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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 ...

  •   第四十八章
      初八日,寒露。冷意更盛,呼啸而过的冬风席卷整个南陵城。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南陵城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自那日后,秦渺便再也没有见过云在,偶尔收到几份云在从皇宫里寄出来的手信,大都言之无物,讲的都是些皇宫里遇到的人或者事。秦渺推开窗,瞧着郊外枯藤老树,而那护城河的水透着冷冷的寒意。秦渺收起手中捏着的手信,侧身看着早就收拾好的包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自那日后,秦渺也再也没有见过寒馨。
      秦渺不知道寒馨去了哪里,或者她孤身一人回到了那渺渺茫茫的雪山上,或者她孤身一人去了皇宫和霍林相聚。
      而离了寒馨,自己只能孤身一人独自苟活。
      秦渺心如死灰的又想起那日自己如此逼她,她也没有对自己说出一个爱字。秦渺得到了那个深埋在心底里的答案,要么寒馨不爱自己,要么寒馨不够爱自己。
      无论是哪种答案,秦渺都无法接受。
      秦渺颤抖着唇,低声似是自言自语。
      “我赌你最终会选择爱我。谁知是我的自以为是让我输了我整个世界。”
      在大燕朝寒露这一日,依照古例,大燕朝的百姓是要吃饺子的,只是这一日,闵府上下没有一个厨子私下做了饺子,午饭时,秦渺见到的是满桌的荤菜,不见一盘素。
      秦渺支着筷子看着这满桌的荤腥,不由得诧异道:“照理说,是要吃饺子的。怎的……这满桌的荤菜?看了倒让人觉得油腻腻的恶心。”
      临冬的闵文,穿着越发的厚,半眯着一双有气无力的眼,笑道:“家族里的规矩,寒露这一日,须得吃上一天的荤腥。我也半点法子也没有。”
      秦渺夹了一只红彤彤的鸡腿,鸡腿上海冒着丝丝的热气。秦渺小口的咬了一点,滑腻腻的感觉让秦渺胃中升起一丝不适。秦渺放下手中的碗筷,叹道:“闵文,我该走了。”
      “走?”闵文也放下手中的筷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白色绢子细细的擦着自己的嘴,“你要去哪里?好歹也得等过了年关,再走也不迟。”闵文说完,接过侍立在一旁的侍女端着的茶碗,呷了口清茶笑道:“再说,你好歹也得跟云公子说一声。况且虽说那寒姑娘不告而辞,却也难保她不会回来寻你。若到时她真来寻你,我又从哪里去把你寻回来交给她?”
      秦渺听得寒馨的名字,不自觉的心尖一抖,出口的话已然带上了一丝悲意,“不用了,有缘自是能够再见的。我秦渺福薄,若是断了与你们的缘分,不要忘了我便是。若是忘了……也好。”
      闵文敛起那对剑眉,眼中的媚意倏忽不见,满满的尽是怒气。
      “秦渺,我不知你和那个寒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请你收回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副样子,入不得我的眼。我觉得你丢人!”闵文忽的站起身,背负着双手,秀气的脸不复往日,竟带着一丝肃杀的寒,“秦渺,我觉得你丢人,丢尽了你母亲的脸面。”
      秦渺猛的抬头,只瞧见闵文乜着眼冷冷的看着自己,秦渺颤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文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这世上还会有你关心的事么?”秦渺往后跌了几步,伸手抓住身后的扶手,俄而冷声道:“闵文,你到底是谁?”
      闵文弯腰,看着秦渺慌乱的眼眸,绽开唇边一抹似是无情无义的笑,那凉薄的唇吐出的话语句句冲破空气的阻碍,撞在秦渺的鼓膜上,让秦渺感觉生生的疼。
      “秦渺,你要关心的不是我究竟是谁,也不是寒馨爱不爱你。最值得你关心的是,你是谁。你,秦旻钰究竟是谁的女儿。”
      秦渺无力的瘫软在椅背上,闵文那句句不带一丝情感的话在秦渺的心中掀起一番又一番的巨浪。秦渺无力吟喃:“我是谁……我究竟是谁的女儿……”
      闵文走出屋子,穿过一条长廊,忽的停住,转而看向被屋檐遮盖住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叹道:“秦渺,你该醒一醒了。”
      大燕朝从未像今年这样如此寂静过,整个南凌城像是陷入了一团沼泽。南陵城中心那鲜艳夺目的红墙白瓦在这团沼泽中逐渐沉溺,甚至来不及呼出一声悲怆的呼叫,便隐匿在寂静中,为世人所忽略。
      南陵城的百姓今年似是不再对皇宫有了半分的兴趣,茶余饭后聊的更多的话题便是京城中久捉不得的杀人凶手。
      眼见得南陵京畿府尹是换了一任又一任,凶手却仍旧逍遥法外。整个南陵城的百姓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死在京城的便是自己。
      这也合理,毕竟生死才是百姓关心的头等大事。
      南陵城的百姓过得胆战心惊。红墙白瓦里的皇族贵胄却也是过得焦头烂额。
      头等令人心焦的事,便是当今皇太后久睡不醒。太医是换了一拨又一拨,太后始终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小皇帝心急之下一道圣旨便将当世医术数一数二的百草林庄主给请了过来,没成想这百草林的庄主一来,皇宫竟病倒了一大片。包括当今一直默默无闻的孝成贤长公主。
      一丝丝的药味熏的整个大殿上染满了药香,云在放下手中的笔,将写好的方子递给身边的太医,便急急忙的往殿外走去。
      “云庄主稍等,公主有话要与你说。”
      云在抬手擦了擦自己额际的汗珠,转身瞧见一个丫鬟正低首敛眉。云在掩下脸上浮现的一丝疲累,笑道:“劳烦姐姐引见。”
      那丫鬟对着云在简单行了个稽首礼,便转身领着云在穿过大堂,进了雕梁画栋的偏厅,却瞧见黄色的纱幔随风轻轻摇曳,纱帐中隐隐约约瞧见曼妙的曲线。云在忙得敛下眼低头道:“不知长公主吩咐在下前来,有何事要吩咐?”
      只听得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绵软传来,云在听了,脸上一红将头垂的更低。
      “我母后还要多久才能醒?”
      云在低声道:“方才我写了最后一道方子,若太厚喝了药,醒了。那也便相安无事。若还是不能醒转,那我也丝毫办法没有了。”
      黄色的纱幔突然被掀开,从床上走下一位只身穿单衣的绝色女子。
      云在低头瞧着眼前出现的一双玉足,只间那对白皙的玉足上戴了一串琥珀脚链,云在瞧得,脸上似要滴血般的红,忙闭上双眼垂着头不说话。
      “泉儿,更衣!本宫要去寿康宫!”
      许是说得太急,那女子竟低声咳了出来。云在忙道:“公主染了风寒,还是喝了药后再去也不迟。”
      “哪里还来得及喝药!泉儿将本宫的药带到寿康宫去,本宫这就去守着母后!”
      云在垂着头只听得偏殿中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想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红着脸垂着头站在原地闭目养神。
      半晌,云在却又感觉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臂狠狠的摇晃,忙得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清颜秀丽的绝色女子皱着眉怒色冲冲的看着自己。
      云在忙道:“但听公主吩咐。”
      “少跟我讲那么多的虚礼,快些跟我一起去寿康宫!”
      云在低首称是,跟在景文冉的身后,往寿康宫走去。
      过了寒露这一天,冬日更近了一步。刻骨的寒意灌着满满当当的冷风刮过南陵城的每一片土地,搜刮着人间最后的温暖。
      秦渺呆愣了一天,终于走出了房门,往闵文的房间走去。却远远的便瞧见闵文正孤身一人立在房门前空旷的园子里,手里拿着一封信。
      “那封信写的什么?”秦渺上前几步,坐在石凳上,低声道。
      闵文转身,斜乜了眼秦渺,坐在秦渺的身侧笑道:“你若想看,我便给你看。”闵文说完,便将书信递给秦渺,眼眸里闪过一丝欣慰。
      秦渺接过闵文手中的书信,却见书信上抬首写道:“墨兄如晤,顷读兄之来信,具悉一切。惠书奉悉,如见故人。但东上一事还须烦劳墨兄助弟一臂之力。灭魔大业,须得你我共勉,以求万世康泰。但请兄速速前往东方破晓,求得神器。所启之事,务祈垂许。”
      秦渺看完,诧异的看向闵文,看得是云里雾里只得出声问道:“闵文,你到底是谁?”
      闵文接过秦渺手里的书信,笑道:“这封信是唐瑄写给墨清菘的。你或许不知道唐瑄和墨清菘是谁。”闵文将信收进信封接着道:“唐瑄是唐梦涵的父亲。墨清菘是墨潇的父亲。”
      秦渺敛起眉,忽的感觉自己陷入一团诡谲的阴谋场中,沉吟半晌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闵文抬眼睨着秦渺,紧抿着嘴道:“秦渺,这世上是不是除了寒馨,其他的一切都与你没了关系?包括你死去的娘亲?”
      “闵文你要说什么便直接说个明白,别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倒让我十分瞧你不起!”秦渺猛的拍着石桌,内心满是一无所知的懊恼。
      闵文抬手轻轻拍着秦渺的肩,轻声道:“你只需要记住,你身边的人都是你的仇人,只有我。只有我,在帮你报仇。”
      秦渺站起身,看着闵文疑道:“包括馨儿?”
      闵文低头,看着秦渺隐藏在一片漆黑下的琥珀色眼眸,低声笑道:“秦渺,嫁给我吧,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秦渺被闵文看得越发的不自在,猛的扭过头去气恼道:“我想要什么?”
      “平静的生活,自由的味道,还有一辈子的相知相守。即使你不爱我。我也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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