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未知》抒仪

11、落花时节又逢君

　　三月后，赫连王卒，四子联合部落势力转攻南都。晏灭，赫连一族南下占领了都城，赫连二王子明烨登基，改国号为邺。
　　自洛将军走后，整个洛府就败落了。没有了父亲在朝中的俸禄，将军府里的生活每况日下,原先热热闹闹的将军府如今就剩下了这么一个空架子吗，只剩下了几个老仆人还有惜影身边的两个丫鬟：纤云、枕月。
　　而惜影自从凉州回来后，就变得不爱笑了，现在更是一言不发，总是一个人拨着琴弦，或是坐在窗前发呆。也许父亲说得对，静，遇到了那个令自己心仪的人，就只想把美好的一面给他看。曾经活泼也好，玩笑也好，每次一看见他，平日里那么能说的一张嘴却突然变得语塞，说什么都觉得多余，只想安静地看着他。纤云见小姐每天都是这么失魂落魄，实在是心疼，于是便劝道：“小姐，要不然纤云和枕月陪你出去走走吧。你这样每天就这么坐着不说话，奴婢实在心疼小姐啊。”惜影淡淡地笑了，刚想推脱，却听枕月也劝道：“是啊小姐，听说今天新朝的庄亲王、顺亲王从沧水领着军队要入皇宫拜见新帝呢？”
　　“庄亲王？顺亲王？”惜影疑惑地问。
　　枕月见小姐好不容易有了兴致听似的，于是继续说道：“是啊，前儿个刘管家出去看了皇榜，新帝已诏告天下封他的兄长为庄亲王，封赫连六王子为顺亲王，七王子为睦郡王，还有她的长姐为雍和长公主。”
　　听到“六王子”这三个字，惜影的心不禁一酸，心里说着：赫连明烜啊赫连明烜，本来以为今生今世都永无再见了，没想到时隔两年，我们竟然能在邺城相见，两年了，你一切安好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枕月见小姐又出神了，轻声问道。
　　惜影回过神来说：“没什么，纤云，枕月，你们说的有道理，闷在家里这么多天了，实在难受，你们还是陪我出去走走吧。”纤云枕月见小姐要出去走走，自是十分高兴，连声说是。
　　整个邺城的街道两旁都站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卫兵在街道两旁用长矛奋力抵挡住人潮，以防有人暴动。忽然，几个侍卫走在前面开始敲锣开道，只见一列列军队秩序井然地从城外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骑着马的身着戎装的人，是他，真的是他，惜影远远地看着，虽然时隔两年，但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那个脸颊永远都带着笑涡的少年，那个写兰品画的谦谦君子，那个月下吹箫诉说往事的多情公子，他还记得自己吗？两行清泪留到唇边，说不清是苦是涩还是甜？惜影一直望着那个骑马的身影，直到队伍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
　　回到府中，一进门刘管家便迎上来对惜影说：“大小姐，凌家大小姐和江家大小姐来了。您不在，我就安排她们先在内堂歇息等您，现在正喝着茶呢。”
　　“哦？凌姐姐和锦蘩来了？”惜影连忙走向内堂。凌家大小姐凌冰若和江家大小姐江锦蘩是与惜影自幼相识的，都是晏城的名门闺秀，认识也是自然。凌冰若是前朝户部侍郎之女，后来在惜影到了凉州那几年里听说父亲调任到宛州，便举家南迁，住到了宛州；江锦蘩则是九门提督江远之女。
　　“凌姐姐！”
　　“是惜影回来了！”只见厅堂里袅袅婷婷立着两个少女，一个是四方脸，弯月眉，一双美目眼角微翘顾盼生辉，眼含笑意，让人见之如沐春风，虽算不上十分美丽，却自有一番动人之处；另一个看上去年龄略小些，脸蛋微丰，却是珠圆玉润，杏眼桃腮。方脸的美人儿先向惜影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几年不见，怎么倒见清减了？”
　　惜影笑着说道：“哪有？左不过是凌姐姐有段日子没见着我，生出的错觉吧？”
　　锦蘩在一旁插了句嘴说：“真的有。清瘦许多呢，不过这也难怪，洛伯父走后，惜影妹妹的家底也就这些了吧？”
　　“锦蘩！”凌冰若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
　　可这江锦蘩却并不理会似的，继续说道：“本来嘛，你看，洛府的下人都走得不剩几个了。我可记得以前的洛府可是热热闹闹的，门庭若市。那些各地的要员哪个不抢着过来巴结洛将军，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纤云在一旁冷笑了一下，说：“我们洛府自是比不上江大小姐您家的提督府了，不过不是纤云多心，我们小姐从凉州回来这两年，凌姑娘在宛州也就罢了，只是您在邺城，您也自幼就与我们小姐交好，也没见您来看过我们小姐啊？纤云倒还奇怪呢，今儿这倒是刮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纤云！不得无礼！”惜影有些责怪而又尴尬地喝止了纤云。江锦蘩被说得满脸通红，想要争辩却又自知理亏，只好把目光投向冰若。冰若连忙在一旁解围到：“惜影妹妹可别介意，锦妹妹就是这样说话直来直去，你我都知道的。妹妹没有来看你，想必在闺阁中也多有不便。”
　　惜影拉着锦蘩的手，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说：“是啊，我知道锦蘩不是有心的，她呀这说话直来直去的性子一直都没变。以前我们不就一直说锦蘩是娇憨可爱嘛，没有一点姐姐样儿，变了可就不是她了。对了，凌姐姐怎么从宛州到邺城来了？可是令尊被新帝调回了邺城？”
　　还没等冰若开口，锦蘩便已经抢先一步地说：“惜影你还不知道吧？新帝初登基，百业待兴，前朝已定，后宫人数却不是很多，只有先前从赫连带来的几个罢了。懿贤皇后贤德，认为后宫姐妹太少，无益于大邺后世的繁荣昌盛，主动向皇上提出选秀。皇上便下旨，邺城，宛州，沧水，湘池，墨城这些个地方的王公大臣，凡是符合年龄条件的未嫁的女子，都要上报各地入册，凡在名册的符合条件的女子必须前去邺城参加选秀，否则按抗旨论处。这不，我和凌姐姐都在名册之中，只怕最快这几日就要进皇宫参选了。”凌冰若也点了点头。锦蘩不解地问：“怎么？惜影你不在名册之中吗？”
　　惜影有些松了口气说：“既然这几日就要参选了，而我还是没有任何人来通报我让我入宫参选，想来我是不必入宫了吧。也许是因为家父已不在，惜影已算不得王公大臣之女，所以名册里也就没有了我。”听了这话，凌洛二人觉得似乎有理，便都点了点头。
　　冰若叹了口气，说：“其实，不入宫去也好，一入宫门深似海，进了宫就永无出宫之日了。别说是你我姐妹二人再也不得见，就连父母恐怕也……”
　　“是啊，进了宫，就等于关进了囚笼里，而且还得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一个丈夫，哪有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执子之手，与尔偕老’的幸福？”惜影也不禁感叹道。
　　一听到这些，锦蘩面露了些许难色：“我倒不介意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一个丈夫，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即使不入宫，将来也还是要和一帮姨太太侍妾来争一个夫君。怕只怕若我进了宫，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到，最后只能红颜渐老，老死于宫中？又或者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就被深宫中的哪个主子给害死也说不定……”
　　“不会的，我们锦蘩长了这么一张福气的脸，一看就是一生荣华富贵的命，福寿长着呢。所以啊，你就不要在这儿自己吓自己了。”冰若拍了拍锦蘩的手背，安慰她说。
　　“是的，以后凌姐姐和锦蘩在宫里就得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了，虽然我不能在你们的身边，但我会一直祝福你们，这颗好姐妹的心永远不会变。”
　　“恩，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三个女子互相依偎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