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朝文阳

3、chapter 3

　　Chapter 3
　　傍晚时分，我坐在屋阁前的台阶上，望着朦胧的月色，心中想起了远在不知何处的爸爸妈妈，想起妈妈似秋水般柔情的眼睛，想起爸爸结实的胸膛，我皱了皱鼻子，双手支着脑袋，看着月亮。
　　山间的空气在晚上最为干净清爽，空气中飘过丝丝炊烟的气味，夹杂在风里，仿佛连风也有了味道，它兴奋的把树叶吹的哗啦哗啦的响。
　　今夜山间的月色不是特别的明亮，朦朦胧，所以，除非在有灯火的地方，其余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偶尔还能瞅见在漆黑中闪着光亮飞来飞去的小萤火虫，它们就像黑夜里的精灵，无时无刻在为大自然祈福。
　　环视周围，我觉得有些阴森，就像我很小的时候陪着爸爸深夜看恐怖片，明明很害怕但是却很享受被刺激的感觉，所以总是时不时的疑神疑鬼的朝黑暗的地方瞅瞅，生怕跳出一个白色衣衫的人……
　　“啊………………”我余光睹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欲来到我的身边，我突地一下子就从台阶上跳下跑的老远，用手捂住眼睛，尖叫的声音瞬间响彻山谷。
　　一阵风呼啸着而过，一双温暖的手捂住我尖叫不停的嘴巴，白兰花的香味混进了我的口齿之间，我一惊，连忙把手从眼睛上拿开，眨巴眨巴眼睛，仰起头看着在我身后的一身雪白衣衫的青长，结巴道，“青长……师兄……怎么是你？”
　　青长看着我还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朝我无奈的笑着，“真没想到，雄赳赳的丫头会害怕这等迷信的东西。”
　　“我哪里害怕了……”我没有底气的低下头，重新坐回台阶。
　　青长叹气的笑，也坐在我的身边，我侧着脑袋看着他，他那如玉般的容颜在夜色下显得愈加惟妙惟肖，仿佛是一件易碎的玻璃，俊俏的无法近观。
　　“怎么这么没气力？”他揉揉我的脑袋，温和的朝着我笑，那笑容就像和风三月的春风，我向他指了指天空。
　　天空中，模糊的月亮已经隐隐约约的被乌云覆盖了，只能稍稍看出那月亮躲在了云层的后面。
　　“怎么不先睡一会，离子时还有一小会呢。“他看着我指着的天空，看不出他黝黑的眼睛里露出什么神色。
　　我眨眨眼睛，“青长师兄，子时到底要做什么啊？“
　　“猎妖的武器。“他的声音深远悠长，有些严肃，让我听的浑身颤抖，“什么……么……妖？“
　　青长嘴角的笑变的宠溺起来，“花信怕妖吗？“
　　我愣神，忽的发觉是他的微笑让我飘忽不定的思绪安稳了下来，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何为妖……“我说的是实话，儿时看西游记都觉得妖怪总是弱弱的，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真是个孩子……“他身上白兰的气息在这深黑的夜晚愈加浓烈，仿佛白兰在他身上开绽，清清淡淡，不带一丝浮华。
　　“这里是修炼猎妖师之处，猎妖就是捕猎妖孽，妖孽祸害人间蛊惑人心，罪不可赦，”他顿了顿，抽出他腰间的东西递给我看，“这就是天赐的猎妖宝物，只有我才能驾驭它。”
　　那是一把短匕首，深深的蓝色刀鞘上镶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通透的色泽就如浸泡在水中的玛瑙，折着金灿的光芒，银光凶残，不知这样一把短匕，猎杀过多少残害的妖孽。
　　我笑意上来，朝青长坐拢了一些，岔开话题，“青长师兄，花信给你讲故事可好？”
　　他挑了挑眉头，黝黑的眼睛里有着比满月还要明亮的光芒，“甚好甚好。”
　　“曾经有一个时代有过一位国王，国王有好几个女儿，个个都长得非常美丽；尤其是他的小女儿，更是美如天仙。”我停顿了一下，“国王的宫殿附近，有一片幽暗的大森林，小公主常常来到这片森林，感到无聊的时候，就取出一只金球，把金球抛向空中，然后再用手接住，这成了她最喜爱的游戏。 ”
　　青长沉思了一下，“这个故事好生有趣味，花信且继续道来罢。”
　　我咧开嘴笑笑，“有一次，小公主伸出两只小手去接金球，金球却没有落进她的手里，而是一下子滚到了森林中的水潭里，因为水潭里的水很深，看不见底，小公主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小公主突然听见有人大声说：“哎呀，公主，您这是怎么啦？您这样嚎啕大哭，就连石头听了都会心疼的呀。”
　　“这声音可是谁？”青长也更加挨近我，好像想在有些寒冷的夜晚温暖我，淡淡的白兰花香袭来。
　　我感动极了，也不避嫌，顺势我拉住了他的衣袖，“听了这话，小公主四处张望，想弄清楚说话声是从哪儿传来的，不料却发现一只青蛙，从水里伸出他那丑陋不堪的肥嘟嘟的大脑袋。 ”
　　“它可是妖孽？怎会说话？”青长皱起了眉头，好像我讲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故事，有些有违常理。
　　我摇摇头，“青长师兄，妖也分好坏的对不对？如果是好的妖怪，你也会杀了它们吗？”
　　“就算是好的妖孽，但是它们的本性毕竟是妖，它们心中仍旧有贪念，我无法放任它们。”他站起身来，背对着隐藏住脸上的神情，双手附在背后，抬头望着天空，“那故事后来呢？”
　　我站起来，跳到他身前，“改日再说后文啦。”
　　青长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他伸手将我抱起来坐在他的手肘上，“鬼丫头，竟然和师兄卖关子。”
　　我抱住他的脖子，冲他嘻嘻一笑，“以后我天天给青长师兄讲故事，只要青长师兄以后别要欺负花信就可以了。”
　　他一愣，好半晌才听见他清清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笑意，“鬼丫头原来你是在讨好我？”
　　我悲戚的望了他一眼，“花信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难免会被欺负，总的找个靠山帮帮花信对不对？”
　　“欺负你不大可能吧？”青长揉揉我的额头，“今辰时，我不是已经护着你了？七莲要是不被你偷袭，你可是打不赢七莲的。”
　　夜色渐渐开始滑向最深的黑夜，不知不觉中，子夜的到来已经席卷了整个天与地。
　　“我们也该去了，师父应该已经到了。”青长将我放在地上，拉起我的手朝前走去，我看着他的后背，清瘦却带着安全感，我抽气竟有种想爬上去的念想。
　　黑暗里，青长带着我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林间小道，我们走在了石砌的小路上，小石子铬的我脚心有些生疼，我转着脑袋朝四周望望，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时而青长会回头看一看我淡淡一笑，他那黝黑的眼睛在着漆黑的夜色里明亮含着光芒。
　　我只能脚尖踮起走在石砌路上，石子铬着我实在是不舒服，“青长师兄，还要走多久啊，我的脚都要断了……”
　　“已经到了。”青长加快脚步拉着我愈加的快步向前，慢慢的，光明开始出现在我的眼前。
　　看见站在昏暗处的正是一身水绿色衣衫的金陵，他嘴角没有微笑，就连琥珀般金色的眸子里也有些阴冷的恐怖。
　　我有些哆嗦的朝青长身后退了几步，眼睛却无意间扫向了金陵身后的大门。
　　无数条青颜色的小蛇匍匐在上面，像是一个无章的图形，它们吐露着信子，在大门肆意的爬行着，游动着，那冷血尖利的蛇眼时不时的还扫向这边，门的中间有一个长长的铁链，缠绕着开启的门把，门把是暗淡的金色，像是很久没有被开启过生锈的样子。
　　阴风飒飒，金陵他朝我走了过来，向我伸出手，“过来。“
　　我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青长轻轻推了我一下，小声的在我身侧说，“去吧，我就在此等着你出来。“
　　虽说听了此话心里踏实了不少，但是我还是有些怯意的走过去把手递给金陵，他的手不比青长的手那般温和，冰冰凉凉的，他握紧我，朝那个蔓延着青色小蛇的大门的走去。
　　“师父……那蛇……“愈向门靠近我愈是听见蛇吐露信子的声音，我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可是那双冰凉的手制止了我。
　　他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感，“不用惧怕，随我来即可。“
　　金陵松开我的手，在那黑如绸缎的长发中拔下一根，他口中默默念着，黑丝从他手中滑落，飘向那许久未开启的门锁，只听咔一声，在黑发丝的缠绕下，巨大的铁锁链一瞬就被切断了开来，如镰刀般锋利！
　　随着门的开启，门上的青色小蛇统统缩着脑袋，我愣在那里，看了看沉重的大门，又看了看金陵，他脸上平静极了，走过来继续牵着我朝大门走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青长，发现他站在昏暗阑珊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我一步一步的远离着他。
　　大门里散出浓烈的烟雾，顿时呛的使我无法睁开眼睛，慢慢的，浓烟切断了我与青长之间的对视，巨响过后，门被重重的锁上。
　　我嗅到空气中潮湿的气息，隐隐约约还听见滴滴答答水低落的声音，四周有些昏暗，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看见这是一个岩石山洞，坑坑洼洼的，就像是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浩劫似地。
　　“师父！“一个清亮却有些稚嫩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把我着实吓了一哆嗦。
　　金陵没有吭声，只是停下了脚步，脸转向了我，“这是我的弟子妄南。“
　　我唏嘘一下，想想，这个弟子怎么在这等地方？难道被欺负还是不受宠爱？但是，见人三分笑，留下好印象总不至于以后被欺负的好，我冲着那个站在黑暗中看不清长相的妄南，甜甜一笑，“妄南师兄好！“
　　只见那人慢慢从黑暗之处移向微微光亮的地方，我看见那人满头红色的头发，长长束在脑后，浓密的眉眼精致可鉴，那杏眼带着凌厉之色，如山间倾泻而下瀑布，疯狂中带着稚嫩的青涩，仿若一团火，熊熊燃烧着。
　　“妄南敢问师父，她可就是师父新纳的弟子？”他扫了我一眼，我诧异，这明明是我和他第一次遇见，为何我能看出他眼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你可是想替七莲收拾她吗？”金陵往我身前站了站，我明显察觉到了他怒意渐渐上来，他黑长的头发丝丝缕缕的扫在了我的脸上，水意的清香拂来。
　　妄南深吸一口气，“妄南不敢。”他虽这么说，但是却再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我心里纠结起来，那个七莲，到处给我招惹敌人，让我如何不让自己受欺负，明哲保身！
　　“那就快些引路，时辰不早了，不可错过最佳时机。”金陵重新拉住我的手，我又是一哆嗦，他的手为什么总是冰凉凉的，真想凑上去哈一口气，给他暖暖。
　　妄南从凹凸不平的岩石壁上摸索一阵，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那火光照在他红色的长发上，像是窜起的火苗。
　　滴滴答答的水声愈来愈响，就连脚下的土地也是软软的，而四周依旧是凹凸的岩壁，火光微闪着，时而蜡汁迸溅在地上，发出刺啦的刺耳声音，回响在山洞里。
　　走了有好一会，妄南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师父，石门到了。”
　　听见金陵冷淡的嗯了一声，我好奇的朝前探了探脑袋，睹见微微火光照在的前方出现了一堵如石砌墙壁一样的石门，如若不注意它的边角，是很难发现这里是一道门。
　　我看见金陵伸出手，对准石门开启的地方，重重的将手心按了上去，良久，一道红色的液体缓缓从边缘流了下来，弯弯曲曲的形成一个花的形状，在石门上印出红色且无比鲜艳的花，如血莲，开绽的妖艳。
　　石门轻轻的启开，水汽从里一股脑的就浸出来，扑了我一个照面，脸上全部溢满了小小的水珠，我愈加好奇起来，想伸头进去一瞧究竟，可是却被金陵拦下。
　　“花信你可想好要走上这条路？”他眼睛里渗出威严，让我无法不去认真的直视。
　　“无论如何！”我坚定的提高声音，仰头看着他美丽的金色眼眸。
　　金陵眯了眯眼睛，“不论多苦多艰难？”
　　“是！”我用力握住他的手。
　　他轻轻揽住我的肩膀，叹着气说，“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