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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一路长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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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午夜战场,大漠荒烟如狂草。
雪积了千层,掩住战争的痕迹,只留下清冷的风,瑟瑟刮过,刺得耳朵生疼。
城楼上立着个一袭雪白素衣的男子,浓艳的红色晕染在衣角的银线牡丹上,似是花丛中吐处的花蕊,有着难以言喻的美丽。
男子抬起眸,视线丛银白天地转到了天上那场鹅毛大雪上,雪白的花絮与指尖擦划时,男子眼角溢出了清澈的泪。
阿雪,萱儿,苏大哥,南公…大家都已经不在了。接过一粒雪花紧握在掌心,他在心里反复念着这话。
如果命轮早已深刻,我们该如何扭转轮盘,重书因果?
男子站在城楼上,手中紧紧捏着一条银色的流苏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逆转时间,逆转命轮,让所有
回到起点…
第一章一路长歌
公元前475年,天下被割据为七国,分别是:秦、楚、燕、赵、韩、魏、齐。
春秋时期数百个诸侯国混战的局面算是过去,然而,因兼并小国而在战火中愈发强大的此七国却将天下百姓推向另一个战火的深渊。
七国君主人人都想兼并其余六国,做天下的唯一霸主。
苍生荼毒,烽烟燎燎。时局愈加动荡。
公元前259年,秦庄襄王之子嬴政出生于赵都城邯郸,并于公元前247年继位。
这个决定着中国古代历史的男人在少时便显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嬴政接受李斯的建议,采用远交近攻,分间离化的计策于公元前230年灭韩,前228年灭赵,前225年灭魏,前223年灭楚,前222年灭燕,前221年灭齐。
经过近十年的战争,嬴政继先秦基业,完成了统一大业。
春秋战国各诸侯国混战的局面宣告结束,中国古代历史开始了新的篇章。
黑暗里,屹立于万垒高土之上的帝都咸阳宫如同一片广袤的森林。
王座上的男人低头默默旋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黑沉的眸里看不出什么波动。
扼住天下人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此时,大秦帝国的开国皇帝:嬴政,正在静夜里沉思这个问题…
自古有传说:夏初,天界神树爆长万丈,根系如垂天之云,深入盘古之心,盘古之心突聚石砺,遂逐渐扩大,最后形成悬空之山,因其地处蜀界,故得以名曰:蜀山。
数年后,蜀山仙灵集聚,汇集而成两把上古神剑,用以辅助人界皇者成千秋之功业,造黎民万世之福祉。
然而,他们要等的那人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他们死去。蜀山最后一任掌门在临终前将这两把上古神剑分别托于神界两大神将保管,并为神剑取名:龙、凤。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在《蜀山志》中也未有龙、凤剑的几笔记载,没有人知道它们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只是有传闻,只要得到龙、凤剑,六合八荒之内都得臣服。
不管这传闻是不是真的,总是会有人相信的。
就在妖、魔、冥三界开始争夺龙凤剑后的第三百年,神界传出消息:龙剑消失了…
守护龙剑的将军也因此被罚打入人界,受尽十世轮回之苦。
龙剑就这样消失在了六界众生的视线之中。
然而,就在一百多年前,有术士称,自己曾在苗疆看到过龙剑。
苗疆,九州之外域也。
此消息一出,六界之内大为震惊。
人类从未放弃过寻找龙剑,只因苗疆擅长巫蛊,又有龙剑辟佑,所以一直未有结果。
十四年前,苗疆王的继子离开了苗疆,临走之时,带走了龙剑…
而此刻,秦始皇一统七国后的第四个春秋,那位继子已经从秦帝国的死牢里逃走了。
殿下跪满了一地黑色盔甲的人,汗水直滑过死死盯着朱褐色地板的眼睛,瑟瑟发抖着蜷成一团的身子,就像一群受了惊吓的小狗。
一方荡起水波的黑潭。
“三百个骁骑军,三百个黄金铁甲军,整整六百人…”王坐上的男人幽幽的抬起头,“啪”,手指上厚实的玉扳指碎成了几片。
殿下的人抖的更厉害了。
“竟然连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也抓不住,你们告诉朕,朕养你们有何用?!!”
“陛,陛下…饶…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陛下,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求…求陛下给我们,给我们…”
求饶的话还未完,便见一颗人头滚滚而落,发出慎人的咕噜噜声响。
刚斩下的人头拖着一腔血,裂开的眼眶里瞳如豆大,黏着浓艳的血,定格在血泊之中。
“一群废物!”那人头旁边的青衣太监丢下剑啐了一句,一边跪在地上算作请罪,嘴角却扯出一抹笑。“陛下,传闻这陆长歌十分狡猾,臣记得最初擒住他时也费了不少功夫,如今他得了机会离开,必定会比以前更加谨慎,他们未能一举拿下陆长歌也是情有可原。陛下别被这帮奴才气坏了身体才是。”说完又俯首看着自己双腿上叠成一堆的青色粗布太监服,藏在袖管里的一双手紧握成一团,指关节泛出骸人的月白色。
明明有着相同的高贵血统,为何他就能坐在那位置上,而自己却要俯首称臣,做一个不男不女的宫人?!不说权倾天下,不说万贯家财,甚至连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也不能拥有…
秦始皇看了一眼那颗冰冷的人头,啄了一口茶,神色有些淡漠。“赵大人,你可是越来越长进了。”
“臣一心为陛下着想。”赵高的头颅又低了几分,颈子挂着头颅,活像是一颗硕果坠弯了枝头。
秦始皇没有说话,只是鼻间淡淡的“哼”了一声,随之脸上又没了什么表情。
大殿之中,灯火静烬。
秦始皇沉眼看着殿下的一群人,面色如水,却闻鼻间传来清冷白莲香。
终于来了。
秦始皇抬手拾掇起手掌下的玉石碎片,淡淡道,“再调四百人马,整整一千人,如若这次再不能擒住他,你们也不必再回来见朕!”
“是。”
不管他们能够活多久,还能活多久,总之这一刻他们是不用死了。
殿下的一群人小心翼翼的起了身,利索的退出了正殿,连同中车府令赵高。
白莲香随风而来,秦始皇抬起眼帘,伸手拿过一只硕大的白玉瓷壶,慢慢悠悠的斟了一杯茶,眼含笑意,道:“你来得还真是时候。”
殿外隐隐有了一团模糊的杏黄色光晕,渐行渐近,原是一位紫发女子手中执着的一盏竹骨灯笼。
女子右手拿着灯笼,左手拈着兰指信步而来。蓝色长裙在灯下宛如一枝绽得暖软的宝石花,却有头顶一冠象征月亮的银色头饰在雪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线。
极是雅致的一位的美人。
“要么做帝王,要么做奴才。我不是帝王,自然要做好奴才才是。”女子直勾勾的看着王座上的男人,似笑非笑的搭起腔。
“你这嘴可是越来越犀利了。”秦始皇端起瓷杯淡淡的抿了一口。“怎么回来了?蜃楼的事处理好了?”
“你怀疑我?”
“既然办好了就步必再去了,留他们在蜃楼就好了。”
“你不是要长生药吗?怎么放心他们了?”
“公主。”秦始皇嘴角抹上一层笑意。“我这心思都被你看透了,以后可怎么放心你?”
女子嘴角含着笑意,细长的眼弯了又弯。“兔死狗烹这种事陛下您又不是没做过。”
秦始皇握住瓷杯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三年前的'烈火'不就是个例子么?”
秦始皇握紧瓷杯的手微微泛白,嘴上却道:“公主说笑了。”
女子微微俯首,“也许是吧。”
“昨晚在蜃楼听到陆长歌出逃的事,所以立即赶了回来,正巧看见陛下与群臣们'恰谈',看来结果不是很满意呢。”
秦始皇松了手中的瓷杯,视线转到刚刚因拍碎玉扳指而硌了几道血印的拇指上,“一群废物。”
“陛下,不如放了那个人,他与陆长歌是死对头,武功且又在伯仲之间,陆长歌身受重伤,他要擒住陆长歌岂不是轻而易举?”
“谢酒阑?”秦始皇的手指在细瓷边口轻轻摩挲,神色有些犹豫。“万一他一去不回呢?”
“他身后不是还有一个昆仑派吗?”
“昆仑?昆仑…”秦始皇合眼略做思考。
人间游侠初起,且发展十分迅猛。当世以蜀山、仙剑、昆仑、华音、玉楼、天城、悬风七大门派最为知名。
昆仑派排名第三,其门人擅长用剑,传闻昆仑派创始人鸿钧老祖的剑术曾到达“人剑合一”的境界为天下剑客钦羡。
近些年来昆仑派的名声亦是愈发显赫。
江湖,朝堂…
留着始终是祸害。
“说昆仑派,朕倒是还真有个疑问。既然它的排名远在天城之前,为何会被天城重创?”
“昆仑有谢酒阑,天城有陆长歌。”
“陆、长、歌。”秦始皇一字一顿的念道,漆黑的眸中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当初你放出消息,说龙剑就在天城,可有想到陆长歌会有今日的下场?”
“若不是他通风报信,姜国不会灭亡,是他害了姜国。”握着纸灯笼的手紧了又紧,女人语气却极是平淡。
“即使他没有通风报信,姜国灭亡也是迟早的事,这点你应当很清楚。”
“那时候,他还是我的朋友。他背叛了姜国,更陷苗疆于不义。”女人想了想,细长的手指搭在眉骨上,神色显得有些疲惫。“我不想再提他。”
“说说蜃楼的事吧。”秦始皇斟开一杯新茶。”蜃楼现在到了何处?”
女人收了搭在眉骨的手,淡淡道:“从完工至今一个月,已到沔水一带。”
秦始皇饮一口茶,眉头稍有舒松。“如此甚好。既然你提意让他出手,那就这么办吧。如果…”
秦始皇的话还未完,便听到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由远及近--
“陛下!陛下!!您听我一言,秦国即将大难临头,大秦要亡了!!”
自古以来,哪位王候将相不是希望自己的国家万世千秋,千秋万世的。几乎不会有一个人如此大胆而鲜明的在帝王面前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千秋一帝的秦始皇。听到这话,殿内的人几乎是齐唰唰的撇过头去看向殿门的地方。
殿外看不清人,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大殿冲过来,顷刻之间,便见一个拿着算筹的老人踉踉跄跄的从殿外冲进来。
秦始皇拍桌而起,怒指八方,声色俱变道,“愣着做什么!给我拿下他!拿下他!混账!混账!!”
一声令下,守在殿内殿外的护卫的双双扑过去,一脚刚踏进殿槛的老人被横扫过来的长刀砍伤了双腿,老人一阵惨叫,扑通一声倒在了殿门口。想来是老人意志力不错,受伤倒地后,却依旧直着脖子撺着算筹大喊,“陛下,陛下,秦国要亡了!”
“天官晏九?”秦始皇的脸色有些难看,“朕不是让你去象郡了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那个叫做晏九的天官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算筹,撕心裂肺的吼道,“陛下您听我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周。如今玄鸟再现,五星聚舍…陛下陛下,秦国将要大难临头了!”
秦始皇眉头紧皱,面色一沉,“妖言惑众…杀了他!杀了他!!”
又是一声令下,还未听见老人的求饶,便见一颗人头滚滚落下,血从腔子里喷出来,在朱褐色的地板上染开一朵红蒜石花。
秦始皇一屁股坐回王座上,目无焦点,厚实的手掌在朱红色的袖管里不停颤抖。
清风摇动星辉,浮云抹氲月色。
暗夜最深处传来几声鸟鸣,随后便见夜空里出现了一面深蓝色的光晕。
原是一座水蓝色的宫殿。
“宫主在里面等您。”守在殿外的白衣小童向来人叩道。
紫发女子点点头,随手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白衣小童,又捋捋衣襟,径自向殿内步去。
月光照进蓝莹的宫殿,借着依稀月光可以看清,这座宫殿的石阶,地板,墙壁,天蓬皆是用一些刻着奇怪图腾的水蓝色石砖堆砌而成的。
看上去竟像是一座蓝色的水晶宫。
尽头处点着两盏琉璃灯,灯盏之后有一块金色布蔓装饰的墙壁,墙壁后有一团模糊的黑影,这人便是殿外白衣小童口中的“宫主”。
女人轻灵的身形刚落入大殿的长廊之上,四周便立刻升起了一粒粒雪色,看着更像是踏进了一片星海之中。
女人见着金纱幔后的人影,微微颔首,道:“他已经答应放谢酒阑出来了。”
“谢酒阑被囚数月,体力、反应、速度皆会有所下降,你通知少司命,让她暗中协助南宫瀛。”幔后的男人身形微动,十指交扣,嗓音淡淡。“此番,一定要抓住陆长歌。”
那紫发女人轻缓点头,想了想,又道:“蜃楼已至沔水一带,暗阁也已完工,他所要的军队大概可在七日之内入驻到暗阁之中。”
“呵…”幔后的男人一声轻笑,似褒似贬道,“没想到他身边也有像赵大人这般有野心的人。”
紫发女人看着幔后的男人,神色有些疑惑。“赵高要的只是权力罢了,那我们呢,我们要的是什么?”
“十年前,姜国富裕安康,人人安居乐业,姜月都城更是盛极一时。如今却只剩下残砖断瓦,能够苟延残喘的都入了阴阳宫,连苟延残喘都不能的,就被活活坑杀…整整十万人。”男人的身体朝前靠近一分,似是想把她的回答听得更清。“公主,你说,我们要的是什么呢?”
幔前的紫发女人脸色依旧冷漠,长袖里的手却不禁越握越紧,修长的指节上泛出一道道白光。“就算姜国只剩最后一个人,他也会杀了嬴政和陆长歌!”
政三十年,春,二月望。
城外的山林长满了苍穹的龙柏树,夜里看去就像一片片青色的浪涛。
橐橐马蹄声由远及近,惊得林中飞鸟排排飞远,发出凄厉的叫声。
蹄声渐至,便见一道灰扑扑的影子不停挥动手里的马鞭,驰马如飞。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紫影,马蹄卷走灰尘,正以前方已近一倍的速度追来。
紫影一声喝斥,一抽马鞭,跨下红鬃宝马便像装了一对翅膀,飞过蹄下一尺大小的沟壑,冲向前方的灰影。
五米、三米、两米…
忽见天边冲来一道白光,以紫影近十倍的速度射向前方的灰影。
或许是见前方有异物撞来,紫衣男子立刻勒住缰绳,红鬃马仰头长啸,似是受了惊吓。
也不知前方那人是否察觉,只是挥鞭抽马,越跑越远。
五米,三米,一米…
一声女人的惊叫。
白光正撞灰影,那人便被活活弹开三尺之外,撞到坡下一颗龙柏树,灰衣男子伏在地上,捂着胸口,一腔红艳的液体便从口中迸出,在青苍草坪腔绽出一朵红花。
那灰衣男子正要起身,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寒剑已抵近喉咙。
灰衣男子斜睨一眼,嘴角挂出讥讽笑意。“没想到你竟会帮着他们。”
紫衣男子转动手中长剑,淡淡道,“我要的不多。”
“真是笑话。”灰衣男子伸手擦去嘴角血渍,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天下还不够吗?”
“不跟你废话。”紫衣男子将剑抵进一分,硬是在那人颈上破出一道血印。“陆长歌,跟我回咸阳吧。”
“不要杀他!”
“你!”
又见一道白光撞来,却将那紫衣男子推开一尺,紫衣男子回身一看,竟见着一个白衣华发的女人已护在陆长歌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