她纳入怀中的勇气。
“周侃你太自说自话，从来都是……”钟浅没有伸手擦眼泪，只是低着头喃喃地说着，“你自顾自决定不理我，又自顾自否定我的感情，你真的很过分……”
“为你好……”
“为我好？强迫我放弃我喜欢的人是为我好？”钟浅抬眼瞪着他，咬着嘴唇，好久才憋出这句话，“周侃，我喜欢你了，你就断定，你在耽误我？”
周侃没有说话，迟疑地看着她。
“我不管你是不是瘸了，是不是在哈尔滨那么远……我都喜欢你。”钟浅吸了吸鼻子，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和人面对面的告白，“和凌昊不同，我是真的……”
周侃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几乎要箍得她喘不过气来，他叹了口气：“钟浅，你还是老样子，太感情用事。”
“所以呢……”
“我还是老样子，喜欢你。”
十二
毕业了。
赵草草从湖南回来，曾亦雪也大四了。听说凌昊在美国混的风生水起，就差拿诺贝尔奖了。
谁都没想到周侃和钟浅会在一起，一起努力，一起加油赚钱，一起走过青春。
索性周侃的腿还是好了，只是不能再踢球，但他终于可以背着钟浅满大街地走，不管任何人的眼光。
而钟浅也可以照样掐着他，他任打任骂不轻易生气，就像电视剧里的某个好朋友男主，从朋友开始在一起的好处是，他们都了解彼此，很难分开。
那些青春的往事就像逆行道，和现在的一切背道而驰，依旧美丽，美丽得令人怀念。钟浅虽然怀念，却很满意现在的日子，因为走过的日子，都有那个陪着自己度过青春的人一起走过，这样是再好不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