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诀》江杪

29、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天刚破晓众人便启程了。
　　将近三十个人，分成了两拨坐竹筏走。在临近正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到了圣兽潭。
　　不同于药王谷，这里周围的景色截然变了一种风格。清澈的小溪环绕了一整片土地，最后汇入圣兽潭中。说是圣兽潭，其实更像是一片湿地。潭水间零星分布着一些沙洲草甸，水面波光粼粼，许多李子佑他们从未见过的奇异花朵盛开在草丛间，色彩绚丽。有成群结队的大象和犀牛在水边懒洋洋地漫步。
　　月影带着他们从渡口离开，拐上了一条小径。
　　“这湾溪水环绕的地方，就是树顶村。五毒弟子就和普通的苗疆百姓一起住在这里。”月影边走边说。
　　从树顶村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这里的人都把屋子建在树上。通常是选择粗壮的树木，在离地面5、6米的地方把树干凿空，挖出能容纳一家人的空间。在凿空的那一截树干周围再搭起一个平台，有阶梯直接通到地上。而在溪水边上，他们开垦出了一畦一畦整齐的地。有的种了绿莹莹的蔬菜，有的则是叫不出名字的药草。成群结队的蜜蜂蝴蝶环绕在田间，间或有扛着锄头或者背着药篓的苗民走过，月影都笑着和他们一一打招呼，他们也对李子佑众人回以善意的目光。
　　“绕过树顶村，便是五毒的总坛------祝融神殿所在了。”月影说话间，带领众人绕过一间树屋。眼前的路陡然宽阔起来。再往前走200米左右，便踏上了用白石铺成的一座桥。溪水就从地下淙淙流过，桥面宽阔而古旧，边缘的石块历经风霜，显出了一种圆润。
　　过了桥，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道十来米长的石阶，石阶之上是一座巨大的女子神像。她上半身是人形，自腰部以下却变成了一条蛇尾。她头微微侧着，面容温婉秀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隐隐的悲悯之色。神像周围竖着五个石柱，石柱顶端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分别刻了玉蟾、灵蛇、天蛛、风蜈、圣蝎的石像，均比那尊神像矮了两米。
　　月影带着众人走上石阶，在神像面前停住，神情虔诚地行了一礼，转身开口道：“这是我们的祭坛，眼前的神像是苗疆人信奉的上古神祗女娲娘娘。每天早上所有五毒弟子都会到这里来做早课。穿过这个祭坛便是祝融神殿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前方飞了过来：“月影师姐，是你们么？”
　　随着话音，只见一个13、4岁的苗疆打扮的小姑娘从前面的石梯上奔了下来。
　　这下不止月影，李子佑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来人正是阿蘅。
　　月影眼角眉梢都含着隐隐的笑意，面上却一副严肃：“你身上的瘴气可都除去了？”
　　阿蘅没有回答月影的问题，而是伸长了脖子往月影身后瞧，好像在找什么。她的目光掠过李子佑身侧的萧衍时，唇角抿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这才开口：“师父都帮我把瘴气除去啦，我也见过了教主，她现在和艾黎长老一起正在神殿里等你们呢。”
　　触到阿蘅的目光，看到她总算好好的，萧衍一直紧绷的心绪终于放松下来，不由又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或许中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乡，亦或者是好好的休养了两天，阿蘅面上丝毫看不到一丝疲累，整个人的气息似乎也变得和在中原的时候不同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来没见过的光彩，整个人就仿佛是山间的精灵，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她是“活”的。
　　月影闻言，回头对李子佑道：“李少侠，请随我来吧。”
　　阿蘅就跟在他们身边，一行人绕过女娲神像，踏上一段十多级的台阶，走到了一扇石门前。　　门并不算宽，只能容纳两人同时进出。门口两边竖着两个一人高的石柱，顶端是燃得正旺的火盆。有松木燃烧的香味飘出，周围的气氛似乎也被带得肃穆起来。
　　众人还在怔忡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神殿内部传了出来：“有客从远方来，不亦说乎。各位少侠一路劳顿，辛苦了。”
　　随着说话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神殿深处传了出来。一步一步踏在历史悠久的白石地上，沉稳有力，似乎从耳膜直接传到了心底，引得心底也随着这脚步声微微颤动。
　　不过十多秒的时间，一个阴影便从门内投了出来，随着门口跃动的火光，印在墙上愈发显得狰狞。
　　李子佑一手按上身侧的银枪，护着众人往后退了一步。阴影里的人似乎看到了他的动作，发出一声低笑，清脆如银铃。下一刻，一个约莫和阿蘅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也是一身苗疆人的打扮，只不过衣服头巾皆是淡淡的粉紫色，右手手腕上系了一串银色的铃铛。
　　一旁的月影一看到这人，已经屈膝半跪下去：“月影见过教主。”
　　曲云将李子佑眼底暗藏的惊讶尽收眼底，却只是懒懒地一抬手，开口道：“起来吧。”接着转向李子佑，一时没有开口，目光逡巡着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在看到叶舒和他身后的那一把重剑时，她眼神极微妙地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李子佑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在下李子佑，见过曲云教主。”
　　曲云掩口笑开：“李少侠行这么大的礼可就见外了。我听阿蘅说了，你们此行是来帮我们圣教脱困的，该是我向诸位行礼道谢才是。”说着她便盈盈弯了弯腰。
　　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她不过是一个13、4岁的女童，容貌甚至还带着些稚嫩，但只要细心观察，便会发现她举手投足间，眼角眉梢带出来的风情，绝非一个正常的13岁女童可以做到。
　　秀坊紧邻西湖藏剑山庄，当年曲云和叶晖的一段公案曾经闹得整个西湖沸沸扬扬，叶舒是山庄的弟子，自然也听说过这段往事。他虽然没见过曲云，但平日里师兄弟们闲来无事，也猜测过这位传说中的女子。想她该是怎样的貌若天仙、温婉可人，才能够配得上叶晖师叔，以毫不逊色的姿态站在他身边，闲时共他赌书烹茶、红袖添香；战乱时也能以手中双剑伴他腥风血雨，往来无惧。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上一个头的“女童”，会是传闻中那个“歌罢杨柳楼心月，舞尽桃花扇底风”的七秀之一。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曲云的目光隔着人群冷冷地瞧了叶舒一眼，面上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减：“还请各位到殿内详谈。”说着便转身。
　　李子佑等人跟在她身后。刚跨过那道门，迎面便看到一个将近两米的怪物立在一旁。他赤裸着上身，整个胸膛和手臂上肌肉虬结，光是小臂便有寻常人的大腿粗细。头发黝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脸上是一片红铜色，眼珠赤红，鼻翼和嘴唇微微扇动着喘息。见到曲云走过来，他迎上前，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嗷吼”声。
　　曲云只到这怪物的大腿根处，却是丝毫也不害怕。待她走到面前几步距离的时候，怪物弯下腰，伸出了右手到曲云跟前。曲云踏上那一双宽大的手掌，下一刻，银铃叮当之间，那怪物已经把曲云稳稳地托到了肩上。在那宽厚的肩膀上坐稳后，曲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好像对曲云这样的举动很受用，他鼻腔里微微哼了一声，接着并不理会曲云身后的其他人，带着曲云大步往神殿深处走去。低沉的脚步声回荡在深长的石甬道里。
　　看着这两人的动作，眼前这“人”八成应该便是曲云当年的小师弟了。李子佑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抿紧唇，跟了上去。
　　甬道不长，大概走了几分钟之后，他们面前豁然开朗：随着一股逼人而来的热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纵深数百米的大厅，完全用石块凿成。四壁上燃着熊熊的火把，把整个殿内照得灯火通明。而整个大殿的地面并不是实心的石板，而是一个巨大的熔炉，底下是翻滚扑腾的赤红岩浆，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声。不时有泡沫飞溅起来，在半空中炸裂，绽出一朵绚丽的火花。而地面上仅有一层看上去薄薄的铁丝网将岩浆与上面的空间隔开。
　　“这铁网是用千年寒铁制成，走在上面不碍事的。”似乎看出了李子佑眼底的犹豫，阿蘅在一旁悄声道。
　　硬着头皮走上去，李子佑才在心底惊叹这地方的巧妙：脚下是熊熊燃烧的岩浆，但那热度却好像一点也传不到铁网上，相反，还有丝丝缕缕的寒意从鞋底浸上来。
　　前面孙飞亮已经带着曲云走到了大殿尽头的石台处。轻轻将曲云放到石台上用兽皮铺成的椅子里，他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我没想到你们会在路上遇到月影，不过这样一来，她应该把圣教这几个月来的情况都告诉你们了吧？”曲云开口。
　　李子佑点头：“据月影姑娘观察，天一教的人似乎是跟在我们后面进了药王谷。”
　　曲云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们之前已经完全把我们困住了，但是却毫无预兆地撤走，这里面说不准有什么阴谋。还请诸位少侠在树顶村住一段时日看看再情况，如何？”
　　李子佑点头：“这倒无妨，只不过某有一事相求，还请曲云教主帮忙。”
　　“李少侠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必定倾尽全力。”
　　“我们在进入药王谷之前遇到了瘴母，有两个同伴走失了，苗疆这一带气候地势都多变，还请曲云教主帮我们找找他们。”
　　曲云爽快地点头：“李少侠放心，我虽然不敢说一定能把人完好无缺地找回来，但五日之内一定会有消息。”
　　李子佑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几分：“如此，便多谢曲教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