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风韵》苍发凉凉

12、再相逢

　　碧萱独自回宫，而我却更加留恋于宫里的美景。
　　天渐渐凉了下来，冬随秋至，寒气袭身，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极好。
　　洁身自好，这是我对梅花的印象，那品质像极了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可是偏偏多了一种豪迈的英气，可比女中豪杰，真真令人倾佩。
　　我徜徉在梅花林中，独自不甚欢喜，前几日刚下了一场初雪，令人难忘。宫里的炭烧得很旺，暖人之意充斥着寝宫，可那种真正让人暖心的东西，却不在了。
　　也许我是真的爱浩轩。
　　可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模糊的面孔，一直在告诉我，提醒我，我的真爱并不他。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我喃喃自语，也并不为何竟会吟起此般诗句。只记得，他第一眼落在我身上时，便是脱口而出这首诗。
　　远处闻得踏雪的脚步声，伴着轻轻的步伐，浑厚的声音也接着吟诵起那首诗的下半阙：“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我心中波澜涌动。这个声音，我已经四年未曾听到。
　　可我还是依稀可辨他的声线。
　　我缓缓回眸，只见他站在梅林之中，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视着，带着些许欣慰，又有些许惋惜。
　　我站起身来，饮泣吞声道：“当年你连面都未曾见我，谁想一别四年。想必，你也曾后悔过吧。”
　　他缓缓向我走来，抽泣道：“自然是后悔。我后悔我当年为何要把你送入三哥的府里，害得你我只能沉浸在无尽的相思之中。你花样年华便已经历了前朝的大起大落，如今却要再入后宫，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
　　我偏过头去，梅花上的残雪初化，融水落入我的发髻之中，凉凉的，却让我更加清醒。当年我只是没人要的孩子，流落街头，因为过人的相貌被变卖到妓院，他堂堂六皇子浩程却将她赎了出来带回府中养着，本想平稳度过余生，却不料辗转送往三皇子，也就是浩轩的府里，也就有了接下来的入宫计划。
　　我恨，我该怪谁。怪我生下来就没有投对胎吗？
　　我怨，可是浩程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怨他吗？
　　我悔，我后悔自己应该有所挽留，为了浩程坚持留在他的府里。
　　我怕，我害怕宫中陌生的陈设、生人，和那不知所归的命运。
　　就这么想着，我煎熬地度过了六年的时光。将我的大好青春耗在了前朝的荒谬与争斗中。
　　曾经残忍的我以为，我不会再动真情，因为我已死心。可再度碰面，我心里最坚硬的地方却变得软弱如水。
　　“你过得好吗？”他靠近，握着我的冰凉的手，关切地问。
　　我只是摇头，复又点头。最后伏在他的怀里，细声抽噎，“你可曾想过我过得多么艰难痛苦，我生不如死，你把我送给别的男人，你不愧疚吗！你不心碎吗！”我激动地捶着他的背部，泪流满面。
　　空中飘着细雪，凉如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