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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三年之后我居然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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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块拼图已经补全了,想到一件让人激动万分的事业即将完成,我开始变得彻夜难眠,无数次在床上爬起来打开光脑完善每一个细节,检查所有可能出现错误的地方。这样下来几天之后我就变得精神萎靡。大脑异常清醒,眼睛却十分难受,四肢无力,走几步路就开始喘气。我认真检讨了自己,觉得还是需要十足的精神才能做好接下来的事情,于是在某个瑰士因事外出的下午,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强迫自己入睡,顺其自然等待身体自己的安排即可,这样反而很快的就沉入了极深睡眠中,等到我在半夜睁开眼睛,已经补充了足够的能量。
会这样做也是因为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人要保证自己快速入睡,比起那些科学的睡眠法和药物,更重要的是安抚好自己的“心”。如果因为某个目的拼命的强逼自己睡着,很容易就会适得其反——这其实让我觉得很感慨,一是没想到人的心有时候竟然能凌驾于那么先进的科技之上,二是作为一个狡猾的人类,我为了达成目的连自己的心也能去欺骗。
如果只是对自己的心的话,仅仅是欺骗,有时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心”有时候脆弱不堪,害怕受伤,于是就会使脑子做出错误的决定。尤其是像我这种人,做了这么多,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我对死亡极度恐惧而已。我也想过我之所以对亲生父母感到恼火,是不是也因为我恨他们让我失去别的普通孩子能得到的爱,恨他们没有给我健康的,不用终日沉浸在恐惧之中的身体,恨他们给予我值得自卑的出身……如果是这样,我或许反而是个比正常人软弱得多的家伙也说不定。如果不幸是软弱的人,不去欺骗自己惧怕一切伤害,想要止步不前的心,就会一事无成。
但欺骗是一回事,背叛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是背叛的话,那么即使本人仍然能苟延残喘,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世间多得是活着的尸体,这是我在来到世上许多岁月之后逐渐明白的道理。
在我已经对引爆扩音机的一切过程和结果胸有成竹之后,我还是没有急切着去炸掉那个扩音机,而是利用一个漏洞打开了瑰士房间的密码,偷出一把手枪藏在衣服里。没多久之后,我一个人走到被烧死的林子中,穿越往昔生机盎然如今堆满碳化的漆黑尸首的林荫道,再沿着水源一步步向更深处的密林迈进。
当日我遇见Lee时,他明显已经预知到林子会遭到烧毁。我猜测和想要抓住他的人有关,他们找不到Lee,所以烧毁了林子,或许是想把他逼出来,如果不能成功,就把他烧死。
而Lee早知道这一点,肯定会事先离开,蓝烟之中有人群的地方已经容不下了,所以他只能往更深处未开发的危险密林前进。或许换作别人,会选择偷偷摸摸像老鼠一样潜伏在城市里,以免被密林中的毒蛇猛兽和其他可能存在的致命危机夺走性命。但那不是Lee。Lee热爱植物,热爱自然,喜欢一个人绘画写生的悠闲时光。他能穿破衫在雪地中行走,潜伏,我并不知道是什么赋予他这种毫不畏寒的体质,但我知道这样的他,不会畏惧密林之中的危险。
那些镶钉鞋,我猜测他们是四年前失踪的佣兵团“血黑洞”的人。我不禁想现在他们会在哪里呢?如果雇主给他们下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他们会不会也在密林里搜索?
这是我害怕的。我只有一把手枪,这种短型激光枪的能源盒有限,而我,虽然因为出身在异兽猎人家庭,理所当然的练习过射击,但身手远远没好到能在密林中躲避专业佣兵的围攻。而且他们是独立的犯罪集团,一边要在宇宙空间中躲避异兽袭击,一边要逃避军队围剿,还要和同行黑吃黑,专业素养不可能差。
当我终于走过林子的尸骸,钻入无限的墨绿色植物海洋之中时,手环显示当前时间是下午三时二十六分。蓝烟自转和古地球一样是二十四小时一次,白日较长,晚上八点左右才天黑。这意味着我还剩下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在密林中找到Lee然后出来。在蓝烟这种开发程度低,生物报告不详细的星球,没有多少人有自信能仅凭我现在的装备在原始森林中安然度过一夜。
和所有电视剧电影里说好的不一样,这片密林里根本没有林中小径之类的鬼东西,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扯下身旁随便一根够得着的枝条,一边“打草惊蛇”一边硬着头皮踩进膝盖高的草丛中。
头皮发麻,脚下时而坚硬时而软绵绵,根本不知道是踩在怎么样的泥土上面,也不知道这些草里面有怎么样一个生物王国,多少蚂蚁,百足,毛虫和我近在咫尺。我一边在腿裤上喷路边便利店买的廉价驱虫剂,一边对它的功效充满怀疑。
我在密林里走的时候,一边转着脑袋,注意着有没有小孩或者镶钉鞋出现过的蛛丝马迹,在最初的恶心过去之后,也开始被扑面而来的詩歌般最原始的迷幻之美所震撼,携带着泥土和不知名植物味道的气流来到我身边,使长草摇曳,仿千里之外的波涛起舞,使百年古树的枝叶发声,窃窃私语,使鸟叫虫鸣,环绕着我这个唐突的来客,隐于角落高声发出的警告。我第一个反应是下次再来时我要把这一切拍摄下来,剪辑成片,或许能得到一笔意外之财,第二个反应是,头开始痛了。
会是因为我前段时间的作息问题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我的身体比正常人要差许多,接着我又感到冰凉的恐惧,莫非是我的基因缺陷病发作了,我居然要死在这个不上不下的时候?
我伸手用力的敲打脑袋,鼻子下面一痒,一摸是一手的血。我深呼吸一下,打开手环上的紧急求助系统,想要申请紧急医疗救援,但是按键点了许多次也没有反应,之后弹出错误报告,说该地方没有信号,连接失败。
怎么回事?即使这里没有以太网,没有w粒子,但难道还不能与卫星通信吗?我逼使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了导致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这附近存在通信干扰设备,阻断了信号的发送。
许多地方会隔离以太网,比方说较为严格的学校,治疗特殊病人的医院,但在非军事行动区域阻断卫星通信是违法行为,比方说现在就害得我不能求救,这种设备也只有军工厂才会生产。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一个杳无人烟的密林吗?难道还是什么绝密的军事行动区域?我想起不完善的生物报告。相关的资讯网站最后更新的时间是两年之前。落后的信息使许多徒步旅行者和研究人员对此止步,莫非这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如果有人阻碍了这个地方的生物记录活动,然后在这里开展不为人知的计划……在对计划产生好奇之前,我先开始担心Lee,他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我记得他没有ID手环,是意识不到这件事的。
不过现在,最需要去医院急救的是我。
我扭转身体,打算往回走到能发出紧急通信的地方,但一动身就只觉一大片黑暗旋转着侵蚀视野,我差点摔倒,两手按住膝盖,睁大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不,不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睁眼,然后闭眼,确定黑暗之中有线形的两道光,一点红色,一点白色。我闭上眼睛许久之后再睁开,视野之中的黑暗渐渐被光和颜色渲染回来,视力恢复了,我松了好大一口气,简直是全身虚脱。再一次闭上眼睛,两道线形的光更清晰了,白光缓缓移动,红光静止不动。我伸手触摸红光,脑子突然觉得像炸了一下,一个极大的怪物形象吓得我全身毛发竖立,再去触摸白光,内心却只觉一片舒适的静瑟,一个小小的人形在灵活的向前走动,他身后生有触角,是怪物的模样,但我就是觉得,他正是Lee。
我有带水壶,拿出来洗干净鼻血之后,就抓着白光向前走。我不知道我遇到了一个怎么怪异的情况,隐约觉得可能和我生来就能记事有关,也和我的病症有关。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暂时不会死,Lee就在这道线的另一头,暂时只要知道这两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