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梦》阿修罗飞天舞

1、正文

　　这辈子，我只有过两次真正的恋情。
　　那时候，我刚继承了男爵的头衔，也不把刚决定的婚事放在心上，仍然像平常一样跑到远方打猎，或者，带着年轻的家仆，到城里去挑逗女孩子们。
　　那天，天气很好，非常适合打猎。
　　“正中要害！”我在马上射出满意的一箭后不禁笑道：“哈哈，今天运气不错，这么快就射中了一支……”
　　当我拨开树丛去捡那只中箭的倒霉兔子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那浓密的灌木丛中的小块空地上竟然躺着一个美丽的金发女孩。让我不禁有走进童话的感觉。
　　“我可不是尸体哦，只是刚才从马上摔下来，刚好摔在树荫下，觉得很舒服，就干脆躺在这里了。”那个女孩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说着非常自在恬然的话语，依然闭目躺在草地上。
　　“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摆出妖精般可爱的姿态，你还真是调皮。”我不禁失笑，“刚好是我欣赏的那一类呢！”
　　女孩听了咭咭地笑起来，微微抬起她那美丽的脑袋：“好开心，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呢，家里的人都把我当成大麻烦，说我一辈子也嫁不出去。”接着她补充：“你射中的兔子在那边。”
　　我看住她，嘴角微微扬起，含笑道：“兔子已经逃不掉了。”
　　周围传来小鸟啾啾啾啾的叫声，但没什么人声，我的随从现在都被我甩到哪儿去了呢？女孩稍稍怔住，第一次睁开她的大眼睛凝视我。她的眼睛好似琉璃球一样的透明美丽，带着天空的纯蓝色彩。
　　那么宁静的森林里，让我觉得非常的安详。我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可以请问你的芳名吗？我是威克多尔。”
　　“我叫伊莎贝儿，伊莎贝儿·欧托由。”她眼睛望着树叶间跳来跳去的麻雀，轻轻地但很清晰地说。
　　“欧托由？”我吓了一跳：“你父亲该不会是达尼艾鲁·多·欧托由吧？”
　　“咦，是啊，”她诧异地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微笑道：“那么，你就是我订婚的对象喽？”
　　这次她彻底地怔住。
　　“是吗？”她张大嘴巴呆呆地问。
　　我很认真地告诉她：“我是代代担任领主的培亚尼男爵家的长男！”
　　她不自觉地提高音量：“订婚的事，我完全没有听说啊！”
　　我小声回答：“因为这件事昨天才正式定案……”
　　啾啾啾啾……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而她则完全呆住了。
　　“你脸上的泥巴……”我提醒她。
　　不过她完全没有反应。
　　我便伸出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泥巴。
　　我到今天都清楚记得，那天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射在她雪白晶莹的脸上，当我拭去她脸上的那块泥巴以后，那张脸是那样的完美无瑕。
　　她那蓝色的眼睛很无辜地看着我，那么纯洁那么美丽，我之后再也没有看过那样一种天真单纯而活泼的神气。纯粹得好像早春清晨的空气一样。

　　我们坠入了情网。

　　后来，那天，婚礼前的一天。
　　“威克多尔！！”她喘着气，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用那清脆的声音，从远处跑过来。
　　“真服了你，明天就是婚礼，没想到你真的会溜出来。”我呆呆地看着她。我因为很想见她，便开玩笑传信说想见她，结果她真的来了。其实我们也不过是才没几天没见到而已，为了筹备婚礼。
　　“咦，”她气愤地大叫：“好过分啊，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吗？”
　　我笑着吻上她的唇。
　　轻轻放开她以后，我皱眉道：“你等一下回到家以后，就在家里乖乖待到明天，别再跑出来了。”
　　她吐吐舌头，乖乖地道：“我知道啦，可是，后天就要像以前一样哦！”
　　我看到她那样可爱地笑，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爱你，伊莎贝儿。”
　　她快乐地笑着，高兴地说：“我也爱你，威克多尔。”

　　伊莎贝儿遭杀害的尸体，是在婚礼当天早上被发现的。

　　她仿佛睡着一般在我脚下，身上有一些树叶。唯一破坏协调的就是胸口的匕首和血迹。
　　我的思绪在一瞬间飘乱得不知所措。
　　隐隐约约听到周围传来各式各样的声音：哇啊！伊莎贝儿小姐！伊莎贝儿小姐！……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伊莎贝儿，你怎么会晚上一个人到森林里来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脑海中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候她说话的声音：“我可不是尸体哦！”
　　我可不是尸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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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确确实实是伊莎贝儿的尸体……
　　我嗫嚅着说出第一句话，我听到了，我听到我开口在说话：“是谁杀了伊莎贝儿？”仿佛不是我自己一般。
　　“关于犯人，我们抓到一个在森林附近徘徊的流浪汉……”
　　“把那男人带来见我。”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在那样说。

　　我见到了一个壮实的男人，很脏，很猥琐。
　　我木然地问：“是你杀了伊莎贝儿吗？”
　　那人低头不语。
　　“为什么做这么残忍的事？为什么？”我不禁高声质问。
　　他似乎有了感觉，慢慢抬起头来。
　　于是，我看到了一双呆滞的眼睛，神经质的笑容。
　　伊莎贝儿，伊莎贝儿就是这样的呆滞下被杀害了？为了什么都没有的原因？什么都没有的理由？
　　“为什么你非选择伊莎贝儿下手不可呢？”我愤怒的泪水一起涌出了我的眼眶。
　　我疯狂地大喊道：“把那男人的指甲全都拔下来，在挖出他的双眼！用最钝的刀，将他千刀万剐，一点一点送他到地狱，最后再斩断他的脖子！不要让他好死，慢慢地折磨他，越久越好！！”
　　“伊莎贝儿！伊莎贝儿！！！！”
　　我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不想再看眼前任何的东西：“伊莎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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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威克多尔大人……威克多尔大人……大人！”
　　侍从佛兰索瓦的呼唤让我回过头来，表示我听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太喜欢说话了
　　“大人，欧托由家的主人来了。”
　　我颔首：“嗯，我马上去。”
　　欧托由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有看出他丧女之痛。
　　“好久不见了，威克多尔大人……从伊莎贝儿那件事之后，就没再和您见面。”
　　我微微僵硬，略略觉得刺痛般不舒服。
　　他在我的注视下避开了视线低下头。
　　“……”
　　我等待了一会，终于开口问：“您有什么事？”
　　他尴尬地开口：“呃，这件事……实在很难启齿，您或许会认为我太自私自利，可是……”
　　“我还有个大女儿，我希望您能够和她结婚，不知道可不可以。”他艰难地陈述着，到底是为着伊莎贝儿还是为着他自己的愧疚。
　　但听到他的说话后，我还是吃了一惊。

　　“大人，您怎么回答呢？”佛兰索瓦，我的贴身侍从问道。
　　“我要跟那个女人结婚。”我神色自若地回答。
　　“您已经答应他了吗？”侍从不能不说有点出乎意料的惊讶。
　　我坦然道：“身为培亚尼家的当家，总不能一辈子单身吧？那女人听说比我年长，但是，既然是欧托由家的女儿，家世是无可挑剔，这样就行了。对方确定迟迟未嫁的女儿，可以嫁给领主为妻之后，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我的佛兰索瓦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是怜悯还是悲哀或者说是厌恶。
　　我慢慢地道：“贵族的婚姻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叫拉莉奴。”我一直在婚礼上才看到了我的新娘。她很美丽，和伊莎贝儿的容颜很相似，但是和伊莎贝儿完全不一样。非常非常沉静。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脑后，琥珀色的眼睛装载着不可思议的深邃。和金色短发飞扬跳脱的伊莎贝儿完全不一样……

　　那年冬天，我和伊莎贝儿的姐姐拉莉奴结婚了。

　　当晚，在我触摸拉莉奴那似乎不见阳光般苍白纤弱的身体的时候，我看到她紧紧闭上眼睛，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那样可怜……那样不情愿吗？
　　明天开始，还是各睡一间寝室吧……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为着似乎拉莉奴也不喜欢我的样子。

　　清晨听到鸟儿的叫声，今天也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吧？
　　我慢慢地苏醒过来。
　　床上好似空旷的原野一般。只得我一人。
　　“拉莉奴呢？”我问女仆。
　　“夫人去散步了。”
　　我穿上睡衣，走到窗边，正好看到穿着整齐的拉莉奴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
　　“散步……”

　　结果，我成了非常勤勉的领主。
　　但是，有时候……眼前会浮现出久远之前的各幕影像，少年时代的我和那个美丽的幻影……
　　压抑不住的痛苦，还是会深深地折磨我……

　　最后我决定加入远征军。
　　也许战死他乡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侍从们听到了我的宣布后非常愕然，佛兰索瓦更是立刻阻止：“您要加入前往东方国家作战的远征军？”他希望能够劝我回心转意：“我知道国王陛下呼吁各方人士踊跃参加远征军，可是也不需要领主亲自上战场啊！请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千万不要……”
　　“让我去吧，佛兰索瓦，我已经决定了。”我沉静地宣布。
　　“夫人会怎么想呢？”佛兰索瓦最后一次努力。
　　我微微抬起头，沉吟道：“这点你不用担心。”
　　我想，她不会在乎的。

　　“我知道了，请您务必平安归来。”拉莉奴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有时候我在想，我的妻子怎么好像石膏像一样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和回答。
　　“嗯。”我应了她一声以后刚打算走，却听到我的妻子唤我的声音。
　　“威克多尔大人。”
　　我停住应道：“什么事？”
　　“我有个要求，可不可以让我在城堡四周播下花草的种子？”
　　真是古怪的女人！“种子？你想在城堡四周开垦花田吗？”我回答：“可以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谢谢您的应允。”她仪态万方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们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状态。我一点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好她很快就中止了这种尴尬：“那么，我先退下了。”
　　“嗯。”
　　门轻轻地关上，那么一瞬间，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总是一下子就看不到她了，她真的是我的妻子吗？

　　为了准备远征，宅内开始忙碌起来。
　　“佛兰索瓦，照这张单子追加马具。”
　　“是，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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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忙碌的间中，常常听到：“夫人，差不多空这样的间隔播种就行了吧？”“嗯，拜托你们了。”
　　当我去关注我的妻子的动静的时候，就会失望地发现，她忙碌得很。
　　佛兰索瓦向我报告：“夫人付钱给休耕期的农妇，请她们来帮忙播种。”
　　我心里微微地有点不满，带着淡淡的失望：虽然是我答应她的事，可是……丈夫就要远征了，她每天都在干什么呢？也许以后都见不

　　到了，那样也无所谓嘛？我这个丈夫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再来是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从故乡出发。到达了沙漠满布的炽热之地。

　　翌年，我还未战死沙场，远征之战就结束了。

　　我回到了故乡。
　　可能是离开太久，我觉得映入眼帘的故乡的花朵真的好美。
　　呵呵，现在的我也会觉得“花很漂亮”啊……我讪笑。
　　不对，我忽然惊觉。
　　不是我现在的感觉有所变化……而是……以前根本没有这么漂亮的道路……！

　　佛兰索瓦早已等在城堡外:“欢迎您回来，您能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佛兰索瓦高兴地舒展着眉头，我知道他是真心地为我高兴。
　　但我顾不上这些，只想知道为什么道路变得这么漂亮：“怎么回事？开满路边的那些花是怎么回事？”
　　“啊？哦，那些是海葵、虞美人和黄春菊。”
　　“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为什么开了那么多花？是发生了天地异变还是花精下了咒语？”我没好气地问。
　　“都不是”佛兰索瓦微微地笑着，“所有美丽的花朵都是夫人播种栽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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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来到院子，整个城堡那样耀眼，到处都是淡淡的花香和亮丽的色彩。在花丛中，我看到我的妻子，拉莉奴，那个美丽的女子，沉静地站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依然是苍白美丽的脸，微微地低垂着，她的周围是那样的花团簇锦。
　　我仿佛看到了一幅很安详很宁和很漂亮的图画……
　　“拉莉奴。”我慢慢地叫她，我的妻子。
　　我回来了。我在心底轻轻地说。
　　拉莉奴受了一惊的样子抬起头，湖泊般深沉的眼睛波动起来。
　　周围的花朵树木上飞起好几只鸟儿，啾啾地叫着，四处飞了一会，又停了下来。天很蓝，白云微微地在清风的吹动下缓缓移进。
　　“拉莉奴。”
　　“是。”我的妻子，轻轻应道。
　　“好一个繁花簇锦的庭院。”我观赏着四周，心情非常宁静。
　　“农妇们帮了我很多忙。”拉莉奴轻轻地回答。
　　“好美。”我赞叹道：“太美了……”
　　拉莉奴欲言又止，最后我终于看到她，抬起头，用她那琥珀一样深邃的眼睛凝视住我：“您平安归来，实在太好了。”
　　我第一次那样正视我的妻子，因为她第一次不逃避我的眼神。周围的宁静景色，让我的心那样平静。我忽然发觉了一件事情……我的妻子她知道了我为什么要上前线，所以……
　　“拉莉奴……”我颤抖着问：“你种这些花，不会是为了我吧？”
　　拉莉奴雪白的脸那样圣洁，她低低地道：“希望多少可以带给你的心一点慰藉。”
　　……原来……
　　……原来并不是一个人，孤独，并不是没有人……爱我……
　　当我看到拉莉奴错愕的神情的时候，我也感觉到眼泪流下了我的面颊。“你很讶异吗？”
　　拉莉奴点头：“是的。”
　　我微微红了脸：“其实，我是个很容易落泪的人。”
　　拉莉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仰起面孔，闭上眼睛：“拉莉奴……”
　　“是。”
　　“陪我一会吧。”
　　她稍微顿了一下，回答我：“是。”
　　然后我感觉到拉莉奴慢慢走过来，温柔地抱住我。
　　我好像卸下重担一样，倚靠在拉莉奴纤弱柔软的肩膀上，听到她的心跳声，让我慢慢慢慢地安心下来。……

　　“村人们，你们可以进来了。男爵大人指示……今天一整天请大家尽情地吃喝玩乐。”佛兰索瓦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那些农妇们纷纷议论着：“只不过帮夫人做一点庭院工作而已，这样不太好吧？”她们的丈夫则高兴地说：“有什么关系呢，托你们的福，我们也有免费的酒可以喝呀！”“领主大人真是讨到了一个好老婆呢！”“夫人确实是个好人。”
　　佛兰索瓦看着这些村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当我带着拉莉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佛兰索瓦脸上的那个笑容：“村人们都很开心吗？”
　　“大人”佛兰索瓦回头看到我：“他们都开心极了，您看，每个人都乐在其中。”
　　“是吗？这是拉莉奴的建议。”我对佛兰索瓦说。
　　拉莉奴还是一贯地维持没什么太大表情的脸色。
　　佛兰索瓦微微地笑着：“真的太好了……”
　　我看到村人们在开心地跳舞时，回头对拉莉奴说：“对了，夫人，”
　　“是。”
　　“我们也加入舞蹈的行列吧？”
　　“我不太会跳舞。”
　　“没关系，还是你不想跟我跳？”我早就该知道了，我的拉莉奴，她不是个会主动说要的女子，所以只有我来说。
　　拉莉奴抬起头，睁大眼睛探询着我的真意似的看着我。
　　我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低下头，回答道：“我非常乐意。”
　　我满意地微笑：“那么，培亚尼夫人，请当我的舞伴。”

　　“哎呀，是领主大人和领主夫人呢！”
　　我隐隐听到那样的这样的说话声，不过渐渐地我就听不到了，我只看到眼前，美丽的温柔的耀眼的拉莉奴，我的拉莉奴。
　　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拉莉奴，我从未想过，还能有如此令我怦然心动的一天。这都要感谢你。我以前绝对不是个好丈夫，你能原谅我吗？”
　　拉莉奴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对她说，她低头道：“什么原不原谅，我的个性这么晦暗，一点都不像伊莎贝儿，不知让你有多么失望呢！”
　　我渐渐地看到了我的妻子，看到了她的想法，我慢慢地说：“我爱你，拉莉奴。”
　　拉莉奴猛然抬起头：“……”
　　“你不要勉强自己。”
　　我笑道：“勉强？不，一点都不勉强，我对你的爱不同于伊莎贝儿。”
　　我再一次道：“我爱你……拉莉奴。”
　　拉莉奴睁大眼睛凝视着我，久久地……
　　“……我……真不敢相信……简直就像在做梦……实在无法置信……”

　　那天晚上，我深深地吻着拉莉奴。抱着我心爱的人，我似乎又活过来了，获得了重生。
　　当我看到拉莉奴羞涩地重新穿上睡衣，我觉得非常幸福：“拉莉奴。”我再次抱住她。“其实最初我结婚的对象是你。”
　　拉莉奴身体顿了一下。
　　我微笑道：“你父亲欧托由大人，刚开始是打算把你许配给我。”
　　“可是，我偶然遇见了伊莎贝儿，我们坠入了情网。欧托由大人知道后，就把我的结婚对象从你换成了伊莎贝儿。”
　　“我家世代都是领主，所以欧托由大人可能也有所顾忌吧？一直到这次我跟你的婚事决定后，他才把事实告诉了我。”
　　“幸亏伊莎贝儿什么都不知道就死了，而你，现在知道这件事，心情应该也可以比较平静吧？”
　　我把视线转向拉莉奴的时候，发现她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丝的惊讶，却是紧紧的皱眉和淡淡的忧伤。
　　“莫非……你早就知道了？”我惊问。
　　拉莉奴垂下眼，忧伤地回答：“是的。”
　　我不禁问：“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么你不恨自己的命运吗？不恨我跟伊莎贝儿的婚事吗？不恨伊莎贝儿吗？”
　　我忽然一阵战栗：“！”
　　“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伊莎贝儿怎么会晚上一个人去森林里，难道，”我有点不安，但是不知为何，还是说下去：“伊莎贝儿会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去森林，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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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我的确跟伊莎贝儿去过森林。”拉莉奴沉默了一阵后，终于开口说道。
　　我浑身冰凉：“那么，是你杀了伊莎贝儿？？？？”
　　“是你……是你！”我不禁目眦尽裂。
　　拉莉奴看了我一眼，满是悲哀落寞的神情：“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是伊莎贝儿找我去森林的。”
　　“那一天，伊莎贝儿才知道你原来的结婚对象是我。……她在漫天飘零的落叶中，不停地哭泣……”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我……我真的好爱威克多尔。］
　　她哭成那个样子，我所疼爱的妹妹，哭成那样。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祝你幸福，伊莎贝儿。］
　　于是，她哭得更厉害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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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粗暴地抓住拉莉奴细弱的双臂：“然后呢？！”
　　拉莉奴无力地垂下头：“就只是那样。”
　　“我就那样在森林中跟伊莎贝儿分开了。”在一句句的陈述中，拉莉奴的神情渐渐地冷淡下来。从原来的悲哀和紧张逐渐消散了。
　　“就只是那样。”她最后重复了一遍。
　　我慢慢冷静下来：“那么，伊莎贝儿果然是被那个男人……”
　　我松开了手，拉莉奴抬起头，看着我，第一次，泪流满面。

　　接下来发生的事，仿如一场噩梦。
　　拉莉奴趁我不注意，就那样跑出了房间。我追出去才发现她上了塔楼。我拼命地追着，不，可能我没有想到会怎么样，以为不过是负气需要我安慰而已，所以我并没有拼命地追，仅仅是追着而已。
　　拉莉奴从塔楼顶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在花丛中，她的鲜血染红了淡色的花朵，她的柔弱躯体压碎了她精心为我培植的花朵……

　　在我对她产生怀疑的同时，爱就结束了。
　　这一辈子，我只有过两次真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