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爱》钰娆

16、十六

　　饭后，赵天娜捧来了饮品，四杯香醇的奶茶。我伸手端起一杯，却被许逸一把拦住：“你对牛奶过敏，不要喝！”
　　我一愣，远朋更是恍然警觉，也阻止我喝，我却并不在意：“只是这一点，没关系的。”
　　“还是不要喝了。”他们坚持。男人总是迟钝的，赵天娜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已难看到极点，许逸却浑然未觉，我享受着报复的快感。
　　“稍等一下，我再去给萧小姐倒杯果汁。”赵天娜表现的自然得体，但我看她妒火中烧，随时可能发作，临走时，更是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找借口离开客厅，跟着去了厨房。
　　她不可告人的一幕果然被我撞破！这个疯狂的女人，终于采取行动，她颤抖着手，正往一杯果汁里搀入牛奶。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你想让我死吗？”我问，
　　“哐当”一声，她手里的杯子掉在桌上，差点翻倒，转过身惊恐的看着我，我走近她，夺过杯子，冷笑着说：“你以为我死了，你的婚姻就能保住？”。
　　她手扶住桌边，身子僵在那里，连掩饰和狡辩也忘了做。
　　我逼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说，“让我告诉你，你输了，彻底的输了！”我把杯子里的果汁一气喝完，又端起旁边的牛奶，大喝了几口。赵天娜就是再有心机，也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做，她完全惊呆，连阻止也没有。
　　从来没有在这么冷静的心情下，做这样冲动的事。疯狂的报复心，终于驱使我做出最后一击，我把所有的恨，都聚到她身上。死有什么可怕，如果能用死来结束一切，能和她同归于尽，做什么我都甘心，我不想再继续受折磨，就让所有爱恨随我一起毁灭！

　　我捧着空杯子，又回到了客厅，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她一直没从厨房出来，我和远朋许逸继续聊着天，他们毫无察觉。我不惜用自杀来陷害赵天娜，想着她将要为我的死付出巨大的代价，我心满意足。
　　那种感觉终于开始出现，而且比上次猛烈十倍。身子剧烈抽搐，我忍不住抓紧身边的远朋，他这才发现我的异常，“婷婷，你怎么了？”
　　许逸经历过一次，最先明白过来，“你刚才喝什么了？”他问，紧接着更发现了杯子里的问题，“怎么会有牛奶味？她是过敏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远朋急忙抄起电话：“我来！”
　　正乱作一团时，赵天娜从厨房走了出来，异常的表现引起了许逸的怀疑，他质问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费力看过去，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发现她也正看着我，满脸惊恐，眼睛却又放射出怪异的神采，像是获得了胜利一样的喜悦：“她死了，就没人跟我抢了，我不能让她把你抢走，不能！”
　　我无力支撑，载倒在地，远朋紧紧抱住我，那神情比我还要痛苦，他真可怜，一直被我这么利用、忽视着，我想对他说话，想要安慰他，但是已经张不开嘴，只好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

　　可我还是没有死，再睁开眼时，又躺在医院里，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人活着真累，可是想死却更难。
　　父母、远朋，又都守在身边，一切像是回到最初的原点，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什么也没能忘记。尽管有太多话需要交代，但虚弱的身体让我有足够的理由保持沉默。直到只剩下远朋在身边时，我才有了开口的欲望。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也许是声音太小，远朋没有听见，我没能借着回答的机会再往下说。其实我知道远朋不会明白这些的，大概正因为如此，才想对他倾诉吧。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当年的事我已经完全记起……

　　那晚许逸提出分手，我最终也没能挽留住他。失魂落魄的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在那个漆黑的清晨，心里一片空洞，还来不及去承担这份痛苦，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那盏刺眼的车灯上，之后就是另外一段人生。曾经一度怀疑是许逸加害我，却原来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原来靠恨来支撑的信念，终于在这次重生后，彻底瓦解，回头再看这一切，全部变得毫无意义，真不敢想象，为一段失败的感情，我差点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远朋正充满疑惑的盯着我看，可我看他的时候，他又转过脸去。我不能再沉默，有太多事要向他解释，原来我对他的在乎，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我强挣着坐起，趁他过来扶我时，顺势把他拉坐在身边。
　　“你怎么了？”我问他，他低着头不看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他一愣，随即摇头。“你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我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只是不知道，如果你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显得那么悲凉无助，我的心一阵揪痛，眼眶渐渐湿润，我苦笑着，伸出手紧握住他，想给他最大的安慰：“不要担心，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远朋，你知道吗？这几年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睡觉做梦。”我说，远朋侧过头来，仔细倾听。“我一直在努力回忆，拼命想找回过去，那种快乐和被爱的感觉。做梦是唯一的途径，我以为在梦里能追寻到想要的东西。”
　　“可是我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再做梦了。”我把头轻轻地偎在他的肩头，他伸出手，拥住我，心里暖暖的，所有的心酸和疲惫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我不想再沉迷梦境，我强烈的想要苏醒，想看见眼前真实的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我的恨已经没有了，我已经从梦里醒过来了，如果这次我死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我努力想醒来，想看到的也是他，可他却没有作出该有的反应，显然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只好问他：“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我想我真的该搬出去住了。”“哦，”远朋应了一声，不明所以，我只能更直接的问：“你上次说喜欢我……说想当我的男朋友，还算数吗？”
　　面对感情，远朋也总是比一般人更迟钝，足足愣了一分钟，才作出反应，好在他终于明白了，“算数，算数，当然算数！”他再次紧紧把我地抱住，只听声音，就知道他有多么激动。
　　原来，接受自己、和爱自己的人，并不是那么难。此时此刻才感觉到，活着真好，感谢上天，让我没有明白的太晚，让我能够真正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