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后街》温美人儿

83、又进医院

　　醒来又是在医院，比视力更快感知的总是嗅觉。温暖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眨了几下，眼前的事物慢慢清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满桌子的食物和玩具。想支撑着坐起来，浑身的疼痛仿佛自己散了又重新整合了一样，于是老实地躺着。抬起手想揉揉自己几乎要睡瘫的头，然而比头更早不遂的是自己完全麻木到无知觉的右手，温暖想着，又不知道被输了几瓶液，于是抬起左手敲了敲脑门儿，希望自己可以好好捋顺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殳华在哪里？
　　这是第一念想。
　　他没有来吗？想到那个追到东郊跟别人拼命的男人，温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又略带羞涩的微笑。是时候，让我们重新开始。
　　脚步声从楼梯拐角处传来，是高跟鞋的哒哒声。温暖盯着门口，是安晴。她拿着水果篮和一个大兔斯基步伐透着干练，“小暖！”
　　给了安晴一个只有闺蜜间才有的不掩盖慵懒疲惫却又发自内心愉快的笑。趁着劲儿支着床试图坐起来，右手传来一阵阵不是非常强烈却真实的疼痛感，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包成了粽子，左手也裹着一层不薄的纱布，温暖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看这次输液针还往哪儿扎。
　　隔着安晴叮叮当当摆弄不停的身影，温暖向门口张望着，门外并没有等待的人，这让她心里有些失落。
　　“醒啦？”安晴笑颜如花，说着忙几步跨过来扶着温暖起身。
　　“嗯！”温暖微笑着点点头，“就你自己吗？”她追问道，声音明显有力了很多。
　　“还谁？”安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殳华！”温暖忙接口道，“没来吗？”
　　“殳华啊！”安晴扶着温暖坐稳，又走回到桌子边上倒热水，灿烂平和的笑容挂回到了脸上，“昨天送你进来他就没跟着来！喝口水！”说着把水杯递了过去，“不烫。”
　　之后的兔斯基、吃水果、隔壁病房之类，温暖全都没有听进去。
　　殳华，是不是受伤了。
　　听着安晴聊着闲天儿，习惯性地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摸索着，摸到一个硬壳儿的东西拿了出来。
　　“你怎么就不能改改这个坏习惯呢！”安晴停了下来，嘟起嘴装凶狠地教育道。
　　“呵呵。”温暖干笑了两声，没办法，这臭毛病估计这辈子都改不掉了，可是。“这不是你放的？”温暖想到什么，马上收起笑脸认真地问道。
　　“不是啊！”安晴摇摇头说，“我都说你几百次了不让你放那儿，怎么会给你放。”说着翻了个白眼，起身摆弄桌子上的果篮。
　　知道她有这个习惯的......
　　温暖拨通了殳华的电话，几段彩铃翻来覆去地响却迟迟没有人接。
　　“安晴我出去一趟！”说着简单套了外套趿拉上鞋向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啊！......”安晴的话仿佛被截留的瀑布般突然就断在了空气中，温暖来不及反应直接撞在了正要进来的人身上。温暖的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带着竟然会紧张的情绪和明朗的笑容，“殳......”原来是易瞳。
　　“你要出去？”易瞳挡在门口，声音在房间内散开。他意外的到来让这房间的所有人都瞬间变得不自在，室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局促。
　　“嗯。”温暖没有抬头，只是简单地鼻音应着，侧过身要绕过他往外走。
　　“去哪儿？”他的话言简意赅，却有种逼人的气势。
　　温暖没回话继续和易瞳玩着刻意又默契的左边左边、右边右边的游戏。
　　见温暖根本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易瞳有些赌气地厉声道，“现在不能出去。”
　　绕来绕去各种被挡，温暖火气直冲脑门，“哎呀我就奇了怪了，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跟这儿吆五喝六的！”
　　“说了不行了！”易瞳的音量并没有提高，却在语气上加重了力度，让人有种不自觉想服从的恐惧感，仿佛在说，“听不懂人话是吗！”
　　“烦人，管我呢！”温暖也瞪着眼睛小狼一样地装着无畏。
　　易瞳皱了皱眉，“咣当”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进了房间的地上，一把拉住了温暖的手就给扯了进去。看着温暖龇牙咧嘴吸着凉气，因为手被攥得生疼都不敢用力而是趁着劲儿往外抽着，他并不为所动。对于他来说，这些痛远远只是皮毛，只有威胁到生命的才是真的痛。
　　“小瞳，你别这样......”一直愣在旁边仿佛局外人的安晴此刻才回过神来忙劝阻。
　　“你放开我，我手疼，你放开！”温暖瞪着面前这个丝毫没有放松一点反而越发紧紧攥着自己受伤的手的阴着脸的男人，没法理解他眼神的愤怒。
　　“疼么？”他终于开了口，“你要是现在出去，你的胃会让你受比这千万倍的疼！”他说着，似乎牙关紧咬，脖子的青筋也爆出来，这就是一个拳手吗，还没有战斗气势上已经赢了。
　　右手上的纱布渐渐渗出了血，温暖不再狠狠地盯着他，而他也不再面无表情，只是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小瞳，你放开她，她流血了，小瞳！”安晴绷不住用力拉着易瞳的手臂，“她现在身子特别虚，你别这样！”随着安晴每一次的拉扯，温暖的手心会溢出更多的鲜血。
　　冷汗从额头上滑下，鼻尖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易瞳看看温暖疼得憋白了的脸和紧咬着不服软的嘴唇，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知道疼了吗？”易瞳开了口，看到温暖依旧没有意识到错在哪儿，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这才是多大的伤口，知道刀捅在身上多大的伤口吗，知道枪打在身上多大的伤口吗，知道被火烧什么滋味儿吗？你是傻子吗，你没脑子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他说着声音越来越用力，情绪也越来越急躁，最后近乎低吼。
　　“你能先放开我吗，我要去找殳华！”不知道是因为手的疼痛还是被易瞳之前从没见过的一面震慑住了，温暖突然像个求饶的孩子一般红了眼圈。
　　“你们病房是怎么回事，不然就是人不断，不然就是大声喧哗，知道这是医院......”小护士闻声走了进来，话还没说完，发现了温暖手上的纱布已经变成红色，忙跑出去推着她的百宝车儿进来拉温暖坐在床边重新包扎。
　　“你们这是怎么了！”小护士边低头快速又谨慎地处理着，边抬眼环顾一圈，“好好的怎么会又弄成这样呢？刚才一个男孩儿站在门口好半天然后眼睛红着走了差点碰着我也没吱声儿，你们这又是急赤白脸的！”说着看了看温暖通红的小鼻尖儿，“怎么，你是不是还得哭一鼻子啊！你说你们真是的......”后面的话温暖完全没有听进去，殳华，是你吗？
　　安晴表情复杂地看着易瞳愣在原地，看着温暖转身走了出去，她扶着空荡的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捂住脸，双手的中指和无名指顶住眉心的印堂穴用力揉搓着。她深呼了口气，“易瞳，咱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