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未知》抒仪

9、命悬一线

　　惜影不知道，在凉州的洛府已经乱作了一团，军中也乱作了一团，因朝中有人替洛将军平反，皇上已颁圣旨召洛氏一族回京。这本是好事，可是偏偏小姐还在赫连的府里软禁着。这可急坏了洛将军。往好处想，自己即将不是凉州驻军首领，对赫连来说已无利用价值，那么惜影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可是万一赫连丧心病狂，索性杀了女儿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赫连人是那么的穷凶极恶啊。
　　赫连军中，赫连王也正与各要员商量此事：“各位将领，不知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佐领将军客什布尔答道：“启奏大王，依属下愚见，干脆杀掉这个洛正平的女儿，洛正平就这么一个女儿，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交接的官员还未到，兵权还在他手中，一旦他对我赫连开战，我赫连便可以此为由头，对凉州发兵，进而南下。到时候……”
　　“万万不可，佐领此言差已。”赫连明烜立刻出来反对，“既然洛正平对我们已经无利用价值，何不就此放了他的女儿；杀了她，岂不让天下人笑我赫连是野蛮之人？到时候纵使我赫连一统天下，恐怕留给天下百姓的也是穷凶极恶的坏印象。”
　　客什布尔反驳道：“六王子这话错了，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了区区小女子又算什么，沙场之上哪时哪刻不是血流成河？”
　　“父王，以杀一个女子以挑起边关战事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我赫连族一向光明磊落，不屑南国儒生的雕虫小技，为何这次非要用这种方式对凉州进攻？”
　　佐领冷笑了一声：“六王子不是一向推崇大晏的文化礼仪、精通他们的兵法吗？为何现在又觉得这是雕虫小技了？沙场上一向兵不厌诈，智谋永远比勇猛更重要。听说这位云氏女子在赫连府邸住了一段时日了，六王子素来对女子心肠及软，想必是日日朝夕相处，别是生了什么感情，舍不得杀吧？”
　　六王子被这话一愣：“父王，儿子没有……”
　　赫连大王似乎有些怒了：“好了，我不管你对这个女子是不是有什么情愫在里面，但我同意客什布尔的话，沙场上兵不厌诈，一统天下更需要智谋，眼下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用？至于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为父还是劝你放点心思在统一天下的大事上，区区一个女子，以后等父王收了大晏，要多少美人有多少美人，有了江山还怕没有美人？眼下就只好牺牲一下了。”
　　六王子这下急了，对着赫连大王跪下了：“父王，儿子真的不是为了什么私情，儿子对洛姑娘虽然悉心照顾，但那只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情谊，儿子并无他念。我真的是为我赫连以后的名誉着想啊！”
　　“父王，明烨有话要讲。”这时，站在一旁的赫连明烨站了出来。
　　赫连明烜感激地看了二哥一眼，他知道他的二哥一向不喜多言，要不是有何高见断断不会出来说话，他也知道他的二哥此时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赫连大王正愁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局面，见赫连明烨有话要说，十分欣喜，说道：“你讲！”
　　赫连明烨缓缓地走出来，依旧语气波澜不惊地说：“佐领大人的话说的是很对的，杀了惜影以此来挑起边关战事，这是南下的一个很好的理由；而且沙场每日血流成河，我赫连在南都人看来早已是北方蛮夷，再怎么做也抹不白这黑脸，所以名誉不名誉根本不重要。”
　　“哦？那你是赞成杀掉那个女子了？”赫连大王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赫连明烨的想法。
　　“二哥，你……“赫连明烜十分恼怒，本以为二哥是帮着自己的，没想到他不但不帮反而推波助澜。
　　赫连明烨看了赫连明烜一眼，没有理会他的眼神，继续说道：“不，明烨不赞同杀掉这个女子。”
　　赫连王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明烨认为，利用此事来挑起边关战事固然是好，只是也要看对付什么样的人。据儿子的了解，那个洛正平虽说是武将，但也和那些儒生差不多，十分的迂腐。明明是遭到奸臣所害被贬至凉州，却还是心心念念对南都的狗皇帝尽忠。所以，只怕即使我们杀了他的女儿，他也还是恪守他君臣的本分，狗皇帝不让他发兵他是不会对我赫连发兵的，只会乖乖地跟着圣旨回京，这样一来，我们不但没有达到挑起战事的目的，反而背上了心狠手辣的骂名，百姓就更兼厌恶我们赫连。最主要的是，儿子认为，虽说我们赫连这些年兵力渐强，可是此时就一举南下，未免还是操之过急。我赫连养精蓄锐多年，也并不急于这一时之得失，万一失败，岂不是葬送了统一大业，那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赫连王听后，不做声地想了片刻，客什布尔想再争辩几句，赫连明烜见时机到了，连忙在一旁说道：“二哥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果然比愚弟有见解。父王，二哥这两年四处征战，在军中颇有历练，想他的话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您就采纳二哥的建议吧。客什布尔你说呢？”
　　客什布尔知道此时再争辩下去自己的话只怕没什么分量，而且赫连明烨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于是也对赫连王说：“二王子所言极是。”
　　赫连王点了点头，说：“那好，那就放人吧。宜勒图，这两年在军中真是没有白磨练，以前父王觉得你总是沉默不语，没想到竟是如此有韬略。父王有你们这些儿子，统一的大业指日可待啊！”
　　赫连明烨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答道：“多谢父王夸奖。”
　　赫连王再次赞许地对着赫连明烨点了点头，说：“宜勒图，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你大哥前年就娶了荣福晋，今年初又纳一个侧福晋，一个侍妾，你也该成家了。”
　　赫连明烨微微触动了一下，赫连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萨伊，父王也喜欢那孩子，可是父王毕竟得顾及萨伊父亲的想法，他的意思是想把萨伊指给老六……”
　　赫连明烜一听，急忙说：“父王，儿子从来都只把萨伊当做自己的亲姐姐，萨伊也对儿子无半点别的想法，只有姐弟之情啊。而且儿子还年轻，还不想娶亲。”
　　赫连王仰天大笑：“哈哈哈，什么叫不想娶亲，你要是觉得自己年纪小，再过两年也不小了。我也没说一定会把萨伊指给你啊，只是考虑一下而已，你急什么？”
　　赫连明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道：“吓死儿子了，父王这玩笑可开不得。我看二哥对萨伊姐姐是真心的，父王你就成全了他吧。”
　　赫连王迟疑了一下，赫连明烨本来一直低着头，突然抬起头来对赫连王说：“父王，儿子愚钝鲁莽，恐怕配不上瑶郡主，如果父亲属意六弟，那就把瑶郡主指给六弟吧。儿子一切听凭父亲的安排。”
　　赫连王赞许地点了点头,说：“恩，宜勒图真是越来越稳重了，懂得为大局着想了，这一点苏勒你要好好跟你二哥学学。我看这样吧，瑶郡主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就先不娶福晋了，留着这个位置，将来给合适的人，或许是瑶郡主也说不定。那个叫纳吉的丫头，虽说野了点，家世差了点，但跟你也算是合得来，做个侧福晋倒是可以。我就把她指给你吧。”
　　“儿子谢父王成全。”赫连明烨跪拜谢恩，赫连明烜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出了营帐，赫连明烜连忙拉住二公子说：“二哥，你为什么要答应父王的指婚？你不是一向喜欢萨伊姐姐吗？”赫连明烨淡淡地说：“喜欢又如何，这种事由不得自己。”
　　“不对，你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小时候你惹怒了父王，父王让你跪下来认错，你死也不肯，宁可跪在祖先牌位前一夜，你就是不肯承认半句错。在我心中，二哥一直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桀骜不驯，自由率真，可是今天……”
　　赫连明烨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娶谁都一样，我都没所谓，你替我抱什么不平？你还是赶紧去放那个洛姑娘走吧，免得父王又改了主意。”说完便走了。
　　赫连明烜本来打算叫住他，但一想他的话也在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送惜影走吧。明烜望着二哥的背影喊了一声：“谢谢你啊，宜勒图！”然后连忙上马朝府邸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