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后街》温美人儿

153、那是谁的脸

　　和温暖从电视台出来，殳华的神色一直凝重着，沉默不语。
　　车窗外的风呼呼从耳畔吹过，刮得温暖脸庞有些疼痛。然而身边的男人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只是紧皱着眉峰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沉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殳华渐渐变化了，不再大呼小叫喋喋不休，不再温文尔雅谈笑风生，不再洁癖狂附身地走到哪里都一脸嫌弃，也不再目光时刻注视着自己以环游世界为人生第一要务，而自己，就是他的世界。
　　他渐渐变化着，更加成熟稳重，更加温润深沉，却，也变得没有什么能入眼般地带着无法亲近的违和。
　　人总会长大吧，只是一直在一起参与着他的成长所以感觉不到，现在，各自生活偶尔交集了，便能觉察吧。
　　为什么有点安慰，又有些悲凉呢。这，就是成长地代价吧。
　　温暖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了母亲的心态，看着自己辛苦养大长期相伴的孩子要娶媳妇儿的感觉，又欣慰，又心酸。
　　撩开额前的几缕吹乱的长发，本想来把搞笑地模仿歌神的“头发乱了”，但觉得，这似乎已经是不能容自己随意放肆的局面，于是只是安静地坐着，感受着窗外无忧的春光和迎面仿佛特赦天下般的风。
　　殳华确实在沉思，他想着今天在电视台温暖的眼泪，还有之前收容所的请求。
　　其实最开始，对方本来是打算要自己和一个男人一起，自己是因为这么些年捐钱最多虽然几乎没怎么亲力亲为过，那个男人，是因为去得多而且工作人员极力推荐。本来殳华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能帮就帮一点，自己出现就好，另一个人是谁他并不在意，然而当收容所说出那人的名字，他便不能再淡定。
　　易瞳。
　　似乎是这辈子都要和这个名字纠缠不清的烦躁感。
　　他不想和那个男人一起出现，他不要和他齐心协力地做一件事，他无法说服自己。
　　而且，他想温暖了，早就想见她了。可是不能再等在她楼下了，他怕，看到从门禁里出来的，不只是她。
　　于是，他同意去，但是要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爱心人士一起，一个说起名字都没有印象要翻看账目才知道的人。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是压制。只是提出自己的要求，对方便欣喜若狂地满口答应。
　　他觉得自己有些像某些蹩脚电视剧里的男二号，路越走越弯，心越来越阴暗。
　　所以，他要开始不折手段了吗。他不知道。
　　这一路车内异常安静，如果不是开着车窗有风灌进来的一些响动，沉郁的气氛让人窒息。
　　路程不长，到温暖家楼下的路口也就是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是这个路口，马自达曾毫无悬念地赢了，Cayman S这一刻多希望对方能看到温暖从自己车上走出去。
　　驶过路口，前方似乎人群有些骚动，朝着一个方向探头探脑比划指戳着。
　　车是开不过去了，温暖要殳华路边停车。过灯50米，温暖从车上走了下来。
　　本也无心去凑热闹，于是绕过人群打算直接回家，只是距离院门口百十米的距离了。
　　然而，Cayman S一停在路边，原本看那边的人一半看向了这边，疾驰中的在暖城恍惚也是看过几次的，这一抹日光黄和华丽流水车型，别说汽车爱好者，就是完全不懂车的人也能看出来一定价值不菲。于是，变成了两分天下的意料之外局面。
　　殳华本想下车送温暖到楼门口，但是这完全不是可以停车的地方。车一时半会儿也动弹不得，他有些无奈地坐在车里，想着或许对边动静儿再大点儿也是好的，然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实在不端正，于是不再指望。
　　温暖回头看看殳华的举步维艰，和前方的水泄不通，想着自己要是有天眼过路口前下车就好了。于是打算回头帮殳华清出一条路。
　　正想着，前方一阵骚动，不同于刚才众人的火热旁观，此刻里层的人开始了慌乱地躲闪，以至于最外面一圈本就没看到什么的人被突然地后退撞得踉踉跄跄。温暖站在原地，不自觉目光转移过去。
　　突然，一辆银灰色别克飞驰而来，带着启动和加速的轰鸣，仿佛近在咫尺地震耳欲聋。已经甩开围观人群的车辆如脱缰的野马S型在并不宽敞的街道蛇行着，更让人心惊胆战地是发动机盖儿上还趴着一个人。
　　那个男子的背身极其粗犷结实，双手紧扣着车两侧开着窗户的窗框。人几度要被甩出去，然而本应如牵线娃娃般甩动的腿脚却异常坚固地卡在车两侧，仿佛装了吸盘。
　　围观那边的人都已经退散到街边，而围观殳华的人们却像温暖一样，只是被吸引了目光却来不及作出反应。果然，眼睛长在耳朵前面是科学的。
　　车速在进入这半边的时候已经减慢很多，然而温暖却几乎要惊叫出声。在车辆躲闪这边看客而突然大幅度扭转方向盘的时候，前车盖儿上的男人使足了全力暴着青筋憋红了的脸转了过来。
　　那是谁的脸。
　　周岳锦。
　　温暖脑袋嗡的一下，随即第一反应在人群中搜寻着易瞳的身影，她不知道这两个灵魂上的连体儿，此刻是不是躯体也连在一起。
　　眼看着车离自己越来越近马上要穿过人群，街口明确的路灯一定让车里残暴的驾驶者做好了准备把油门踩到底。
　　一瞬之间，温暖来不及继续搜寻，她拨开人群冲了进去，看准时机早几秒站在了路中间眼神紧紧盯住近在眼前的车。
　　这个距离，够刹车了吧。这是温暖心中唯一的念想，她不想以后瘫在床上后悔自己上学时怎么不好好学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