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舒珺

18、第十八章 阵法

　　天算子此次传讯，在各修真门派中惊起滔天巨浪。
　　惊惧、疑惑、权欲，各种情绪交织，让当时的修真界开始出现混乱。
　　所幸几位大能坐镇，这种混乱不过在小范围内蔓延，整个修真界表面上看去还是风平浪静。
　　而在平静的背后，是暗潮涌动。
　　小门派不敢妄动，而大门派则谨慎守望，却不知几个早已得到门中老祖传话的门派暗中开始做着准备。
　　修真之人五感灵敏，即便大面上仍维持着一个平和的假像，暗地里却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
　　直到这平静被打破。
　　清风宗被灭，宗主无双天君出关愤而寻仇，却被罗门三位大能围攻而陨落。
　　此事原本只是两个门派之间的争斗，虽因两个门派在修真界中地位重要而颇受瞩目，但在此时，各门派人人谨守门规，一时间在外行走的修士竟也少了很多，是以卷入的门派并不多。
　　只是谁也未曾想到，太乙真君会突然出手，连同罗门的三位大能在内，上下数千门人，都被其尽数灭去。
　　整个修真界都震动了！
　　太乙真君，那是几乎能被称为传说的人物。
　　无人知道这位太乙真君究竟活了多少年，在修真界的一些大能记忆中，自他们修炼之初，这位大能便已立于巅峰，现在的这些后起之秀，如清虚真人与渺渺仙子，在普通修士眼中是遥不可及的高阶修士，在太乙真君面前，却依然要持晚辈礼。
　　只是这位太乙真君从来不曾过问世事，许多后辈甚至以为他已经陨落或是飞升，而此时这雷霆一怒，却是迅速压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门派。
　　半年后，一个流言悄悄在修士间传开了。
　　——小门派与散修在此次迁移中要被抛弃。
　　一时间散修人人自危，都想着找个门派做靠山，然而能真正加入门派的散修，大多都是那些修为在金丹期以上的，而金丹期，对于修行资源匮乏的散修来说，犹如天堑。
　　而那些小门派相互之间却争斗吞并，其中更有几个小门派迅速扩张成了中等门派甚至跻身至大门派中。
　　而如此大的动作，那位曾以雷霆手段震慑修真界的太乙真君却并无丝毫反应，而原本颇为安分守己的大门派，也蠢蠢欲动起来。
　　修真界一时间血雨腥风。

　　玄色深衣的男子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半透明的青色玉石酒杯，酒杯中鲜艳的葡萄酒散发着水果的芬芳。
　　白衣白发的天算子侧耳听着肩头的黑鹰轻啸，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七越宗和云成门被灭了。”
　　天算子双目紧闭，神色却显得十分愉悦。
　　“如此，便只剩下隐门和那个逃走的魔修了，只可惜隐门受到渺渺仙子的庇护，如今敢找隐门不痛快的也没有几个，而那魔修飞廉……哼！总归是个魔修，终有一日，必会落个身死道陨的下场。”这样说着，太乙真君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却神色寥落，“只是，即便将他们全都杀光了，无双也醒不过来。”
　　听到这句话，天算子脸上那愉快的神情便一点点淡了下去。
　　“若有一日，吾抓到那魔修……”太乙真君咽下了未尽之语，仰头饮下杯中的葡萄酒，就如喝下一盅鲜血般。

　　不过数年，修真界便人才凋零。
　　而修真界彼此打杀，却是让原本就处于战乱之中的中原大地更是天灾人祸不断，终究引来了天道。
　　天地间灵气急剧逸散，各门派中低阶修为的修士都纷纷陨落，甚至一些正在闭关的高阶修士也因为灵气的突变而冲击失败陨落。
　　覆巢之下无完卵，经此大劫，那些斗争不断的门派及散修们，纷纷偃旗息鼓，只盼着能渡过此次劫难。
　　然而天道转移，并非一日能成，也非人力可改变。
　　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修士因为灵气的逸散而陨落，修真界人员凋零，中原之中行走的修士也愈发的少了，修士，或是神仙，便在凡人口中成了一段段传说。
　　而已经建立了新的朝廷的凡俗却不知在修真界中，每过一日，灵气便溃散的愈发厉害，此时已是关乎修真界存亡。
　　百年时光瞬逝，就在修真界因灵气逸散而越来越多的修士陨落时，天宫终于传出了天算子的口讯——天道已现。
　　天道已现，修真界离迁移也便不远了。
　　即便修士大多因为修炼的缘故都显得有些冷漠，也不禁人人喜上眉梢。至此，先前那种紧绷的气氛终于有所松懈下来，一时间竟人人脸上仿佛都带了笑。
　　这一年，终于传来了诸位大能发现天道踪迹的消息。

　　昆仑山上终年冰雪不化，渺无人烟，大量的水灵气在此聚集，虽说水灵气颇为温和，但如此多的数量，依然会让来到这里的修士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而掩盖在这些水灵气之下的，却是一条灵气充沛的灵脉。
　　灵脉同一般的灵气不同，任何体质的修士都能随意吸收，不需要修士特意进行筛选便能吸收这些精纯的灵气进行修炼，而无需担心若是吸收了与自身体质不相符的灵气，修炼时会不会因为属性相克而爆体。
　　对于修士来说，能寻到一条灵脉，甚至是灵穴，都能引发一场血战。
　　所以，一般能够占据一条灵脉的，都是那些修真界中的大门派或者有大能庇护坐镇的门派，而普通的小门派，都只能依附那些大门派而生。
　　不过因为昆仑山上修士甚少，因此这条灵脉至今无人知晓。
　　一身玄色深衣的男子负手站立在昆仑山巅，他身形挺拔高俊，如亘年不变的山峰一般，山顶狂烈的风甚至无法撼动他的一丝头发。
　　男子似乎在等待什么人，风雪吹过，在他周身三尺之内便无法接近。
　　远处一道蓝色的光芒划过，瞬忽间便近至眼前，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落在了玄衣男子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女子黑色的长发用珠玉装点着，发梢在烈风中轻轻飘荡，洁白的衣袖下一抹澄澈的蓝一闪而过。
　　“太乙真君。”女子轻移莲步，长长的裙摆垂落地面，像是泛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
　　“渺渺仙子。”太乙真君转过身，朝女子点点头。
　　女子面上一喜，不自觉流露出一点妩媚的神色，只是这等国色天香动人心魄的美，却丝毫没有吸引到男子的注意力，太乙真君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掠而过，不见停留，投向了她身后的远处。
　　渺渺仙子轻咬红唇，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折断的蝶翅，惹人怜惜。
　　“见过太乙真君。”一身红衣的火灵真人同他的兄长一起朝玄色深衣的男子行礼，声音带着明朗的快乐，“渺渺仙子，你来的真是早。”
　　“哪里，火灵道友和清虚道友也不晚。”渺渺仙子霎时收起脸上柔弱的神情，一脸平和宁静的说道。
　　远处一阵清厉的鹰啸，一只黑鹰朝着几人飞来。
　　玄色深衣的男子伸出手臂，那黑鹰扑扇着宽大的翅膀，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男子从黑鹰的爪子上解下一张素帕看了看，便随手毁去。
　　渺渺仙子略有些好奇的朝男子手中的素帕看了一眼，便又双手拢入袖内，静静站在原地。
　　男子将素帕毁去后，便不再等待，转身朝几人走来。
　　“如此，诸位都已到了，吾等便可开始罢。”
　　“敢问太乙真君，只我等几人便可？”清虚真人拱手问道。
　　玄色深衣的男子点点头，“本还有其他诸位修士，然天算子适才传信于吾，此次只可得吾等几人。”
　　“这……莫非其余道友皆已出事？”清虚真人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此次只得吾等几人，岂非无法布下五行？”
　　“无碍，吾一人足矣。”太乙真君淡淡说道。
　　众人听闻，皆面面相觑。
　　少顷，几人站于东、南、西三个方位，而太乙真君站于中心，手中捏出一个法决，北边方位便立即多出了一个同真君一般模样的人偶来，那人偶随着太乙真君的动作，双手做法决状，随即，灵气随着四个方位开始缓缓流动。
　　太乙真君手中的法决越发快起来，须臾，一个流光溢彩的法阵便出现在几人脚下，随着众人周身灵力而愈发的光辉夺目。
　　那法阵初时不过方寸之间，但众位修士法决一个个捏出，落入那法阵之中，那法阵如同迎风而长，瞬息便笼罩了这座峰头，随即，太乙真君手中现出一个上圆下方的深色阵盘，那阵盘上星星点点刻着数不清的细小彩光，一圈一圈银色线条将那些彩色光点分成数层。
　　太乙真君将阵盘一抛，那阵盘落入法阵之中便如冰雪遇火般融化消失不见。
　　而几位修士也纷纷祭出阵旗，那法阵发出明亮已极的光芒，随即慢慢隐去，这片冰雪皑皑的山峰复又恢复成原本寂静沉默的模样。
　　此时法阵已成，几位修士脸上不由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又带着几分欢快。
　　太乙真君脸上神色淡然，手臂一举，一直在天空中盘旋的黑鹰便轻盈的落在他的手臂上，太乙真君用手指梳理着黑鹰光滑油亮的羽毛，双眼看着黑鹰浅褐色的眼睛，那深深的黑色仿佛漩涡一般几乎将人吸入了去。

　　许含清浑身一震，嘴角落下丝丝血迹。
　　那一瞬间，他仿佛透过了那黑鹰的眼，同那位千年前的大能相对而视，位于顶峰的大能那威压瞬间让许含清体内的真元紊乱，虽然他随即便运转周天化解了那威压，但身为修真巅峰的威仪却深深映在了许含清的心中。
　　那便是立于顶峰的修士！若是他也能到达这样的巅峰，若是他不曾那么弱小……
　　从来没有目标，只为修炼而修炼的许含清终于对修炼有了一丝执念。
　　就如原本纯粹的水晶，突然间便有了一丝杂质，而这杂质，也不知以后会将水晶打磨得更晶莹剔透，或是就此裂开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