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情深、此爱至诚》血月如殇

1、对不起我爱你（伤情）

　　七年前

　　萧忆诚看著趴在病床前睡著的人，伸手摆弄了下他的发丝。
　　淡咖啡的发色在黑暗中却不知为何他能看得很清楚，指间轻轻捻弄著那些细致。这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手撑著床沿慢慢坐了起来，动作却轻巧得没有惊扰那睡著了的人一分。只是这些动作却似乎耗费了他很多力气，当终於背靠在了床沿後，他轻微的喘息著。
　　是什麽时候爱上你的……他低了低身子，亲了亲安念深耳边的发际。属於他的味道立刻侵入了自己周遭的气息，萧忆诚又亲了下才离开。
　　那是在一场青少年的摄影展中，他第一次认识了这个俊美的少年，从此便不可自拔的陷入。
　　靠回枕垫，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起来。
　　那已经是多久的事了，久得现在想起来一起都是那麽遥远了……

　　……
　　“这里是中学生展区，所有入选的作品初中生作品都在这了。”主办方负责人之一张华芝将萧忆诚带到了展厅的西角。“这，还有这幅都很出色，拍摄选的角度很独特，不过也很到位。”她一边品评一边说著自己的想法，“不过今年整个展览的作品，还是你的最令人叹服。”眼前这个孩子的一张“亲子”几乎征服了所有评审。
　　“谢谢。”萧忆诚停下了脚步看向在他正前方的一张照片，若有所思。
　　注意到了他的凝视，张华芝介绍了起来。
　　“这是玉明初级中学三年生代表的作品，怎麽样，不错吧？这次初中展览块，这个孩子的作品评价最高了。”这时有人走来低声对她说了些什麽，於是张华芝抱歉的朝萧忆诚打了声招呼後就往门口走去。
　　似乎是看著这副作品看的出了神，萧忆诚忘了回话。当他终於收回视线，却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身後响了起来。
　　“恩……这张照片有这麽好麽？让你看到发了呆？”
　　那声音有丝戏谑，於是萧忆诚回头，结果却看到了一张他今生见过的，最英俊也最张扬的侧脸，尽管这张侧脸是那麽年轻。
　　……

　　这时候趴在床沿的人动了动，打断了萧忆诚的回忆。於是他低低的笑，顺利看见对方伸了伸懒腰然後坐在床边倾过了身抱住自己，下巴在他肩颈处蹭了蹭，声音还有著刚睡醒的沙哑。“怎麽自己起来了？”
　　被他那细微的咕哝弄的有些发痒，萧忆诚揽著他，手指拨弄著他颈後的发。“恩，醒了。想著些事……”
　　“想什麽，大半夜的不睡？医生说了要好好休息的。”颈边的人很不满，惩罚的在他锁骨间咬了下。
　　萧忆诚随他去咬，稍稍用了力将他拉上了病床，安念深会意，於是爬上床钻进了他的被窝。
　　“我在想……我是什麽时候爱上的你。”被子里的温度因安念深的体温而逐渐转升，他调整了下姿势好让安念深枕在他的手臂上，自己侧过了身子和他面对著面，黑暗中，四目相对。“在想，那时侯的你。”
　　已经四年了……
　　与眼前的这个人从相遇，相识，然後到相知，最後相爱……一个不留神，已经四年了。
　　从最初到现在，他们究竟浪费了多少时间，在无动於衷？
　　如果早知道时间只剩这麽多，也许他就不会让那些时间白费，把那些相处虚度。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替安念深肩周四处都掖好，最後吻上了他的唇。
　　安念深闭起眼睛，却听见他在轻轻一记亲吻後叹息，“念深，我有些後悔。”
　　整个病房都那麽安静，静得能够清晰的听见点滴瓶中液体一滴一滴坠落的声音。
　　安念深在他离去时伸手挽住用力抱了下，然後凑过去与他深吻。唇齿相交的亲昵让两人都有点恍惚，又有点难过。
　　“我知道……”结束了那长而绵密的亲吻，安念深仔仔细细的看著他的眼睛，声音湿润好听，却勾起了萧忆诚一阵伤心。
　　“因为我也後悔。”

　　……
　　站在他身後的少年有著淡咖啡接近茶色的发色，细细柔柔的刘海自然的顺在眉间。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蓝色的，乍看之下竟象上好的宝石，晶莹剔透，明亮神慧。
　　混血儿……萧忆诚有点讶异，不过却迅速转回了思绪。
　　“不是……它并没有好到能让我吃惊。”
　　“哦？”那少年很意外，一脸的不相信。“但刚才你确实失神了。”
　　“也许吧……”萧忆诚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那张照片，直接离开了初中区域。在转身离开时，被前方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你刚才在想什麽呢？”好象执意要问出他当时的心思，少年就站著，大有不达目的不放他走的气势。被他这个举动逗得似乎要失笑，萧忆诚无奈的只好转回身去，看著那张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切都很好，看上去很完美。”说到完美，他顿了顿下才说，“但也只是看上去了。”
　　“什麽意思？”
　　“拍摄的角度让我感觉不到摄影的感情。”他点到为止，觉得不愿意透露更多，因为每个人的看法有所不同，不能以他为准。
　　“你是说……”少年沈吟了片刻，似乎在琢磨他说的话，“你觉得这个角度没有感情？”
　　萧忆诚没有回答。
　　见他沈默不语，少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快步离开了初中展区直奔高中展区，那力道之大速度之急，萧忆诚险些一个踉跄。
　　他被少年笔直的拖著一路走，最後在一副照片面前停下。
　　“你是说，要象这副作品，才算有感情吗？”少年指著那张照片问他，可能走的太快了，少年的语速显得急促而轻微的喘著气。
　　“……”萧忆诚楞楞的看著少年指著自己的作品，有些不知道该说什麽。
　　“这张照片，你觉得有感情吗？”少年径自问著，却没有发现萧忆诚脸上那抹不自然。
　　“有……”萧忆诚看著照片中一位母亲抱著孩子的情景，一声低回的气息缓缓呵出，“很深的感情……”
　　……

　　“那时我不知道……真抱歉伤了你。”安念深也忆起了两人初遇的情景，在被子中摸索到了他的手然後握住，“我当时只想著追问你为什麽觉得我没有用感情，你怎麽能看出它没有感情。”
　　“傻瓜……”萧忆诚宠溺的搂著他，低低的声音让安念深很安心，“只是一种希望罢了，没什麽可伤心的。”
　　“可是我会伤心。”感受著彼此相拥的那份温柔，一种很潮湿的感觉渐渐涌在了吼间，安念深努力稳了稳才说，“我会伤心。”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问那麽傻的问题。
　　是的……如果当时知道萧忆诚的身世，知道他是一个孤儿，他一定不会，绝对不会。
　　“为什麽那时候这麽坚持要知道？”萧忆诚明白他又再为这件事而自责，於是拍著他的背，扯开话题。
　　“因为所有人都说它很好，很出色，说得我都觉得它确实很好，很出色……”安念深仔细回想这当时自己的心理，觉得真的有点幼稚，“那时候看著你对它出神我真的很骄傲……”那真的是一种骄傲。被所有人肯定的感觉很好，让年轻的他有点忘乎所以，结果在听见那人说那只是看上去很完美时，他有点生气。
　　“会笑我麽？”
　　“怎麽会？”萧忆诚柔声反问，却让安念深一阵恍神。
　　也许就是这种与身俱来的温柔和包容才抚平了他性情中的那些棱角……时间一年一年被翻过，四年了，这个人仅仅用了四年的时间就将他从一个年少轻狂的孩子转变成现在的内敛，至少已经学会责任和担当，明白忍耐和成长……安念深往下移了移，把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听著他一下下的心跳，此刻的他幸福得想要落泪。
　　萧忆诚你知道吗？当你一句话就点进我的心里，从那一刻起，也许我的眼光就毫无自觉的始终注意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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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想我该走了。”萧忆诚对著自己的作品又看了一眼，觉得时间已经到了，身边的少年太过耀眼，集中了太多视线，他还是比较习惯一个人。
　　“等等……”少年对他即将要离去显得有点著急，匆忙中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臂，“你觉得……如果我想有那样的感情，要怎麽做？”
　　“怎麽样啊……”对他的疑问萧忆诚侧过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下，才似笑非笑地把眼神集中在了他身上。
　　安念深被他凝视的有点不知所措，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了，让他浑身不舒服。
　　“喂，你看著我做什麽？”
　　“没什麽。”萧忆诚耸了耸肩，将滑落下的书包背带提了提，很难得的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感情不是刻意去追求的，等你遇到了能让你动情的事，动情的人，你自然而然就明白那种感觉了。不过……”他若有所指的瞥了眼那副作品，“不过这副作品的感情，我想你还是不要体会比较好。”
　　因为只有不懂，才是幸福的。
　　他说完朝少年客气的笑了笑，拉开了扯住他的手，慢慢走出了展厅。
　　那一次的交集在萧忆诚最後的淡淡微笑的一个转身里，结束了。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太多人擦肩而过，只是他不会知道，正是因为这段他没有放在心上的相遇，促使了安念深决定报考他所在的高中，也最终成就了他们的命运。

　　少年只是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身影楞楞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哎呀，萧忆诚走了啊？真可惜……”张华芝看著离去的人喃喃轻语著，结果就听到身边的孩子立刻大声追问著她。
　　“你说那个人叫什麽？就是刚才那个人？”
　　“萧忆诚……你不知道啊？”她朝旁边的作品摆了摆手，“就是拍了这副作品的人啊，这次的高中优胜者。”
　　“……萧忆诚。”少年闻言吃惊的看著作品右下方的介绍架，细读起了那些文字。
　　参赛者，萧忆诚，市一高中二年生。作品名字，“亲子”。
　　他在心中来回念著这个名字，忽然笑出了声。站在他身边的张华芝对这一丝笑声有些不解，最後只听到他轻轻的，却又极其自信的说了一句。
　　“今年9月，我一定会再见到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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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麽後悔？”萧忆诚淡淡地问。
　　安念深听著他胸口的震动声，抓著他的手凑在了唇边印下一个湿濡的吻，满足的叹息著，“因为浪费了很多时间……如果可以和你这样，一直这样，多好……”
　　萧忆诚笑了。见他全神贯注的玩弄著自己的手，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指尖与他互相纠缠著。
　　不一会儿，也许是安念深玩腻了，一手支起了头看向他另一只手，“不枕了，你手上还有针。”
　　萧忆诚但笑不语，起了个手势示意他上来些。等安念深上来後，自己往下躺了躺後随即枕在了他的手上。
　　“让我靠一会儿，有点累了。”
　　“那还不好好休息……”安念深嘴里咕哝著，用手轻轻盖在了那吊著点滴的手。也许长时间维持不动的关系，那手很凉。他心疼的握了握，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安念深的体温比他高，这让萧忆诚很温暖。
　　此刻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走廊的灯光隐约透过了门逢遗漏了进来，朦胧中，一切都是这麽美好。
　　“念深？”
　　“恩……还没睡吗？”
　　“唱歌吧……”
　　“唱什麽歌？我不会啊……”口气听上去很无奈，还有一点点的别扭。虽然黑暗中无法清晰看见，萧忆诚却在心底肯定，此时的他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我唱过的那首……忘了啊？”
　　“……”
　　“真的忘了啊……”萧忆诚有点失望，很想让他唱给自己听。
　　“怎麽可能。”安念深不甘心的嘀咕了下，最後妥协，“你先唱吧……”
　　“好啊……”反手握住被子里的手，萧忆诚起了音，於是清净无声的房间有了低回的吟叹。
　　“我，把爱铺成蓝天，让不安的你一抬头就看得见。我，把心烧成火焰，让怕黑的你，拥著温暖入眠……”
　　只开始的两句，安念深听了鼻间就有点酸，他的无声让房间短暂的沈默起来。深吸口气，他知道萧忆诚在等著，於是咽下了那生疼生疼的哽咽後，终於接著他慢慢唱了起来。
　　“我晓得时间如雪，有时候会覆盖一切……但是真爱，一如倔强会重生的绿叶。”
　　萧忆诚平静的听著，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果能一直这样听著，那会是什麽样的感觉。他缓缓闭起眼睛，全身心的去感受手心传来的温度，耳边歌声带来的感动。
　　“第几个一百天，还是很有感觉……用眼睛去素描，你内心的世界。”
　　第几个一百天，越来越有感觉。
　　萧忆诚勾了勾唇角，过往的所有画面漫漫侵蚀进了他的脑海，占满了他的心间，那有点忐忑的歌声，听在心里竟是那麽缠绵。
　　他觉得心潮有点起伏，有点荡漾。

　　“第几个一百天，也像刚热恋，两个人手一牵，连命运都改变……”看著枕靠在自己臂间的人，气息渐渐平稳，安念深直到确定他完全睡著了後，歌声终於停止，那一直隐忍的眼泪才缓缓流出。
　　忆诚……
　　指尖拂上了他的容颜，细细描绘著，似乎想要把这张脸深深的刻进自己的脑海，每一次的移动都小心翼翼。
　　萧忆诚你知道麽，你用一首歌把我的一生几乎都埋葬了。
　　埋葬在了你的宽容，你的真心，你的深情……你一定无法想象那时的你对我唱著这首歌时我内心有多震撼。
　　安念深痴痴的笑，泪水落在了萧忆诚的眼睛而不自知。
　　“我该怎麽办……”他忽然紧紧抱住了这俱越来越消瘦的身体，浑身因拼命压抑著哭泣而微微颤抖，“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你告诉我要到底怎麽办。”
　　告诉我要怎麽才能留住你，告诉我要怎麽做才能让你不要离开……
　　我不可以失去你，我不想要失去你，我真的真的不能够失去你。
　　他止不住泪水，於是索性象个孩子那样放任自己无所抑制的哭著，无助的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去抵抗日渐逼近的死亡。
　　萧忆诚缓缓睁开了眼睛，静静感受著抱住自己的人那哭泣的压抑声，以及无法停止的颤抖，於是眼睛上那滴失去了温度的泪水瞬间混在了他的眼眶。
　　他任由安念深紧紧抱著，仿佛失去了一切那样抱著。不敢开口惊扰了他，只怕自己一出声他就哭得更凶。
　　……曾有的敏感脆弱，在我的胸口，你就躺下来别说了……
　　多想陪著你唱完，念深……他不忍地眨了下眼睛，泪水滑至了他的唇边。
　　……将有的固执冲动，我也会拥抱你安抚著，体谅你心疼著……
　　身上的人还在为他的生命为他们注定不能相守的命运而绝望伤心。他轻轻叹息，一如点滴瓶中那仿佛泪水落下的声音。
　　……当守护变信念，连泪水都很甜……

　　我也爱你，念深。最爱，最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