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未知》抒仪

4、初入赫连府

　　进了大门，穿过回廊，只见佳木葱茏，一带清流从假山泻于石隙下，两边飞檐翘角，雕栏绣槛。府里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庭缭绕空，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皇宫也不过如此吧，惜影望着这些华丽的陈设，心想这些赫连蛮子该是抢了我们多少百姓的家财才落得如此富贵？六王子又笑着露出了他的酒窝，说道：“别看了，这些不是从你们凉州抢来的，这是你们南都的皇帝心甘情愿送给我们的，再说了我们赫连自己就不能有这么多宝贝吗？北国的宝贝可比南国多多了，走吧。”该死，自己一句话都没说，、这个人却句句说中自己心中所想，难不成他会读心术吗？惜影很讨厌这种被人一次又一次猜中心思的感觉。
　　这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六哥！你回来了！”只见一个头戴银饰，脖子上挂着银项圈，腕上套着银铃，北国打扮的少女从跑了过来，漆黑如星辰的眸子看了惜影一眼，继而问赫连明烜说：“她是谁？”
　　“一个凉州抓来的俘虏，也许是细作，暂时还不知道，我得跟二哥商量一下。对了，二哥呢？”
　　少女并没有搭他的话，而是继续说着：“哦，我还以为又是六哥看上的哪家姑娘呢？”
　　“我的小姑奶奶，我赫连明烜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放荡好色的人？再说了，我几时带过什么姑娘回家？你别冤枉好人好不好？”
　　“就你也算好人？全府上下谁不知道你六公子生来多情，那双含情脉脉地眼睛就是为了勾引各种美女而长的。六哥……”少女的眼睛灵气逼人，像会说话一样。
　　赫连明烜显然不想被她缠着，便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就算我是吧，但这个女子真的不是我什么红颜，你以后也别老六哥长六哥短的了，都快成我二嫂了，我得喊你一声二嫂，纳吉（寓意聪明伶俐），你也有点嫂子样。我还有公事要忙，不跟你多说了。”说着便欲领着惜影往里堂走。
　　这个叫纳吉的少女跺了一下脚，恨恨地看了惜影一眼，“哼！全府谁不知道他喜欢萨伊（寓意：温柔贤德又美丽）姐姐，心里哪有我的位置，只不过喜欢到处带着我玩儿罢了。即使你们父王都默认了，那又怎样，我充其量也是侧室。他从来就没有对我许诺过要娶我为妻，他肯定是想留着正室的位置给她！”
　　从他和她短短的对话中，惜影可以知道，这个少女是六公子未来的二嫂，但从她看六公子的眼神，可以肯定她对他绝非仅仅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还夹杂着一点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的倾慕。听她的语气，眼前这位六公子是风流鬼无疑了。
　　走进内殿，一切陈设更显奢华，地上铺的是豹皮，中央趴着一只完整的白虎皮，这白虎张着血盆大口，栩栩如生。各种镶金的器具不说，柱子上雕着蟠龙纹，内堂正座背后的那面墙上画着气吞山河图，分明就是对皇权的僭越，看来赫连早有称帝的打算了。更有一盆盆景，以纯金做盆，墨玉为枝干，碧玉为叶，上面缀满了红色宝石做成的果实。
　　正在惜影好奇地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时，一个袅袅婷婷的佳人已莲步轻移了过来，这位佳人依旧是一副北国女子的打扮，锦帽貂裘，却是一张娇媚圆润的脸，弯弯的眉，细长的眼迷离而朦胧，浅浅的笑容，唇边一颗美人痣，，见着六公子，柔声地问候道：“六弟回来了。”
　　赫连明烜见了她，一脸的乖巧温顺：“萨伊姐姐，我二哥呢？”
　　原来她就是刚才那个纳吉口中的萨伊姐姐，果然是个美人儿，也难怪那个什么二公子会喜欢她。看上去可比那个叫纳吉的小姑娘温柔可亲多了。
　　萨伊有些神情落寞地对赫连明烜说：“我哪里知道他在哪里，他这个人一向爱好自由，不喜欢束缚，来如风去如风，事事只随自己心意，兴许晚些时候回来，兴许明天回来。你只管等着就是了。咦，这个女子是……不会是你们抓的细作吧？”
　　六公子笑着说：“不愧是萨伊姐姐，就是比纳吉聪明，直接猜到这是个细作，她刚刚还以为又是我瞧上的哪家姑娘呢。不错，是我抓的人，不过是不是细作，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还得和二哥进一步商榷。”
　　萨伊把惜影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好像知道了什么，却还是问了赫连明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怎么把她带进府里了？”
　　赫连明烜一手叉腰，一手挠了挠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恩……先找间房把她关起来，等二哥回来再细细盘问。”
　　萨伊冷笑了一声，道：“如果疑是细作，直接交给军中审问就罢了，何必带回府中。六弟总是这么怜香惜玉，你当心这将是你一辈子的硬伤，成大事者还是不要被感情所累为好。”
　　六公子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答道：“姐姐教训的是，只是六弟我这辈子注定是个怜香惜玉的心肠，看不得任何女子受委屈，大丈夫的拳头不是打女人的，而是为女人打天下的。男人生来就该保护女人。硬伤也不至于吧。再说了，我至今还没发现哪个女子能让我赫连明烜倾心到愿负天下，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即使有，肯定也不是现在这个凶凶的女人呀。”
　　萨伊摇了摇头，说：“真拿你没办法，那你准备把她怎么样？”
　　赫连明烜回头微笑着问惜影说：“走了这么久，似乎都是我在讲话，你却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
　　惜影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他是赫连人，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我告诉了他我是谁，他一定会拿我要挟父亲，进而涉及战事。”于是惜影还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萨伊在一旁又冷笑了一声，说：“看，你好心帮她，人家可未必领情。我看你啊，还是趁早把她送给军中做处理吧。”
　　六公子略迟疑了一下，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话，那我也不勉强，我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清楚，明天一早等我二哥回来，我不知道他会把你怎样，到时候即使我想怜香惜玉也没有用了，你还是想想清楚吧。来人，先关在西偏殿的空房间里吧，严加看管，明天一早再做定夺。”
　　士兵得令把惜影带了下去，也许是因为看到主子的态度在先，这下这些士兵倒没有粗鲁地对待她，只是把她带到了那间屋子，然后锁上门，一边一个侍卫守在门口。看来逃是不可能了，再说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这里是赫连的境地。恐怕自己连着赫连的府邸也逃不出去。也不知父亲那边怎么样了，他们一定是疯了一样地找自己吧？还有纤云和枕月，记忆中她俩一直都与自己形影不离，现在肯定也一样急坏了。惜影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幕，依稀可以看见一轮圆月，明天一早，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听赫连明烜的口气，这个二公子似乎不是个善人，赫连明烜？刚才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恍若隔世，不可思议。不知怎的，惜影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这个男人的轮廓，无辜的眼神，脸颊深深的笑涡，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自己是不是已经葬身狼腹；可也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己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跟她开的一个玩笑似的。惜影一直不相信命运，可是命运却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相遇。也许忘却一个人需要一辈子的时间，而对一个人倾心，往往只需要一个短短的时间，甚至一瞬间。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惜影自己也搞不懂，她从心里是排斥这个男人的，却又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他的样子。就这样半醒半睡，一直到天明她才渐渐伏在桌子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