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幂之两生花》Delfina

3、祭日

　　银泽的秋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叮咛想。

　　她见到寒慕白的时候，他正坐在后花园里晒太阳。秋末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得很舒服，叮咛远远看见寒慕白的样子，他闭着眼睛躺在长椅上，感觉他很安逸，看不到身上的霸气和凛冽。
　　“皇叔？”叮咛走到他身边小声叫他。
　　“你回来了？”寒慕白闭着眼睛开口到。
　　“恩。”叮咛应道，她拿出枢榆令牌说：“给你看这个，我从甲谷弄来的。”
　　寒慕白睁开眼睛看了那令牌一眼，就说：“这令牌是人家送你的吧？”
　　“皇叔？！”叮咛很不满意寒慕白小瞧她的样子。
　　寒慕白坐起来，端起手边的茶水小啜一口继续说道：“枢榆的那个少将军你不是对手，早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他了。”
　　“谁说我不是他的对手？”叮咛很不服气。
　　“甲谷国国君昏庸无道，这样的国家直接吞并要比联合来得划算得多。你拿了枢榆送给甲谷的令牌，只是多给了枢榆一个攻打甲谷的借口罢了。”寒慕白解释说。

　　“唉……”寒慕白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了，随他们去吧。我老了……”
　　他说着，又躺回那张长椅，闭上眼睛，让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一副安详的样子……

　　他才只有四十几岁，正式当年的时候，却总是说自己老了。叮咛张了张嘴，想不出其他劝说的词汇。
　　最后说她努努嘴说：“皇叔，那您好好歇着吧，我去做事了。”

　　“对了，叮咛。”寒慕白叫住她，“今日早朝，有不少大臣上奏要我为你赐婚。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叮咛的眼神暗了一下，想来那些大臣们不过是想攀附权势，她道：“还会有哪家的子弟敢要我吗？”
　　寒慕白微微睁开眼，摇摇头说：“你是公主，只要你喜欢，没有人会说‘不’。况且知道那件事的人已经都不会再开口了，你大可以放心。”
　　“我不嫁。”叮咛最后肯定地说。
　　寒慕白没有再勉强她。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皇叔，我明天出去一下。”叮咛说。
　　“好。”寒慕白闭着眼睛应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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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叮咛披了一件素色的斗篷，拿着一个篮子出了银泽王宫。她向东走出城门，沿着小路爬上了一座小山坡。那里僻静，荒芜，只有两排新种的柳树，稀稀拉拉的黄了叶子，只剩下几根枝条垂在那里，叮咛一点也欣赏不出美感，真不知道种它们的人是怀着怎样的期望。而柳树后面，却有一个小木屋，炊烟渺渺的样子。木屋门前的院子里还种了有一块菜地，上面长着火红的辣椒，一个个肥硕硕的，长得很好。

　　叮咛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屋内没有人，显然是主人还没有回来。她放下篮子，坐在一张简陋的四方桌前，为自己到了一杯茶。

　　“你来了。”不一会儿，一个温润的嗓音从么口传来。
　　叮咛背对门，喝着茶，并没有看来人，只是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那人走到桌前，把手里刚从集市上买的蔬菜放在桌上，就坐在桌边，摘下一个银色的面具，端起那杯叮咛为他倒的茶。
　　叮咛抱着茶杯，盯着他的脸，还是像以前一样美得妖孽，美得出尘，美得倾国倾城，美得让所有人都不舍得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还看？又要流口水？”玄叶回过头，看着她看自己的样子，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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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叮咛在枢榆的后山竹林救了他。把他安置到一家客栈，请过无数的大夫。他当时一息尚存，但就是不肯醒来。
　　大夫们说，他的求生意志很差，是他自己不肯醒来，别人是没有办法的。叮咛不甘心，干脆每天来看他，每天都在他耳边乱叫：“玄叶，你快点给我活过来，我请大夫给你看病花了我很多银子，你要醒过来还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大夫们都无奈地摇头，劝道：“姑娘，你这样叫他，恐怕他醒过来的几率就更低了。”
　　“不怕，本姑娘有的是钱，天天用这些名贵的药材泡着他，他想死，门儿也没有！”叮咛大义凛然地说。
　　大夫们又是一头冷汗……

　　于是，叮咛就花光了她这些年的积蓄，买来无数的名贵药材一直就这么维持着他的生命。
　　或许是实在受不了叮咛的坚持，半年后的一个下午，玄叶终于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出现的是一个类似叹息的表情。那天，叮咛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含着泪，握着他的手说：“你终于醒了，终于有人还我钱了……”

　　后来，叮咛就按他的要求，给他找了这么一处小院，让他安安心心地生活在那里。玄叶不愿回枢榆，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在这里。叮咛就谁也不说，经常一个人带了东西来看他。以为他以前是枢榆王，生活怎么也要比一般人奢侈些，谁知道叮咛带来的什么金饰银器的他一概不要，只是管叮咛要了些墨宝，以此做为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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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美。”叮咛撇他一眼，低下头喝一口杯里的茶。
　　“今天给我带了什么东西？”玄叶看了一眼叮咛拿来的篮子。
　　“当然是好东西。”叮咛笑眯眯地打开篮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和往常一样，都是些墨宝。
　　玄叶笑了笑说：“看来我欠你的是越来越还不清了。”这些墨宝都是上品，只有王宫里才能弄到的玩意。
　　叮咛把墨宝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说：“我早就说了，你卖身赚得最快，就你这张脸，在随便哪个场子一坐，就能赚钱。卖这些什么字画你怕是一辈子都还不起我借你的银子了。”
　　玄叶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便磨起墨来，他道：“说吧，今天要我画什么送你？”

　　作为回报，每次叮咛拿来墨宝，他就画一幅画送她。要知道，他的画，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叮咛想了想说：“上几次你给我画的帅哥都被我房里的两个丫头要走了，这一次我不要帅哥了，你给我画个大美女吧。”
　　“美女？”玄叶看着她挑挑眉毛，“就画你自己如何？”
　　“画我？”叮咛眼睛闪闪发亮，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她画过像呢。

　　于是那个下午，叮咛就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柳树直打瞌睡。玄叶画好画像拿给她的时候，居然又一次看到了她的口水，他笑了笑拍醒她说：“喂，画好了。”
　　“画好了？”叮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过那幅画，兴奋地仔细看。画里的女人真是漂亮，穿着和她一样的衣裙，梳着和她一样的发髻，安静悠然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嘴巴和鼻子都很像她，可是这眉眼……

　　叮咛抬头看了玄叶一眼。
　　“怎么了？”玄叶温和地看着她瞬间变化的各种表情。
　　叮咛挑挑眉毛，失望地叹了口气，把画翻转过来给玄叶看。“你确定你画的是我？”她问。
　　玄叶看着这幅画默不作声。

　　最后，叮咛还是把画吹了干，折起来，放进怀里。她知道，那双眉眼是惜尘的。
　　她努努鼻子，闻到玄叶身上一股子烟火的味道，从他一进屋门她就闻到了这种味道。一闻到这股味道，她就知道玄叶刚才去了哪里。今天是她姐姐的祭日。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一股子回忆的臭味儿，都快长绿毛了。”叮咛眼神暗了下来，不满地说。
　　玄叶不以为意，走到桌边说：“天色不早了，喝了这杯茶，你便回去吧。”
　　“我偏不！”叮咛说。
　　“怎么，你今天是来跟我吵架的？”玄叶挑起好看的眉毛问道。
　　“你就这么恨我姐姐？”叮咛问。
　　玄叶不解，问：“我给你姐姐扫了五年的墓，到现在还对你姐姐你念念不忘，你居然说我恨她？”
　　“可你从来都不期望她还活着。”叮咛说，“我说过，我一定会把她从冰魂湖里救回来。”
　　“没有人可以活着从冰魂湖里出来。”玄叶肯定地说。
　　“那假如呢？假如我姐姐还活着，你怎么办？”叮咛问。
　　玄叶想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我们的缘分早就尽了。”
　　叮咛深吸一口气，她永远忘不了，玄叶最后和她姐姐说过：来生也不愿再相见的话。她说：“所以你就宁愿回忆她，纪念她，宁愿弄得自己一身发霉的味道，也不愿意相信她还活着。你还敢说你不恨她？”
　　“已经五年了。”玄叶冷静地说，“惜尘在冰魂湖里，不可能活着。无谓的坚持没有意义，叮咛。”
　　“当然有意义。”叮咛仰起脸大声说，“我坚持了半年时间，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才把你救回来，你现在这条命都是我的，当然有意义！”
　　玄叶看着叮咛霸道的样子，觉得她很幼稚，不想与她计较。“好了，很晚了，叮咛。再不回去天就黑了。”他说。
　　叮咛临走还是扒住了门框，不甘心地回头对着玄叶说：“我一定把我姐姐带回来，你等着！”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或许是一种本能，她就是觉得惜尘还活着，就在冰魂湖底。她一定要找到萧寒，帮她把惜尘救出来，这是他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