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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不敢触碰的拥抱 ...

  •   坐在中心广场的大卫雕像下,看着面前的彩灯喷泉,温暖一直是不怎么记路的,走过一万次的路也是九千九百次和别人一起。尤其是晚上。白天高大的建筑,到了此时全然不再有地标的作用,一块块白天不亮的LED让她更加容易在这个城市越发错综复杂的道路上迷失。除了清流后街,仿佛幽暗大海上的灯塔般,是迷失的漂泊客唯一能找到心安的地方。
      大卫还是那么不害臊,那是种不学美术的人永远也欣赏不了的美。喷泉是真的美,美的阳春白雪,美的下里巴人,美的雅俗共赏。五颜六色的地灯从水下打上来,水也变成了五颜六色。紫色雪花,早怎么就没想到是同一个原理呢。温暖皱皱眉头,闭上了眼睛。清冷的夜风似乎能通过五官吹进脑袋,耳朵也听到了远古敲击铜钟的声音。
      脸和刘海鬓角已经干了。无论暖风或者一定温度的寒冷都可以吧,小学时老师不还讲过湿了的红领巾除了可以搭在电暖气上,也可以冻在冰箱里的吗。
      温暖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该是多么狼狈呢,一定花了眼线模糊了腮红。
      这样不堪的自己,确实配不上殳华吧。善良而有力量,这是温暖从小对喜欢男生的定义,她一直觉得殳华是这两个词语再完美不过的诠释。
      可是,真的像大人们说的,初恋是不会有结果的,能最终走在一起的都不是最爱吧。
      一件厚重而气息熟悉的风衣外套阻隔温暖和外面的联系。有些人是这样的,她最心底最直观最信任的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闻过的忘不掉的味道和听过的那关于曾经某个故事某个人的旋律。那是更让她感到踏实的感触。
      是易瞳。
      这大半年温暖过得不好,他又何尝不是,温暖总是像灵魂出窍般目光游移,而他更是为了坚守她所谓的原则而如幽灵般时刻跟随却又躲闪着不敢露面。
      他想过阻挡她的爱,当那爱还存在的时候,可他没有信心自己可以给她什么,而那又是不是她想要的。
      意志和知识。人要有坚强的意志才能努力朝着自己要的方向去做,要有知识才能不做那些可能会受到伤害的事。他愿意朝着天堂努力,可是明知道自己生活在泥沼,又怎么能把她也拉进来呢。
      所以他想过成全,虽然那让他感到生如死灰。
      可是,如果是现在这样的境地,却不是他想看到的。于是他就在激进派和尾随派中纠结徘徊,越发行为怪异行踪飘忽地像个雨夜怪叔叔。
      温暖慢慢睁开眼睛,放松地看了眼在身侧坐下来的人。这半年总是会偶遇到他,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太意外。他静静地坐着,除了身上的温度和外套传来的烟草混合某种洗衣液的味道,温暖似乎可以认为只有自己。
      “回家吧,晚了。”还是那样近乎命令的清清嗓子后的生硬口吻。
      温暖皱了皱眉头斜着眼睛看着他,“没人拦着你。”
      对方的好心被堵有些气噎,还是没有一般见识地耐着性子,“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温暖双手在胸口大大地画了个叉,然后客气地要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穿着!”易瞳一如既往地只是加重了语气并没有大声。
      “我就想安静会儿,你能让我自己呆着吗?”温暖有些无奈地装着请求。
      “我不说话了。”易瞳果然侧过头目视前方闭上嘴端坐起来,他对温暖的耐心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认真的模样,如果头发剃了点上几个点儿,姿势就仿佛僧人打坐般直挺了。让人怀疑,碰他一下他就会走火入魔,疯给你看。
      来往二三结伴、三五成群的路人,无论男女,目光都无一例外地或正视或偷偷聚焦在这个比大卫更诱惑的漂亮男人身上。
      这样目的不一却同样灼热的目光让温暖感到好笑又不胜其扰。
      “你行情这么好的吗?”不得不说,这算是温暖第一次发现,原来在别人眼里,易瞳的美色竟然到了这样一个如果被允许都会驻足观看的地步。就像孩童时代认识的朋友,你对他相貌的意识完全来源于小时候他功课是正着数还是倒着数,是不是班长,以及和你关系铁不铁,如果这些都好,那高大帅气的形象便稳固地立起来了。而对于易瞳,温暖先入为主的,就是血腥和杀戮,无论他自己的,或是她的。现在,更加入了安晴的。于是这个漂亮男人额头上比漂亮更让人不得不看的标签便让他的漂亮被全部忽视了。
      “其实,细看看,你还真挺耐看的。”温暖总结地感叹道,似乎刚才负面的情绪被减轻了一些。
      “你,是挖苦我吗?”易瞳缓慢地侧过头,边侧头边犹豫着要不要侧头,于是就像最老的立体动画片皮影戏里的小人儿,脖子几乎要发出“咯楞咯楞”的声音。
      温暖看着他不说话,微笑因他的怪异滑稽举动不自觉爬上嘴角。
      听不到对方的回应,易瞳偷偷扭头瞟了温暖一眼,又迅速转回了头目视前方,“你不是一直都不在意这些的吗?”他说着,然后补充道,“长相什么的。”
      “在意啊,当然在意。秀色可餐嘛。”温暖估计说笑着,她觉得此刻逗他是件挺有趣的事。
      “真的假的。”易瞳半信不信地说着自己笑地有些不好意思。
      “必须啊,你要不要考虑去整容。”温暖继续着自己的恶趣味。
      “不能吧。”易瞳忘记了刚才的姿势,扭过头看着温暖摸着自己的脸,“这不是你喜欢的款吗?”语气中完全没有自信到这种你都不喜欢的意思,完全是认真地在担忧不是的话该怎么办,是不是真的要考虑整容。
      这样可爱的认真,让温暖不自觉笑出声来。这样的笑声,除了招来了路人的嫌弃,却更换来了身边男人的愉快心情,在这样的情境下,这样的笑声弥足珍贵。
      有些人可以一直不变,有些人,却要变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温暖不是傻子,一个Asa,一个Ada,故意起这样的情侣名,会不会太刻意了。温暖不想拆穿,毕竟踏实地活着已经如此艰难。无论真假,至少都说明了殳华的态度,她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温暖自己的脸藏在大大的外套里,如果她是一只乌龟或者蜗牛就好了,那就不用强撑,就可以随时在受不了的时候躲起来哭一场。
      易瞳有力的手臂把温暖连同厚重的外衣一同揽在怀里,怀中女孩儿的弱不禁风仿佛稍微用力便会碎掉化开。他轻轻地用结实的手臂圈出了一个最安全的空间,一个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空间。不予抚慰,只予支持。
      “你什么时候能为我哭一次呢。是不是得我死了呢。”易瞳有些沮丧地轻声说着,仿佛唇间呼出来的气息一般呢喃着,让温暖觉得似乎是幻听了。
      她抬头看看他,那样的字眼让她心底疼痛。易瞳抬起揽着她的手轻轻揉乱了她的头发,温柔而宠溺地微微一笑,仿佛在说,刚在的话都是闹着玩儿呢。
      温暖久久地看着他,用带着泪从来都是想在这种时候躲起来的眼神,那一刻,她意识到,她新的习惯,这个对自己充满感恩的怪蜀黍,也许有一天,也会以自我的方式抽离她的世界,然而,那种预感让她心慌。
      “小暖!”刘铭儿气喘吁吁地出现,表情严肃甚至对于现在的状况有些仇视。他站定顿了下喘了口气,然后伸出一只手,“走吧,咱们回家。”他的语气温和而坚定地对温暖说着,目光却一直定在易瞳的身上。
      温暖拉住了他的手。不容犹豫。
      坐在刘铭儿家宽大软和的沙发上,温暖整个人放松许多,喝着他递过来的鲜榨草莓汁,想换个气氛地说这样的生活还真是奢侈,可是却怎么强迫自己也只能做到话说得出笑容却憋不出来。
      “还好吧?”刘铭儿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捧着加热的草莓汁目光深刻地看着温暖。他总是不爱挨着她坐的,这让她更加愿意和他交心。
      “嗯。”温暖挤出一个笑容,可应该会比哭更难看,于是低头压了一口果汁。
      “殳华他......”刘铭儿拖着长音,似乎在想应该怎么描整个事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温暖单刀直入地说。
      “额......”刘铭儿的脸上并没有错愕,而是简单地看了温暖一眼后,继续保持平静,“他刚回来家里不放心让他做全身体检,我看了他的报告。”刘铭儿诚实地阐述着真实的情况。
      “他知道你知道吗?”温暖问道,她希望知道殳华的态度。
      “他取报告的时候看到我了,应该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刘铭儿回答着。
      温暖深呼一口气,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他知道你都知道了,还是演这么一出儿,那他是真想和我撇清关系了。”
      “我是不知道殳华到底怎么想,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刘铭儿说着,眼神似乎想穿进温暖的心脏。
      “什么怎么想。他既然装不认识我,那就不要认识好了,我成全他,他这么费心费力的。”温暖说着气话,可是心里确实也是不想主动去搭理殳华了,这样被当做臭鸡蛋嫌弃的感觉,让温暖有些无地自容。
      “你虽然等了他九个月,但是,你真的喜欢他吗?”刘铭儿步步紧逼着,目光甚至要看尽五脏。可是语气中却似乎有些纠结。
      这个疑问在温暖心中也曾经闪出过,但是每每闪出,就会让温暖有愧疚感,仿佛自己做了不忠不孝之人的背叛感,仿佛触碰了她原则的底线,于是每每就被她一再肯定后举锤落定了。
      “你啊,在他面前总是太多保留了,你确定,这是你爱人的方式吗?”刘铭儿终于还是一语道破问题所在,这是温暖一直能意识到却从没有认真考虑过的。
      “我也一直以为我爱小雪,所以她走了我很痛苦,她说让我照顾你,我尽全力把你照顾地好好的,可是我是作医生的人,什么惨烈的情况没见过,却没有魄力强留她下来或者干脆放弃工作跟她走,后来我就想,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如果爱,为什么我还是选择保全自己的面子。”刘铭儿意味深长地说着,温暖感谢他愿意揭开深藏心底的疤给自己以提示,却又更加能理解他为了安晴无意伤害到了自己。
      “你让我想想。”温暖低头又压了口果汁。刘铭儿第一次态度不中立且立场明确地给了自己指引,这让温暖努力看清自己心的同时又有些心慌。她说不来是为什么,也许无论谁对于别人的第一次都是无限感激却又诚惶诚恐的吧。
      “再来点儿吗?”刘铭儿举起大玻璃晾杯,温暖才发现自己的杯子早就空了,玻璃杯都快被自己咬出牙印儿了。
      “不了,我回去了。”温暖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门口换上鞋开门走了出去。她从不让刘铭儿送,这是男女之间作朋友最好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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