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随笔》蝶落水间

1、雪的记忆

　　雪的记忆
　　从立冬开始，就盼着下雪，可是天气一直晴暖，直到三九天过完，都没有感受到寒风的凛冽。使人误以为这个冬天没有冷。年关将至时，冬天才恢复了本来面目，气温骤降十几度。而且一直持续着，持续着，过了春节，又过了立春，温度高高低低地起伏了几次，终是寒冷裹挟着萧瑟，既不见温暖，也不见雪落，冬天漫长得令人失去了耐心。雨水时节，气温终于回升到了零度以上，侧耳倾听，春天的脚步仿佛已经临近。然而也说明，下雪的日子渐行渐远。没有雪的冬天，就像失去灵性的姑娘，即使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住恹恹病态，即使穿红着绿也难见活泼泼的身影。喜欢着雪，盼望着雪，因而想起了那许多个有雪的冬天。

　　晨起，掀开窗帘，最欣喜的就是看到满目的白雪。匆匆吃过早饭，就呼朋引伴去雪地里玩耍。不是农忙时节，所谓的早饭其实时间已是上午过半，冷风不再像清晨那样凌厉，太阳升得高高了，洒下的光与雪的反光在天地间交织，一切都变得那么晶莹，模糊了彼此的界限。一片洁白中，世界变得安静了。响亮处，是我们在快乐地追逐。还有那觅食的麻雀，受到了惊吓，扑棱棱煽动者翅膀，仓皇地逃走。于是雪地上，就清晰地留下了一幅纤巧的足印图。打雪仗是最常玩的游戏。手捧起冰凉的雪粉，或攥成球扔出去，或者直接扬洒，伙伴们互相攻击着，欢闹着，头发，眉毛上挂着雪，后脖颈和棉鞋里也钻进了雪。那时也没有手套，手指都冻成了一根根红萝卜，脸蛋因为风吹和兴奋也红彤彤的。这些都顾不上了，直到有一方偃旗息鼓才能够停下来。有时候，也会玩安静一些的游戏。找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写所谓的字，画没主题的画，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没有对与错，也没有好与差，有的是无拘无束的畅快。有时，索性就找一块还没人走过的地方，双脚交错着走丁字步，身后就留下长长的一串轮胎花纹样的足迹。总之，有无限的创意让我们流连在这白雪覆盖的空间，玩到累了，饿了才回家。如果还没到吃下午饭，妈妈就会捅旺炉火，热上一饭盒早就煮好的玉米粒，里面加了糖精，香甜的滋味就随着热气盈满房间，沾满雪的棉鞋和裤脚也在炉火的炙烤下冒出了丝丝白气，在妈妈疼爱的数落里，一边吃一边慢慢平静欢快的心情。童年的下雪天，是空降的游乐场，一年又一年，陪着我们渐渐长大。

　　初中时，学校在三里外的村庄。每当下雪，就不敢骑车，要步行走到学校。因为喜欢雪，所以从没因为下雪而懊恼。清晨六点多，天还没有亮，背着书包走过两条街巷，就进入了白雪覆盖的田野间。大路，沟渠，土地全部酣眠在雪被之下，路上罕有人迹，为我指路的是两排枝柯纵横的杨树。幽蓝的天空，在雪色映照下凝重而透明。星星已朦胧，只那一轮明月还斜挂在树梢头，清辉流泻，如五彩水墨，那未倒的秸秆，伫立的树木，还有我移动的身体，都被它投影到洁白的画布上，浓淡相宜，千变万化，其妙无穷。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我惬意且得意的歌声，为这自然只为我展现的美景，为这静谧不受干扰的心情。走到学校，一条黑黝黝的小路穿过操场蜿蜒到了教室门口，这是负责生火的同学早早来到学校为大家清扫出来的。果然，教室里已经温暖如春，炉膛烧得半红，不知是谁的馒头烤在炉盘上，缕缕麦香萦绕不散。一天的学习生活就在这雪天的温暖中开始了。一次次走过相同的路，一次次看到不同的景，一次次留下不同的烙印，美好的中学时光，因为一次次的踏雪而行，更显纯净。

　　下大雪最多的是2009年的冬天，为了安全，学校数次因大雪停课。春节过后下雪的势头并没稍减，甚至都到了三月八号这天，雪花还在漫天飞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到中午还在下着。因为是妇女节，单位给女同胞庆祝节日，一块儿去饭店吃饭。离开了工作场所，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期间，祝福的短信此起彼伏。突然，我的手机也响了：妈妈我爱你，节日快乐！祝你越来越美丽。竟然是女儿发来的短信，简单的话语，胜过了千万条词藻堆砌的祝福。

　　有多少深深的记忆，有多少美好的回味，有多少有趣的故事，是雪把它们写进了我的心里。虽然不会再像孩童一样去雪地里嬉戏，也不必在晨光未明时踏雪前行，可是我依然喜欢雪，喜欢看那片片雪花娟娟地飘落，喜欢看那山山树树银装素裹，喜欢咯咯吱吱在雪地上留下脚印，更喜欢每一场雪都有美丽留在记忆中去。洁白，飘逸，清凉的雪啊，请你不要遗忘北方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