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未知》抒仪

48、美妾倩兮

　　并没有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皇上会盛宠洛嫔；相反的，皇上一直都没有再去洛嫔宫里，这一个多月反而是在整个后宫雨露均沾，就连敏妃也又复了恩宠。
　　明月高悬，万里无云，遍洒的银辉像是给皇宫披上了一层薄纱；又如明灯一般，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佳福宫的皓月轩里传出行云流水般的琴声，飘渺悠远，走在月光里的人，听着琴音，踏碎银光，仿佛如入仙境，如痴如醉。清风吹动粉紫的轻罗幔纱，眼若秋波，细长迷离；唇若樱瓣，粉嫩娇柔；尖尖的下巴，半露的香肩，一样粉紫的宽袖轻纱，长发歪在一边，垂在胸前；拨弦的玉手十指纤纤，皓若霜雪。好一个俏佳人。
　　“想听人家抚琴就进来大大方方的听，何必躲在帘帐外不进来？”柔弱无骨的声音仿佛是一壶沁人心脾的美酒，绵长醉人却又仿佛暗藏猛烈。她却并不理会，没有停下继续弹着。
　　明烨从帘后走出，走到杜贵人的背后，轻轻环抱住了她，深深地呼吸，调笑般地说道：“为什么你这里总是有那么一股清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很……醉人。”
　　琴声戛然而止，怀中的美人微微侧脸，呵气如兰，问道：“那皇上此刻醉了吗？”
　　“你说呢？”
　　杜贵人妩媚地一笑，却轻轻推开明烨，站来起来，坐到了对面的软垫上，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长发，不时地抬眼看向他。明烨索性侧卧在筝前，邪笑着凝视着对面的佳人，说道：“有时候朕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说你是月宫仙子，你比她美艳，朕看你定是嫦娥身边的那只玉兔精。”
　　“玉兔精？玉兔精还好，就怕宫里有人说臣妾是狐狸精，勾了皇上的魂魄。”杜贵人依旧妩媚地笑着。
　　“后半句朕赞同，前半句给朕收回，谁敢说你是狐狸精，朕割了谁的舌头。”
　　“罢了，皇上何必当真呢？臣妾都不生气，皇上气什么？臣妾就当是赞美臣妾的好了，若是臣妾没有勾住皇上的魂魄，那些人也不会这么说了。臣妾就当有些人是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是酸的了吧。”
　　“你是说……朕是酸葡萄？”
　　“臣妾失言，臣妾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啊你，可真是朕的美妾，还真是独特。朕敢说你这样的妃嫔，整个后宫就你一个，别说是本朝，就算是算上前朝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别的女人见了朕都是战战兢兢、或是笑脸相迎刻意讨好。只有你敢和朕这么说话，朕在你这儿，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和轻快。”明烨感慨道。
　　杜贵人却轻轻一笑，说道：“不是还有一个吗？”
　　“谁？韵婉仪吗？韵婉仪倒是真的温柔娴静，冰清玉洁，只是太过安静，不太爱说话。”“臣妾不是指的韵婉仪，皇上何必明知故问呢？”
　　明烨知道她说的是谁，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做声，杜妩筝继续道，“皇上的心到底在不在臣妾这儿，臣妾心里明白。皇上能听懂臣妾的琴声，是筝儿的知音，既是知音，又岂有筝儿不知皇上心中所想的道理？恕臣妾直言，皇上不是不敢面对一个人，而是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皇上的心告诉臣妾，皇上喜欢洛嫔；既然喜欢，那皇上为何不让洛嫔知道皇上的心意？皇上的用心没有用错地方，只是用的不够，再倔强的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她不领情是因为她不了解这片情，因为皇上从来就没有对她讲过，您让她如何理解？所以，是皇上错了。”
　　明烨沉默许久，像是豁然开朗一般，笑道：“筝儿，你真是朕的知音，你说的对，你让朕心中的乱麻解开了，朕一定要重重地赏赐你！”
　　杜贵人却挥一挥衣袖，重又跪坐在垫子上，给皇上沏上茶，眼皮也不抬地说道：“臣妾早先就说过了，臣妾不要皇上的赏赐，臣妾谢皇上赐的宝琴、琴谱，臣妾俗气，喜欢花红柳绿，大红大紫，原也配不上金银珠钗，那些金银珠宝还是赏给别的姐妹吧。”
　　明烨却神秘一笑，坐起身来，说道：“朕就知道你不要赏赐，筝儿，朕知道你喜欢那些看似俗气的东西，可是再俗气的华服穿在筝儿身上就不是俗气；再脱俗的衣物放在俗气的人身上也就沾了俗气。你入宫以来，就像是朕的解语花，朕每有心事，总能在你这里找到答案。每次朕想晋你的位分，你总说你喜欢‘贵人’这个称号，所以朕这次想……赏赐美人什么呢？要赏就赏个大的，来人！”明烨击了两下掌，说道：“把‘大元宝’给朕抬上来！”
　　“皇上……臣妾说了不喜……”杜贵人刚欲拒绝，却看见小路子的怀里抱着一只胖乎乎圆滚滚的白底黄色的猫，眼睛里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她连忙起身去接过那只猫，明烨在一旁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黄橙橙金灿灿的‘大元宝’？”
　　杜贵人惊喜地问明烨：“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喜欢猫？”明烨故意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说道：“你说了，朕是你的知音，既是知音，又怎么会有不知道的道理？奇怪了，你怎么会喜欢猫呢？朕记得敏妃可是最讨厌猫的了。她呀，一见着猫就吓得哇哇大叫，说是长得像老虎，一脸的奸邪之像。”
　　杜贵人不以为然地努了努嘴，说道：“臣妾喜欢猫是天生的，就好像敏妃娘娘天生不喜欢猫一样。猫看似冷漠，却心里什么都明白，知道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主人不再喜欢它了，它就知趣地走开。更从来不会仗着主人去欺人。”
　　明烨笑笑，说道：“朕可是把这么大的‘元宝’给筝儿了，筝儿给朕什么呢？”
　　“臣妾给皇上抚一曲臣妾刚练会的曲子吧。”
　　皓月遥映皓月轩，妩筝对君抚弦琴。
　　明烨着迷地看着月光下抚琴的身影，脑海中渐渐地浮现出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