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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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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黑瞎子的性格是典型的两个极端,他是爱说话而且相当开朗有点风流的人,我是不爱说话非常阴沉老老实实的人。
他说,北京这个地方汇聚了所有的干净和浑浊,灿烂和肮脏,黑的远比白的要多,这谁是干净的谁是浑浊的谁也说不清,而他们这一行就是夹杂在黑白之间的,给灿烂的唱丧给浑浊的收尸多多少少都会招惹点道上的事,像我这么死心眼的人做这一行肯定会吃亏。
我对他说,我是死心眼,但是我不会像你那样好心。
他没有说什么。
我看人都很准,在这个方面我比条子的测谎仪准确多了,黑瞎子帮人办丧事,从来都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要是穷人家,那就不叫生意,那就是在卖人情。不管他看多少人在生生死死之间忙碌他都在悲欢离合里淡然的雕墓他依旧会因为穷人家付不起钱摆摆手说自己倒霉这钱咱不要了。
而我不同。
他教会了我所有的手艺,他将店面上的生意都交给了我,自己潜心雕墓。我跟着他三年,三年间他在工作室里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雕刻着别人的墓碑,我就在工作室外面和顾客讨价还价一个子也不落下,看着一张张痛哭的脸我还是照旧把钱收回来,就算是熟人也一点情面也不讲。
我们两个也许就像某个歌星唱的,像是最陌生的熟人,我不了解他他也无暇了解我,但是有很多事情是我知道却一直没有说的,比如,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个穿粉衬衫的男人跑来探望黑瞎子,顺便和他拉家常,打打闹闹。
黑瞎子和粉衬衫经常吵架,实际上说吵架那也不够格,都是粉衬衫单方面的骂黑瞎子黑瞎子好好先生一样的赔笑,倒是比较像夫妻吵架,而他们两个眼睛里所拥有的那种东西是我曾经在院长的眼睛里面见过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黑瞎子叫粉衬衫,花儿,花儿。就像是在叫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说,我一定会比你晚死,我要做你的墓我要亲自做你的玻璃棺材亲自把你的尸体洗干净放进去,然后你要在地狱里等我。
粉衬衫红着张脸没有说话。
后来黑瞎子自己忍不住,像是向别人炫耀自己媳妇多么了不起的对我说,花儿是北京有名的花旦,什么时候有空了带我去看他的戏。
而我所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天来的那么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