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渐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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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晓
：“老师，老师，糖果哭了……”
顾忆正在办公室清理教具，班上的小胖就歪歪扭扭的跑了进来，口齿不清的说着。
：“怎么了？小胖，别急，来，慢慢说清楚啊。”顾忆拉过小胖，看着他涨红的脸，拿出纸巾，边给他擦汗，边着急的问着。
：“嗯……嗯……就是，糖果和别的小朋友吵起来了……”小胖鼓起腮帮子，认真的说着。
顾忆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
：“好，小胖，那你给老师带路，咱们去看看，好不好？”顾忆起身拿着教具。
：“好。”小胖拖着他的手，俨然一副出征的模样。
教室里，大家各有所乐，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孩子，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选择自己最爱的生活方式。顾忆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这样一个想法，自己暗暗地抿了抿嘴。。
只有糖果一人坐在小桌子前微微的抽泣鼻子都哭红了，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看上去委屈极了。
顾忆见状，笑了笑，走到糖果桌子前面不远的地方，说了句：“来，糖果，到老师这边来。”
糖果小心地抬起头，往顾忆身边挪了挪，默默地抓起了顾忆的手。顾忆意外的发现：这孩子的手，异常的冰凉，此刻，还沾着些许的泪水，像一条小蛇似的，冰而滑，让人心生怜惜。
顾忆不忍，顺势抱起了糖果，走出了教室。
来到了花坛前的长椅上，她本想放糖果坐在身边的，可低头一瞅，怀里的那一方似乎并没有下来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勉强。
她什么也没有问，眼睛没有定点的望着远处，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四月的风柔柔的吹着，就在她觉得：糖果好像快睡着了的时候。
：“老师，你说，有妈妈……好么？”糖果忽然小心翼翼地仰着小脑瓜，天真的望着她，眼里除了浅浅的泪渍，还挂着期望。
：“好啊，妈妈的爱，是全天下最甜的爱，就像冰淇淋一样，凉凉的，甜甜的……”顾忆也搞不清楚，这孩子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师，我想吃冰淇淋，我想要妈妈的爱。”糖果用闪着光的眼睛乞求着。顾忆的心突然被拽疼了，不过这种感觉一下子又消失了。
：“好，老师答应你，放学后请你吃，好不好？咱不哭了啊？”顾忆拍拍怀里的糖果，这么温暖的孩子，怎么会？”
：“老师，我们拉钩？”
：“好，我们拉钩！”这一个疑问句，一个感叹句。为这场眼泪风波，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她的心里，却蒙了层纱。她隐约觉得：糖果的背后有故事，可是，会是怎样的故事呢？
：“糖果，你要草莓的还是巧克力的？顾忆在点餐台前，侧头和声问拽在手里的糖果，眼里，带着柔和的光。
：“草莓”糖果奶声奶气的“签到”
下午四点半，KFC的人还不是很多，不用占座，不用排队，凭空多出几分惬意。
一会儿工夫，一大一小的两人就已经清清爽爽的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两人的侧影也是一大一小，大的可爱，小的秀气，赏心悦目应该是最好的形容。
：“糖果，咱们开动吧？”顾忆用十分兴奋的语气宣布，逗得一直闷闷不乐的糖果开心的笑了。
顾忆暖暖地摸了摸她的头，拿起餐盘中的勺子，喂了她一口圣代。
“mo……mo……mo”糖果竟然发出小猪吃食般的响声，眼睛还随着嘴巴扑闪扑闪地眨着。
：“拿着，自己吃”顾忆瞬时间就乐了：这破小孩儿，变脸也忒快了吧？
：“ok”糖果快快乐乐地接过勺子，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此刻的顾忆，静静地喝着咖啡，望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恍然间，微微地失神，有那么一种想要把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如此般秀气可人的孩子，为什么会从她的眼睫毛里流露出孤单，那么需要被人呵护。
：“老师？”
：“嗯？”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和小花吵架么？
：“你愿意说给我听？顾忆的思绪被打断，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糖果。
：“嗯！”糖果像个小大人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顾忆忽然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完成掏耳朵的一系列动作后，假装十分认真地用右手托腮，完了还加了句：“大小姐，请讲，老奴听着。”
这一回，糖果发出了小老鼠般“吱吱”的笑声，引得旁桌的人纷纷侧目。顾忆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糖果笑嘻嘻地缩了缩脖子。
：“因为……小花她们弄脏了我的画，还嘲笑我没有妈妈……我一生气，就……”断断续续地说完，糖果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用手抠着桌上新贴的宣传画。
顾忆语气平和地望着糖果，手，依然托着腮：“所以你就骂了他们，然后不争气地哭了？”
糖果听到没有了声音，慢慢地把头一抬了起来，怯生生的冒出一一个字：“嗯……”
顾忆用十分鄙夷的表情假装愤怒地戳了一下糖果，出乎意料的说了句：“那你也太没出息了！”
：“啊？”糖果夸张地张大了嘴。
：“换做是我，我早就……”
：“早就什么？”糖果期待新的答案。
顾忆长长的出了口气，十分庄重地冒出了句：“就告诉我爸！”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间笑作两团，在桌子的对面来回滚动，旁边的人看到正在傻笑的这两团一大一小，也莫名其妙地笑了。
顾忆眯着眼睛，看见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细细碎碎地散落在糖果的脸上，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分外美丽的下午。这个孩子，需要有人来疼，而她突然间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未来的某天，她会改变身份，成为生命里疼她的那个人……
：“老师？”
：“嗯？”
糖果把她唤回了现实，她自顾自的笑了笑自己，心里暗暗地说了句：傻丫头，想什么呢？
：“你说的是对的，以后我都听你的话。”
：“为什么？我说的什么是对的？”顾忆难以置信的望着糖果。
：“因为你说冰淇淋有妈妈的味道”
：“嗯，怎么了？顾忆更加不解。
：“就真的有啊！”糖果认真的作总结状回答。
；“所以？
糖果不慌不忙的把手放在桌子上，学着顾忆上课时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所以，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顾忆本想笑，但却忍住了，这孩子，是多么孤单啊？才会尝到这么一丁点儿的甜头就会轻易地相信。
：“聪明，所以以后呢，一定要乖乖听话，有了不开心的事要告诉老师，好不好？”
糖果甚是“稳重”地摸了下顾忆的头发。随即蹦出一个字“好”。
：“你这小鬼头！”顾忆也顺带着刮了下糖果的鼻子，宠溺的爱意从手指尖流出。
时间缓缓地流着，两人吃完了东西，各自在座位上玩开了，顾忆拿着手机要给糖果拍照，糖果就很配合的做出各种pose，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啊……”糖果突然发出细微的吸气声。
：“怎么了？”顾忆笑着问道。
：“老师，我肚子疼。”说着，糖果的眉头鼻子就皱成一团。
：“别闹了，大小姐！”顾忆不以为然地继续逗她。
半天还不见糖果抬头，趴在桌子上细微地吸着气。
：“你就装吧！”顾忆又伸过手去把她的头发揉乱。糖果居然一点儿也不反抗，在她刚要称赞糖果演技高超时，仿佛看见，糖果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粒，而且糖果已经不说话了，懒懒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顾忆立刻就慌了，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突然间，往日里的冷静从容顷刻间统统消失了，这时，窗外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她终于从慌乱里解脱出来，恢复了正常，迅速抱起糖果。
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简单的说了句：“师傅，离这儿最近的儿童医院，麻烦快点！”
晚八点，儿童医院的走廊里。
抢救室外，顾忆背靠着墙，头低低地缩在衣领里，双手随意的放进上衣口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新买的帆布鞋在灯下脚尖泛着点点白光，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表面平静安然，可内心早已白光点点，斑驳不已。
抬头，偷偷地瞄了一眼，走廊里椅子上的那个男人，身子微微前倾，两手相握抵在额间，黑色加长款风衣静静的合在身上，显得愈发的冷静，紧握的双手，隐约地透漏着焦虑。如此静默的情形，远远超乎她的预料。半小时前的一幕，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那是糖果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照例通知家长孩子的情况，谁知她刚说了句“糖果送医院了……”电话里就传来一阵怒吼“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就这一句话，吼得她再一次陷入慌乱，心里默念了千万次的腹稿，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陌生的怒吼里被撕得七零八落，一种莫名其妙难以名状的委屈就那么直直的划在心上，冷冷地丢了句“在市第二儿童医院，你马上来！”匆匆地挂掉了电话。原以为见了面的场景会不堪入目，她已经做好了委曲求全自认倒霉的心态，可当他走进医院面无表情的了解了情况后，就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顾忆看了一眼不远处长椅旁淡淡的影子，在心里默默地画了个问号。
时间乖巧地游走在墙上的大挂钟上，对世人的心思全然不知，气氛，静的让人厌恶。
：“请问，你们谁是唐果的家长？”医生惯用的语气伴着急促的开门声突兀而出。
顾忆还没来得及反应，椅子上的那人早已闻声跃起，还带着一声急切的“我是”。
“哦，麻烦在这儿签字，别担心，孩子已经没事儿了，只是孩子的胃功能比较弱，我们已经做了处理，输完液回家休息休息就可以了，没什么大的问题。还有，孩子的饮食一定要注意，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医生在签字的空档极其负责的叮嘱着，签字完毕，收单要走时，有偏过头来补了句：“对了，你们还没交费吧？”。
“哦，我这就去。”唐果爸爸立即补了一句，便转身就走。
顾忆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个脚步规矩中透着疲惫，一个慌乱中夹杂着喜悦。不请自来的怅然恰抵心间：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自己为什么要读懂这么多？职业习惯？她低头拢了拢衣襟，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
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早已灯火阑珊，她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这么着急赶来，他应该还没吃饭吧？”她脑袋里闪现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晚风中夹杂着些许细雨，凉凉的，划在脸上很舒服。她紧紧上衣，走进了丝丝微雨。
在医院附近的餐馆里要了两屉虾仁小笼包，两份南瓜小米粥，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医院。
由于她走时糖果还在抢救室，想着这会儿应该转回病房了，在护士台问了病房号床位，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轻轻地一推门，只见唐果的爸爸背门坐在床边，这是一个双人的病房，唐果在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她小心地走到唐果的床边。
唐果爸爸用很是惊讶的眼神望着她，低低地问了句：“你不是走了么”
：“哦，没有，我想着折腾了一下午，你应该还没吃饭，就顺便给你带了点饭，给，赶紧趁热吃吧！”顾忆顺手把装包子的盒子递给他，又把一次性粥碗的盖子揭开，一股熟悉的南瓜香渐渐弥漫开来。
唐果爸爸愣愣地接过包子，吃了两口，忽然说了句：“对不起啊，下午那会儿……我一着急……就……”说完又低头吃了起来。
：“哦，没事没事，你不说，我都忘了”顾忆又顿了顿：“再说了，也确实是我的错。”说着熟练地摸了摸唐果的额头，看了眼吊瓶，还有一半。
：“老师？”
：“咦？唐果醒啦？”顾忆俯身惊喜地喊了句，惊动了正在喝粥的唐果爸爸。
：“果果，还有哪儿不舒服，告诉爸爸。”唐果爸爸拉了唐果的手，仔细的询问，眼里全是关切怜爱。
：“爸爸，我哪儿都不疼，你别担心了。”说着毫无生气的脸上绽开硬挤出的一丝笑容。
这一切，顾忆都悉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过惯了母女相依为命的生活，觉得可怜，可眼前的这对，让她的眼睛突然蒙了一层雾，有些心酸。
：“老师，你怎么哭了？”唐果脆生生地问了一句，搅乱了她的伤感。
顾忆慌乱地用手擦擦眼睛，笑道：“哪有，老师的眼睛最近总是不舒服，总会无缘无故的流泪。”
：“眼睛不舒服就得看医生，你说对不对？爸爸。”唐果拽了下身旁爸爸的衣袖。
：“嗯？哦!对……”
：“爸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唐果说着嘟起了小嘴，意欲转过身去。
：“我听着呢……”唐果爸爸连忙放低姿态安慰女儿。
：“那你说，我刚说了什么？”唐果穷追不舍。
：“我……我……我只是一时……分了神……”唐果爸爸木木地用手摸了摸脖子，让人看了想发笑。
顾忆依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父女俩，如同在看一场温馨细腻的老电影，时不时地会惹得她，深陷其中，潸然泪下。她惊奇地发现唐果爸爸一紧张就会摸脖子，就和她一紧张就会摸鼻子一样，原来，这样的男人，也会有习惯性动作。
：“向我老师道歉，快点儿！”唐果不依不饶的继续嚷嚷着。
：“我……我……”唐果爸爸唯唯诺诺的推脱着。
：“唐果，听话……咱不闹了，一会儿就完了……”顾忆急忙出来解围。
：“老师，你不生气吗？你不是说在别人说话时不认真听是不礼貌的吗？”唐果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顾忆。
：“唐果，老师的话也是要分情况的呀，你看，从你下午送医院后，你爸爸都没有一秒钟的休息时间，忙前忙后一大堆事儿，不能认真听你说话是不是情有可原？咱要懂事儿，对不对？”顾忆耐心的继续着她的“解围事业”。
：“嗯，爸爸，我知道错了。”唐果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没事儿，爸爸又没怪你，看，我家丫头就是懂事儿。”唐果爸爸说完还极其配合的望向了顾忆，没想到顾忆正在为刚才完美“解围”的完成而沾沾自喜，思绪眼神皆处于迷茫状态中。对唐果爸爸的演技完全视而不见。
哎……这出门不带神经线的两人呀，看的唐果眉头都纠结成线团了。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无限短路游戏，唐果决定主动出击，解决了这尴尬的局面。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司仪的样子道：“来，下面的时间允许你俩做个自我介绍，相互认识认识，便于我的学习和成长。”
：“你这丫头，刚表扬你聪明，你就撑杆跳了啊？”唐果爸爸溺爱的摸了摸唐果的头发。
：“开始吧”唐果故意学着大人样，压低了声音。
：“那，我们就开始吧？你先？”顾忆傻傻地摸了摸鼻子。
伴随着千年不变万年不忘的“摸脖子”传来了唐果爸爸低沉好听的声音：“你好，我是唐为之，唐果的爸爸。”
听到熟悉的“唐果的爸爸”，顾忆想起了初遇时的尴尬，面带笑意地回了句：“你好，我是顾忆，唐果的老师。”
：“这就完啦？”唐果歪着头，左看看，又瞧瞧，俩人的脸一直红到耳根，貌似窘到极点。
顾忆抬眼望唐果的时候，看见她头顶的吊瓶空了。急声催道：“呀……完了？快叫护士！”
：“你俩介绍完了，叫护士干嘛？”唐果不解的问道，唐为之也随着女儿的疑问望着顾忆，顾忆看着这迎面而来的两双极其相似的眉眼，用淡定到极致的语气说道：“唐果同学，你的药输完了！”
换来的是两种异口同声的“啊……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啊……你俩又没人理我。”顾忆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姿态”。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护士给唐果拔了针，唐为之正“伺候”着女儿穿鞋，顾忆在一旁收拾来时胡乱放下的东西，小书包，外套，手包诸如此类。经过又一回合的手忙脚乱，终于……安顿妥当。
唐为之以十二分真诚的语气说：“那个，顾老师，那看都这么晚了，今儿实在麻烦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你看，天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带孩子回去休息吧！”言辞中透漏着拒绝，一点不拖泥带水。
：“这哪行？你都在这儿守了一下午了，我怎么……”
：“没事儿，赶紧回家吧！”顾忆打断了唐为之的话语。
：“老师，就让我爸爸送你吧！天都这么黑了。”唐果又乖巧地插了一句。
顾忆头都快大了，这父女俩真是“按了葫芦又起瓢啊”，她也筋疲力尽人困马乏了，她脑筋一转，唯一的计策只有：无力的挤出一句：“真不用，谢谢啊”，然后飞似的逃出了门外，隐隐约约地还夹杂着声含糊不清的“路上小心……”。
顾忆“逃走后”，唐氏父女俩相互望着笑了笑，也离开了医院。
车厢里，唐果可能由于下午打点滴时休息好了的缘故，正精神抖擞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异常的专注。
唐为之在看路之余，侧头看了女儿一眼：“唐果，你不觉得，你该对我说点什么吗？”
唐果闻声一怔，她知道这下完了，她原以为刚刚爸爸的态度那么温和，早已忘了，可当她一听到“唐果、你、我”这三个关键词之后就略知问题的轻重了。以前每逢她犯大错误，爸爸总会以这样的语气和他开始谈话，她乖乖地收起了游戏机，往唐为之身边靠了靠，正要开口，却听到：“往过点，我正开车呢……”光听语气就不容乐观。
：“爸爸，我错了？”
：“哪错了？”
：“我胃不好，不该吃冷饮”唐果作认错状。
唐为之又一次侧头看了看唐果，放慢了开车速度，说道：“果果，爸爸也不是非要训你，你也知道自己胃不好，爸爸都说了多少次，咱俩也是约定过的，你以前也都遵守地很好，可为什么今天会明知故犯呢？”语气里虽然有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爸爸，那是因为……”唐果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没声儿了。
：“因为什么？”唐为之觉得有些奇怪地问了句。
：“因为，今天老师告诉我，冰淇淋有妈妈的味道。”唐果在一段沉默之后，迟疑地说出了这句话。
唐为之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开着车，温暖的车厢内陷入的更加安静的沉默，唐果也在长久的沉默中，缩在他的身边睡着了。他瞅了眼腕间表，心里默念了句：到家了。
熄火，抱起唐果，起身，锁车，这一系列动作他完成的行云流水。进了门，把唐果抱着放回她的小床，亲了亲额头，关上门，走到了阳台。
他熟练地为自己点了支烟，霎时间，指间的一点星光和眼前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相映成趣。他低头凑近烟，猛吸了一口，再慢慢地吐出。
女儿的话，让他心生愧疚，是他对不起女儿，纵使再多的父爱也弥补不了太早缺席的母爱，他还自我地以为，只要他做的足够好，给女儿的爱足够满，女儿就会渐渐忘了母爱，甚至……甚至可能不再需要母爱，想念母爱。可女儿刚刚在车厢里那短短的一句话，就推翻了他的所有努力和愿景。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快要戳进手心里。
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女儿就在明知故犯地冒着危险忍着疼痛，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感受妈妈的味道，可见，孩子对妈妈是多么的渴望。可他呢？他又何尝没有渴望？这么多年以来，日晚黄昏晚风徐徐，他何尝不渴望有一个人等他而归；夜深人静灯火盏盏，他何尝不渴望有一盏灯为他而亮；清晨微亮微光缕缕，他何尝不渴望有一声唤他而起。可他又能如何呢？他已近而立之年，已经有太多的因素不允许，他的“渴望”变成现实。
从那个女人决绝的摔门而出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将来，他爱的而且爱他的那个人，一定要比他爱他的女儿，至少，和他爱女儿一样多，想到这里，他望着万千灯火中玻璃门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嘲讽般的一笑。
“怎么可能呢？我傻，还是她傻？”暗自摇了摇头，突然发现，夹在指间的烟早已燃尽，只剩一点烟头，还烫着了手，侧身抖落的瞬间，鼻间竟然飘过一丝南瓜粥的香味。
这么晚了，不知是谁家这么温暖？他盲目自问的间隙，忽然就那么清晰地想起了晚上给他送南瓜粥的那个女人。普通的样貌，普通的身形，普通的一切，惟独有一样不普通：她拎着粥进来的那一刹那，微湿的头发，平静的面容，愧疚的眼神，却给他别样的温暖，微热的包子，适度的甜粥，带给他吃在嘴里，暖在心里的温暖。好久好久都没有人给他送饭了，真的。一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渐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