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后街》温美人儿

162、器械室的钢鞭声

　　周岳锦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温暖的心里五味杂陈、七上八下，想起刚才的话，自己竟然让易瞳冒了完全没有必要的险，受了完全多余的伤。自己，真是鱼脑子。
　　电话几乎要攥出水来，却无法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个是腿早已抽空的无力，一个是这半夜的时间。如果可以，她宁愿等在拳馆门口，即使被冷风吹冷眼看，也比在家里这温室般的环境中让她踏实。
　　被从外面锁住的门，终于还是在这快黎明的时刻“嘎嘣”一声打开了。也许是向来心疼宠溺孩子的温父，也许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温母，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温暖终于得到准许。虽然她总是爱口齿间和母亲对着干，但是，从来，自己做的每件事，没有一件不是得到母亲准许的。
　　周岳锦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明明担心的是易瞳，却迟迟犹豫着没有拨易瞳的号码。如果是师弟的电话没人接，她还可以带着情绪接着打，如果是易瞳的，只是一次，她怕自己就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人虽然出来了，双腿却茫然。原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易瞳平时训练的拳馆在哪里。所以，要去哪里找他。
　　温暖要求自己静下心，冷静地回忆着之前所有用得上用不上类似的信息。拳馆，应该在清流后街附近。
　　于是，一路走一路问着，这附近有没有拳馆。
　　终于，在后街深处，一个年头够久的场馆。站在门口，看着这没有招牌的入口，温暖有些讶异。隐蔽倒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也没有隐蔽到看不到可是就是无数次从附近经过，都没有注意到这么个地方。
　　穿过几十米见方的破旧但干净的小院，是一个不大但是设备齐全的拳馆，只有少数几个没见过的年轻面孔在踢踢打打练着基本功。随手拽过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个子，问他见没见他们的师兄易瞳。
　　提到易瞳，仿佛提到了禁忌，小个子看着温暖的神情变得高深而谨慎，“你谁啊？！”他斜着眼睛，小眼珠一翻一翻的，带着不屑和刚会点儿功夫的不可一世。
　　“我...他在吗？或者周岳锦也可以。”温暖有些没耐心地说道。
　　“你是谁啊？！”个字不大，人到挺轴，小个子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绕不过的问题，温暖开始考虑答案，“我是...”是啊，自己是以什么立场来的呢，“我是易瞳的朋友！”
　　“哦，哥的朋友啊！”孩子立马变换了嘴脸，表现出一脸的恭敬和谄媚，“女朋友？”他上下打量着温暖，“您是嫂子吧！”他猜着，突然就高兴起来，带着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的纯真，“哥在后院儿呢！我带您去吧！”
　　刚摆出的敌对态度一下子便没有了用武之地，这让温暖有一秒钟的尴尬和更多的轻松。
　　后院儿并不难走，偏门儿出去走过一个土路的小道儿就是一片开阔的场地了，全部的水泥地，靠内侧铺着橡胶革，上方有一个篮球架子。顺着小个子笑脸儿迎人地指着的后院儿里侧的一排平房看去，从窗户和门的距离判断，每间房子应该都不会小。房外体是很简易的水泥灰，门窗却是很结实的防盗网和防盗门。对于看管这里的孩子，如果不用些加固的方式，只怕这房子早就被毁了。“那几间就是器械室了，那间是会议室，那间是临时休息室...”
　　“好了好了，不用介绍了！”温暖不好意思地朝孩子摆摆手，毕竟没有心情来一日游。不过，从孩子的情绪看来，事情并没有很严重。是自己过度紧张了吧。
　　温暖轻轻摇摇头，埋怨着自己总是这么冲动。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去看一眼。于是，指着那排房子，“在哪间...”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刀划过猪皮的刺啦声冲破清晨的薄雾直击耳膜。
　　温暖心惊了一下，是错觉吗，这么远的距离。
　　她有些懵地看向身边的男孩儿，男孩儿表情依旧淡定。“听到了吗，什么声音？”她问着，语速快且气息紊乱。
　　“嗯？”男孩儿一脸茫然。
　　“刚才的声音，你没听见？‘咻’的一声！”温暖尽所能形象地描述着，眼神在男孩儿和声音来源方向之间转换。
　　“哦，您说那个。”男孩儿仿佛有所领悟，淡淡地说，“师兄们在受惩罚。”语调平静到仿佛一个老人在说着每天都要吃饭的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但是，具体因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师傅很生气。”
　　温暖躯壳点了点头，精神已经游离。心有点乱，因为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对于挨打的习以为常的态度，她不记得自己那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也许是在讨厌着各种兴趣班，也或者是在暗恋着唐朝南。
　　出了会儿神，当第二次声音传来，她向那排房子跑了过去。
　　哪间？突然想起身后的男孩儿，温暖边跑边回头寻求答案，男孩儿已经不见了。其实总共也没有太多的房子，一间间看去也不要多少时间，她是太心急了。到了跟前，压抑着心里的不安，平稳了下气息，从最左边的房间开始一间一间趴在窗户上看起。
　　第三声了。
　　这次听得更真切，是鞭子抽在空气中的啪啪声，带着遥远震荡的回声又似乎是从右手边的门里传来般清晰。温暖想到上次在黄金龙后院儿，师傅打易瞳用的钢鞭，一阵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