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clytie7

6、我眼里不一样的你

　　沐小七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带着一副冷漠的表情。沐小七不明白，叶冥为何带他来看人群。街边的玻璃窗里，反射出女孩修长的身影以及略显迷茫的脸。
　　“你看到什么了？”
　　“人啊。”女孩还是不明白男生所指什么。
　　“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而你要学会的首先就是掩饰好自己。”
　　“就像你一样虚伪么。”沐小七脱口而出，但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分明看到了男生脸上还没来得及掩饰的忧伤。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这反倒让沐小七不太自在。
　　“我觉得，我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挺好的。”沐小七为了缓和气氛，首先打破沉默。
　　“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么，你的眼神哪一次没有出卖你。”叶冥突然停了一下，男生的目光，让沐小七感觉到了一丝慌张，自己所害怕的东西，却一眼被人看穿。
　　“现在你过去，随便找一个人，聊十分钟，话题自定。”
　　“啊，可是。。。”
　　“一个人，不可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学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沟通。记得，自信与微笑。”叶冥一改往常嬉皮笑脸的状态，变得严肃起来。
　　无奈，沐小七只能扯着一个笑容，硬着头皮向人群走去。
　　“那个，不好意思，你知道xx高中怎么走么？”
　　“我不知道。”
　　“哦，好吧。”
　　一分钟不到，沐小七便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让你笑，你在干嘛呢，面瘫么。”
　　沐小七抬起头，愤愤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生。
　　“算了，看我的。”
　　沐小七看着叶冥随便的就拦住了两个女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三个人便在大街上有说有笑起来，不清楚的还以为是重逢的好友呢。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叶冥才与两个女生告别，像沐小七走过来。而那两个女生，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叶冥离开的背影。
　　“你需要的，就是学会怎么与人沟通，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沐小七不屑的撇撇嘴，却对于叶冥怎样跟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聊了那么长时间感到好奇。“那。。。你跟他们聊什么啊，聊那么久”
　　“这就是帅哥的魅力。”叶冥做出自恋状，却遭到对方一个白眼。
　　“哎哟。”一声呻吟，原来是一群人过马路时，由于太拥挤，将一位老奶奶挤倒在地，却没有人搀扶一把。
　　“阿婆，你没事吧。”沐小七赶忙跑了过去，把她扶起来。
　　“人老了，动作就是不利索。丫头，谢谢你啊。”
　　“没事，那您走路当心点。”沐小七笑着与老太太告别。
　　“就是刚刚那样的笑容。”叶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沐小七身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又要去哪里啊，我们现在可是翘课诶。”
　　“反正你翘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是不在乎成绩啦，那你呢，这样不影响你学习么。”
　　“我不听也没有问题的，有没听过什么是天才，就是像我一样的。”
　　“切，真想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自恋狂。”沐小七在叶冥身后小声的嘀咕。
　　叶冥先是来到了一家水果店，买了一堆的水果，还让沐小七也帮忙提着。最后，带着她在一家残疾人康复中心门口停了下来。
　　“我们来这干什么啊。”
　　“进去就知道了。”
　　沐小七只好跟着叶冥走进去，叶冥对此地也颇为熟悉，跟前台一个医务人员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沐小七往二楼病房走。
　　“冥哥哥，你来了啊。你都好久没来看小玉了。”一个看上去和叶冥差不多大的女孩笑得一脸灿烂。
　　“她八岁那年出了场车祸，脑部受伤，智力永远停留在了八岁。”叶冥小声的向沐小七解释道。
　　“这个是小七姐姐。”叶冥柔声地对面前一脸天真的女孩说道。
　　“小七姐姐是冥哥哥的女朋友么，姐姐好漂亮哦，小玉喜欢姐姐。”说着，女孩蹦蹦跳跳的跑来牵沐小七的手。
　　沐小七有一点迟疑，还是任由小玉牵了自己的手。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耳边传来男生低低的声音。
　　“冥哥哥，我们快点走吧，大家看到你肯定很高心。”
　　沐小七随着女孩走上去，跟着叶冥经过一间间病房。这边规模并不大，房间也不多，只有一层。而其中的人，或多或少身体上都有缺陷，但不同于哀伤死寂的表情，大多数人的脸上带着乐观的笑容。叶冥似乎对每个病人都很熟悉，和他们笑着嘘寒问暖。
　　“别看他们表面上有多坚强，其实他们都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时期，还好，他们多数人都没有放弃。你呢，你又凭什么放弃。”
　　沐小七抬起头，看到男孩眼中满满的心疼与温柔。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看不懂眼前的男生了。但至少，她不讨厌他了，一点也不。
　　“小七姐姐，小玉好羡慕你哦。”小玉咬着刚洗好的苹果说道。
　　“为什么啊？”
　　“小七姐姐是冥哥哥的女朋友，那么你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小玉也想跟你们一直在一起。”
　　“傻瓜，不管姐姐和哥哥在哪里，心里都会想着小玉的。”
　　“真的么？小七姐姐和冥哥哥会一直记得小玉的。”女孩一扫刚刚郁闷的表情，一下子又开心起来了。“那你们要记得常来找小玉玩哦。”
　　“那当然。”
　　“那我们拉钩钩。”
　　。。。。。。
　　曙光温柔的划过肢体，在心头温柔的开出花来。
　　沐小七的房间里没有镜子，因为她并不喜欢自己的长相。是谁说过的，单薄的、没有福气的面相。
　　人总是这样，对于曾经年少时谁无心的批评总是耿耿于怀，尽管事后有很多人至于此事提出过相反意见，也无法推翻那句话所带来的阴影。不太好的东西总是更容易生存，就像癌细胞的扩散。
　　她始终记得，自己昨晚出现在饭桌上时，大家各异的表情。沐绮似乎是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一脸不屑的表情。而继母则是表现的更加厌恶。唯有父亲在看了她一眼后，有少些许发愣。
　　自从母亲过世以后那么多年来，她每天习惯了过沉默、低调的日子，她的世界，除了简单的黑与白，就是漫长的灰色。或许，逃避真的是一种最简单而且最有效的方法。有规律、小心翼翼的生活，至少会给人带来少许安全感。
　　但是生活，总会出现许多的意外。
　　沐小七突然有点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比之前乱糟糟的样子好多了。沐小七认真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相比于沐绮，这张脸已经逊色好多，但至少还是也还算清秀。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不然也可以称得上好看了吧。
　　当沐小七踏进教室的时候，一道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只是有一点害怕吧。佯装镇定的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却看到了叶冥冲自己温和的笑着，沐小七第一次觉得，他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天哪，她。。。她是沐小七。”
　　“怎么感觉变了个人一样。”
　　“从前都没看清她的脸，好像还蛮好看的嘛。”
　　。。。。。。
　　窃窃私语声，夹杂着暧昧不明的口哨声。
　　不同于平时穿着的运动类的T恤，今天的沐小七穿了件宝蓝色的衬衫，紧身修身七分裤，平底凉鞋，而并非运动鞋，可爱却又不失甜美。
　　“很漂亮。”叶冥小声的说到。
　　“额，谢谢。”
　　“我是说衣服。”
　　“哦，我知道啊。”
　　叶冥看了一眼身边的女生，对于她总是淡定的表情表示无语。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女生转头对男生笑，第一次，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纯粹的笑容。
　　两人溜出了教室，而沐小七不知道的是，自己造型的大幅改变，却被众人议论后归咎于女为悦己者容的原因。高中的同桌，总会不时被制造出一些绯闻，从而满足剧情的需要。而以前的沐小七与男主差距太大，所以并未被这些八卦所波及。而现在，从灰姑娘摇身一变，反差太大，以至于议论纷纷。
　　沐小七带着叶冥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虽然，她并不喜欢其他人闯入这里，但对于叶冥，她感觉的到，他对自己的好。虽然，她并不清楚原因，但她并不想计较这么清楚。
　　墙上的牵牛花开的正盛，但是沐小七知道，她们已经开不了多久了。
　　“朝颜，只有在早上才开的花，嗯，很漂亮。”男生的赞美中没有一丝做作。
　　“你也觉得漂亮，是么。”沐小七很是开心，终于也有人跟她一样觉得牵牛花漂亮了。原来，看到平凡的花朵的美丽的，并非只有自己。
　　“你想和陌念琛在一起么。”
　　沐小七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你希望他注意到你么。”
　　沐小七点了点头，“但我希望是好的方面。”
　　“你知道下个月的艺术节吧，你有什么才艺么？”
　　“额，才艺，没有吧。”沐小七沉默了一下，回答道。
　　“你不是会跳舞么？”
　　“嗯？你怎么会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会知道，你就准备段舞蹈吧。”
　　“额，不太容易通过吧。”
　　“这个你别管，你好好准备，等着惊艳全场吧。”
　　沐小七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男孩，点了点头。
　　沐小七和叶冥来到一家酒吧门口。这两天，他们俩几乎一直黏在一起。虽然大多数时候两人还是沉默，但至少沐小七已经开口跟他讲话了。而对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两人都没有做任何解释。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一醉解千愁啊。。。”叶冥率先进去。时间还尚早，酒吧里并没有太多的人。零零散散有几人在吧台喝着酒。
　　“一瓶格兰杰苏格兰威士忌，一杯橙汁谢谢。”
　　“为什么我要喝果汁啊？”
　　“你会喝酒么？”
　　“切，我要喝酒。”说着，沐小七将装着不同液体的两个杯子换了一下位置。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酒鬼哦。”叶冥打趣到。
　　沐小七没理他，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咳咳。。。”沐小七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可是烈酒，有你这么大口大口喝的么。”叶冥像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语气中怎么听都有一种幸灾乐祸。昏黄的灯光下，女孩白皙的脸上带着两抹红晕。嗯，她现在的样子，非常的动人。
　　沐小七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怎么看都像饮料的样子，入口却很辛辣，还有点奇怪的味道。而叶冥已将酒杯端过，悠闲的喝了起来。
　　舞池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各色各样的人混在舞池中，慢慢晃动着身体。
　　“你晚回去也没事么？”男生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回去都没关系。”沐小七下意识地回答道。
　　“怎么会？”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女孩落寞哀伤的表情落在叶冥心中。直到很多年后，叶冥仍记得那个时候小七忧郁迷茫的眼眸。
　　“我送你回家吧。”
　　“我想喝酒。”沐小七突然抢过叶冥面前的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间或伴随着女孩的咳嗽声。
　　“喂，不带你这么喝酒的。。。”叶冥从沐小七手中抢过杯子。而女孩也并未挣扎，趴在桌子上发起呆来。
　　“喂。。。”女孩没什么反应。
　　沐小七只觉得自己头好痛好晕，这些年的情形一幕幕的袭来。
　　“我还累啊。。。”这是沐小七在昏睡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喂。。。”叶冥有些无语，好吧，自己带她酒吧是一个错误。
　　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脸上，有一点点温热。
　　沐小七醒了过来，头还略微有点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房间是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纱窗，除了地板是棕色的木质地板，很简单，却很舒服。全然陌生的环境，连沐小七自己都没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还那么淡定。她爬下床，像客厅走去，厨房的门没关，一眼就看见叶冥围着围裙，在做着什么东西。
　　叶冥正在煎荷包蛋，一转头，却看见沐小七一脸慵懒的靠在墙上，微笑着看着他。这倒是让他一时无法是从。
　　“额。。。那个，早饭好了，你可以过来吃了。”
　　“嗯。”
　　“先喝杯蜂蜜水，解酒的。”说着，叶冥又从厨房端出一碗粥，热乎乎的冒着热气，很香。“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将就吧。”
　　“谢谢。”沐小七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种热乎乎的早饭了。鸡蛋被叶冥弄成一个脸的形状，外加一跟香肠，就像一张笑脸。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扬。盘子里还有各种糕点。
　　而叶冥就坐在另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沐小七吃早点。
　　“你不吃么？”
　　“我吃过了。”
　　“诶，你爸妈怎么都不在家。”
　　“额，他们离婚了，有各自的家庭。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男生的声音很平淡，好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沐小七看了叶冥一眼，又低下头，慢慢的吃了起来。两个人都不再讲话了。
　　“额。。。我真的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剩着好了。我会收拾的。”男生依旧温柔的笑容。
　　沐小七终于明白，原来，容貌也是挺重要的。不得不承认，人都是肤浅的，几乎所有人都会被美丽的事物所迷惑。灰姑娘也必须穿上玻璃鞋和美丽的衣裳，才能得到王子的注意。
　　这两个礼拜，沐小七仍然放学后偷偷的跟着陌念琛，生活总是这样，当你渴望出现点小意外时，它总是不动声色。而对于陈漫，沐小七有一丝惊慌。她还记得那天陈漫看到自己时眼中的不可置信。认识了好几年的人，突然一转身，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怎么不让人惊讶呢。那天，沐小七破天荒的对她笑了，因为叶冥说过，笑容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陈漫明显楞了一下，也才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有些牵强。沐小七知道，或许陈漫并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叶冥和沐绮在一起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这个年级传播开。沐小七也有好几次看到他们成双成对的出入各种场合。尽管沐绮要比叶冥年长，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在一起时金童玉女的评价。
　　“你真的跟沐绮在一起了。”沐小七转过头去看身边的男生，但男生并没口开头回答，这样，算是默认了吧。
　　“你也就这点品味了。”说完，沐小七转过头，再也不看男生一眼。说到底，这个男生也就跟其他人一样了，喜欢的无非就是漂亮的外表而已。他们都一样的肤浅。当沐小七把叶冥带到她的秘密基地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把他当成朋友了，而现在，她又默默地从心里把这个名字踢了出去。因为她不喜欢肤浅的人。
　　两人赌气似的，一直没有再讲话。
　　下课铃声想起，沐小七拿起书包就往外走了。一张脸又不经意的闯入了自己的脑海，精致的五官，庸懒的神情。他呢，他跟他们一样么。想着，沐小七又使劲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他一定跟其他人不一样。突然，沐小七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抬起头，一个男生略带歉意的看着沐小七，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不好意思啊。”男生摸了摸头，“你叫什么名字。”
　　“沐小七。”
　　“这么巧，我姓王。”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男生也自顾自笑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沐小七。
　　沐小七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的额头上肯定出现了三道黑线，她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里。而且，还是从一个长相这么斯文的人口中说出。
　　男生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你，不觉得好笑么。”
　　“呵呵呵。”沐小七愣了一下，干笑起来。
　　“我其实叫王岳，我，可不可以问你要下你的电话号码。”
　　男生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沐小七不由的想起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厚着脸皮去问陌念琛要电话号码，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直接拒绝呢。沐小七有一点难过。等她回过神来，却看见男生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可。。。以吧。”沐小七从书包的小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了对面的男生，看着男生小心的把纸条夹在钱夹里，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告别了男生，沐小七一个人来到了舞蹈房，这个时间应该是午休时间，一般不会有什么人。当然，不排除有意外。当沐小七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里面女生讲话的声音。
　　“那个沐小七啊，就算再怎么变还是丑小鸭。”
　　“还是沐绮姐有本事，就算是那个叶冥，还不是拜倒在在了你的石榴裙下。”
　　“那个沐小七真不知分寸，怎么还成天黏在叶冥身边.”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我都没有生气呢，你们倒开始抱不平了。那个沐小七我见过，挺可爱的一个丫头。”
　　“哎呀，还不是你大度，换做我，我才不会被那个人好脸色看呢。”
　　那个夸奖她的人的声音是沐绮的，那个在别人面前温柔大度的女生，却总是对自己带着敌意，张扬跋扈。这就是所谓的伪善么。沐小七已经没有兴趣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