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千岛放歌

2、01

　　01.
　　人们都说这长在黄泉路上的花儿们邪着呢，只消一眼，便可以把人的魂勾走。而今我站在开得如火如荼，被鲜艳的红铺满了的路上，不止一次的生出原来黄泉路也是这么美的想法。
　　我想俯下身摘一朵别在鬓上，这样兴许能让我看起来好看一些，可前面的鬼差不给我停留的时间，他们一袭黑白衣，牵着绳索，淡漠地走在我前面。
　　“鬼差大哥，这花是什么花？好看的紧呢。”
　　“鬼差大哥，地府这么多年，可有一人守在三生石边，等着一名名为三生的女子？”
　　“嘻嘻，我想是有的。”
　　我兀自言语着，开满红色花朵的道路上没有谁回答我，可我仍是满心的欢喜。盼了一生，守了一世，终是等来了重逢。

　　眼看着离三生石越来越近，吸吸鼻翼可以闻到忘川水的味道。我几乎可以感到胸腔内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了，这一生这一世，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过。
　　“鬼差大哥，”我停下脚步，不小心碾碎了脚边的一朵红色花朵，“求你一件事可好？”
　　两名鬼差顿了顿，停住了脚步，却不应答。
　　我抬起头，目光触及到天边的暗红，抿唇一笑：“我只求一件事，过忘川水前，让我打扮一番，可否？”
　　鬼差回过身，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嗤笑：“不过是一只鬼了，再怎么打扮也就那样了。”
　　“过忘川水前，让我打扮一番，可否？”我不顾及他们的不允，一味地重复着同一要求。隔了那么久，我仍想用我最美的样子见他。
　　不知道黄泉路上是否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的，至少再我执着的要求着同一件事情后，这路上，便变得安静了。
　　鬼差叹了一口气，终是妥协。我笑得更加灿烂了，如愿将艳丽的红色花朵别上。地府的鬼差，原是这般的心软。
　　“谢谢。”我对两位鬼差笑了笑，“继续走吧。”

　　三生石就在前面了，石面斑驳，上面有恋人的爱恋，也有冤魂的宣泄，什么都有，却是没有等待我的长安。
　　我盯着三生石，喃喃：“他明明说过的，他会在忘川水，三生石边上迎接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为什么，没有？”满腔的喜悦化作悲伤从眼里滑落。
　　鬼差面无表情地拉扯着绳索，催促我快些走。

　　“想知道为什么吗。”
　　冥界人的声音好似都是这般淡漠，也是，看多了生死，该是这么淡漠的。我点点头，一生的相思止不住，泪止不住。
　　“他是魔。”
　　“魔又如何，魔就不能入轮回了吗。”
　　“……”那人顿了一会儿，似是苦笑一声，“别的魔可以，但他却不可以。要么绝对的生，要么绝对的死，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我泪眼朦胧地重复，那些我企图忘记的与长安的往事一幕一幕被我一一记起，心越来越痛。
　　我以为做了鬼，就没有了心没有了泪，可是为什么，做了鬼，这泪更加的多了，这心更加的痛了，痛的难以平复。
　　我靠着三生石，大声拗哭，像被扔进忘川的鱼，愈陷愈深。那多我别在鬓上的红色花朵滑落，沉入了忘川，不知所踪。
　　我还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长安。
　　我还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询问一下长安，这花，是什么花。长安什么都懂，他一定知道。
　　我还想着以后要和长安永永远远在一起，绝不再负他。刀山，我陪他一起过，火海，我与他一同淌，轮回，不论好坏，我们一块儿入。
　　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长安一死，便是永生永世。
　　如果我知道，当初就会拦着他。
　　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同意让他替我顶罪。
　　我的长安，他对我如此的好，对我如此好的长安，却永远回不来了。
　　我不相信。

　　我不知道我泣了多久，应该是好久好久吧，久到那名与我说了那些关于长安的事情男子离开，久到鬼差大哥不敢接近我，久到忘川水涨，久到红色的花儿落，久到入了魔障。
　　我想，长安一定在这世间的各个角落，一个人，多孤单，我要去陪他。
　　我想，灰飞烟灭又如何，我不相信长安回不来了，我要让他活，不论用什么方式。

　　我的第一世，便是在长安的诀别，忘川水涨，彼岸花落中，以魔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