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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天报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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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泼的一天,苏醒特地穿上她那套压箱底很久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梳着整齐的刘海,懵懂而审慎地来到一栋破旧的大楼。
那里庄严的徽章悬挂在大楼中央,大院寂静无声,透出坟墓般的气息。门卫探出头让她登记,她便掏出自己的报道证。
穿过昏暗的长廊,她来到政工科门口。
“你好,我叫苏醒,今年新招公务员,过来报道。”
苏醒毕恭毕敬地站着,她两只手扣在胸前稍下位置,拘谨而胆怯地看着办公室的人。
政工大妈袁笑笑正在埋头整理报表,闻声抬头,一脸青涩的女孩映入眼帘。
每年,她都将迎接一批这样的新生,青涩而美好的青年,带着热情、好动、憧憬的眼神前来报道。
她看着他们融入这个集体,或圆滑,或愤世嫉俗,或平步青云,或默默无闻,这些故事都是如此类似,以致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工作的年份和故事的主角,又忘记了自己那些无法挽回的青春。
机关的岁月是平缓沉寂的,它发生了许多故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流行的官场小说,总故作虐情地告诉我们,那是吃人不吐骨的坟场,也是平步青云的历练场。
然而,幸福的家庭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每个人对机关生活的感受都是不同的。
机关岁月究竟如何?
那是初来乍到的苏醒特别好奇的一个问题。
当然不久之后,她将注定地彻底丧失这好奇的眼眸。
袁笑笑充分展示她作为政工科科长最佳候选人的素质。她迅速从面无表情变成笑颜如花,并热情地拉着苏醒的手:“快请进,不用客气。我是政工科的袁笑笑,你可以叫我笑姐……”
苏醒便懵懂地被她拉着一只手,拉进布满文件的办公室,拉进压抑、沉闷的公务员生活。
那天她被袁笑笑拉着走过许多办公室,反贪局、反渎职侵权局、公诉科、侦查监督科、……袁笑笑不厌其烦地向每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介绍苏醒XX大学毕业,新来的、名叫小苏……而她不甚其烦地规规矩矩地回答:大家好,我叫苏醒,请多多关照。
每一个人都好像动物园来了新猴子一般的表情,审视她,研究她,似乎想从那天真纯朴的双眼中看出她以后的发展前进……
那些表情太过深刻,以致苏醒在工作很久以后都无法摆脱一种被人看透、被人窥视的不舒服的感觉。
检察院才十几个科室,包括临工、事业编制人员,不到八十人。袁笑笑每一个科室都走过场,面面俱到,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小时。
她倒不觉得累,这也是政工科领导必备素质之一,必须有绝对的耐心从事重复的、枯燥乏味的事情,并且表现的兴致勃勃,充满激情。
在苏醒笑容神经即将衰退时,这种审阅工作终于结束了……
苏醒两只手伸进裤袋,紧张的捏出汗来。她模糊地了解到,自己即将在这么多部门中的一个工作。
而如果够幸运,也许她会当上检控官,威风凛凛地坐在公诉席指控犯罪,或者开着警车去逮捕贪官。
这种向往让她热血沸腾起来。
在袁笑笑依旧喋喋不休地探索她的家庭状况、学校生活以及以后的居住问题。苏醒已经神游到西伯利亚去了。
这就是自己即将工作的地方啊!这就是自己要洒热血的事业啊!
当然苏醒不可避免地受到时下流行的官场小说的影响,那些压抑的、悲剧跟许多小说里面的故事一样,平淡的生活:两点一线,每□□九晚五地工作(虽然有激情,却是稳定、确定、肯定的),循规蹈矩地相夫教子,计算着退休年龄安度晚年。
仿佛一眼可以看到尽头,又仿佛人生白白走了一遭。
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等苏醒从检察院大门口走出来时,她的内心觉得经受了太多,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倦怠。
就在她收拾心情准备离开时,李舒的身影引入眼帘。
那是一个充满雷厉风行的女检察官形象,她抱着一大叠卷宗,从警车缓步走下来,扎起的马尾随着主人的走动而欢动。
胸前的检徽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彩,深蓝的领带夹着金灿灿的领带夹,相互辉映间,赋予李舒一种奇特的美。
她就像自己梦想中成为的人一样,充满力量、干练、自信……
苏醒深深地望了她几眼,却胆怯地离开大院。
这便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见,苏醒记得,而李舒,甚至没有注意到丑小鸭一样的苏醒,毫无存在感地从侧门离开。
那时苏醒也还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即将跟这位干练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更无法预测,她在几年后再也看不到李舒穿着制服、神采飞扬的迷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