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梵冈

4、04 新的力量一

　　04

　　所有人都听到了沙奇的声音，科莫盯着沙奇的眼睛，仿佛想用自己的眼神把他洞穿，却迟迟没有开口，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然后他转身，对着所有的人开口：“所有人准备，往无止之境撤退。”

　　每个人都站起身，空洞茫然的目光和已经僵硬的身躯，已经只会追随着命令行事。

　　赤崖的另一端，威鲁已经先众人一步赶到这里，地上已经启动的魔法传送阵黯淡无光，他看着看着，忽然无缘无故地叹息了一声。

　　科莫到了后，他用随身的匕首割开沙奇的手腕，血液顺着匕刃流落到传送阵上，那一刹那，传送阵开始散发白色的光芒。

　　科莫沉稳的声音，平淡道：“大家排队，按秩序地进入传送阵。”

　　迟迟没有人踏出第一步，最后还是个壮汉搂着自己的妻子，低声抚慰了几句，然后俩人进入传送阵，瞬间，就消失不见。

　　有第一个人带头，接下来就顺利很多，人群缓缓移动。

　　过了一会儿，忽然队伍里开始传出低低的哭吟，是竭力压制，却依旧从齿缝间不小心倾泻流出。

　　科莫站在一边，努力板着的脸庞上也情不自禁地透露出一丝不忍，威鲁站在他的身后，把手搭在他的身上，弯下腰，轻声耳语：“科莫，别怕。”

　　南夷族人数本来就不多，刚才的奋战中又损失了大量的青壮年，先下不过一会儿已经传走了大半的人。

　　科莫计算着时间，觉得足够把所有人都传走的时候。

　　一声响彻云霄的爆裂声炸响在周围，整个赤崖都开始发出剧烈的抖动，呼啸的狂风此刻冷酷地夹带着冷厉的能量波。

　　“是天陨术发动之前的预兆……在蓄力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似乎也感觉到危机的到来，众人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沙奇看着人数不断减少，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站着，连天上的响雷也没有让他有任何的变化。

　　天陨术虽然威力巨大，发动后可以在瞬间让一座中型城市夷为平地，但是弱点就在于，发动时间长，且需要五个元素魔法师同时念咒，，每一个元素魔法师都不得低于大魔导师的程度，五人还必须默契十足，完成咒词的时间上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所以，一般来说，会培养这样的魔法师只有皇家才有这样的实力，也只有他们有实力在魔法师发动咒词的瞬间，保护好魔法师。

　　如果他们不是可以去无止之境，这样的发动速度根本就没有办法逃离。

　　威鲁抱起科莫打算带着他进去传送阵内，科莫在传送阵内站住，白光包围着他，他朝沙奇伸出手，说：“过来。”

　　沙奇这时候才从惶神从抬起头，他盯着科莫的手，站在原地，坚定且没有迟疑地摇了摇头。

　　科莫震惊地瞪大眼睛，而威鲁却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默默地瞅着他。

　　“你想做什么？”

　　沙奇沙哑着嗓音，那是因为他要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我要…我要杀了他，杀了灭族之人，杀了炎皇！”

　　“你在胡闹什么？！”科莫怒吼。

　　“我没有胡闹。”沙奇冷静地说：“炎皇想要灭了南夷，老师，我不能让他如愿。”

　　“他杀了你和灭了南夷有什么区别？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科莫想要下地，却推不动威鲁的手臂。

　　“不！父亲，哥哥，都没有逃，他们是战死的！我不能逃，如果我也逃了，那么炎皇才是真正地灭了南夷。”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科莫粗粗地喘气，他看得出来沙奇下的决心不是一般的大，不是可以用语言说通的。

　　“我明白的老师，我没那么勇敢。”沙奇握着拳头，虽然痛恨，但是不得不说出口：“六十年，会把我所有的勇气消磨掉的，如果在这里逃避了，我一定，再也没有办法站在炎皇的面前了。我会永远地记住——在我的父亲，兄长，还有勇士们牺牲生命的抗争下，只有我，只有我胆怯地逃走了。”

　　“住嘴！这不是胆怯，也不是逃走——威鲁，你做什么，放下我！”

　　威鲁抱着科莫对沙奇说：“你能自己一个人离开这里吗？”

　　沙奇愣了一下，才坚定地回答：“能。”

　　威鲁笑了，说：“去南方的水纹之城。”

　　科莫怒气冲天，对两人无视他的行为简直要爆炸了：“住嘴，威鲁，你在说什么！”

　　“老师。”沙奇突兀的叫了一声，科莫转头看着他，这个男孩子一身狼狈，身上脸上出了伤口就是污泥，却仿佛第一次完全的长大一般。

　　“我以心魂起誓，我不会死，六十年后，我们再见。到时候——”他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自己的左胸膛上：“以炎皇之血，洗刷这次的耻辱。”

　　科莫眼睁睁地看着沙奇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再一眨眼，周围聚拢着神色慌张的族人，天空没有雷鸣，却也没有任何的运动，只余下一片永远不会改变的淡红。

　　威鲁低下头，脸上猛地一阵钝痛。

　　科莫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

　　威鲁没有反抗，沉声道：“他决心要走，你又怎么拦得住？”他等了半响没有等到科莫劈头盖脸的责骂，头颅便小心翼翼地转回来，这一看，已经不是吃惊可以形容。

　　科莫一手遮着眼睛，手掌下，源源不断地滑落泪水，他无声地哭着，仿佛某一种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如今终于不堪重负，而崩裂了。

　　威鲁呐呐地说不出话。

　　周围的人也随着他的哭声，而发出断断续续地哭泣声，渐渐地这个声音逐渐变大，然后再也不受压抑地响彻了整个无止之境。

　　威鲁清楚地听到科莫痛苦的出声：“他还那么小…威鲁，他其实还并不是族长，他还没有到…十五岁…。”

　　威鲁没有说话。

　　沙奇看着传送阵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地面上的刻纹也消失了。

　　基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无视沙奇此刻崩裂的内心，蹲下身，抚摸着刻纹出现的泥土，心下赞叹，鬼斧神工，天衣无缝。

　　沙奇见到他的举动，不知道是对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南夷之族是万年前华翼的分支，华翼是一种上古玄兽，据说它拥有跨越界域的翅膀，转瞬间能飞驰万里，甚至能劈开时间的裂缝，来去自如。炎皇想要从南夷得到华翼的力量，早就已经是空谈。华翼留下来的力量，只有无止之境，那是一个虚无之境，每六十年开放一次，里面没有时间，没有日月，没有四季，除了无止，什么都没有。”

　　沙奇一张脸淡淡地露出讥讽，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天上响彻的雷鸣：“你说，他要那样一个地方有何用？”

　　沙奇曲起两根手指放入口中，抬头，引天长啸。

　　雷光处，一头通体乌黑的怪鸟向他们疾飞而来，落到了赤崖的地面上，沙奇抚摸着它的头颅，问基亚：“我能杀死那五个元素魔法师吗？”

　　基亚说：“不能。”

　　沙奇点点头，又问：“我要去水纹之城，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基亚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沙奇轻声说：“你说过，我是你要找的能杀死炎皇的人。”

　　基亚看着他，慢慢道：“有一天，你会成为大陆上能与炎皇比肩的人，但最终，死于他的剑下。”

　　沙奇听完，居然呵地一笑，低声道：“是么？”他一下子跳上怪鸟的背上，看着远方，眼睛里不知道翻滚着什么情绪，然后，他转头朝基亚说：“那么我死的那一刻，我的剑也一定插在他的左胸上。”

　　这句话明明没有多大声，甚至重音也无，当然也不是一句笑话。

　　可是基亚还是被这句话逗笑了，他一笑，那张精致的宛若神祗的脸庞就落到了凡间，变成了一种可以亲近，可以触摸的人。

　　他伸出手，沙奇毫不犹豫地握住，用力地把基亚拉上来，怪鸟似乎抱怨地吼了一声，沙奇拍拍他的头颅，安抚了它。

　　怪鸟不得不展开翅膀，一下次迎着狂风飞上天空。

　　基亚不知道沙奇是如何控制怪鸟的，他并没有开口，但是怪鸟就是能自如地旋转在半空中，下方就是已经成为废墟的南夷之族的部落。

　　因为距离很是遥远，所以那些房屋和死尸，也已经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沙奇把脖子上的一个黑色的椭圆体摘下，它只有半根手掌那么长，上面刻了三个黑孔，沙奇把他贴到嘴边，开始慢慢吹奏。

　　奇怪的是，这种乐器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那也只是针对人耳而言。

　　基亚坐在沙奇身前，听他浅浅吹奏，闭上眼睛。

　　这种乐曲，并不是吹给人，或者应该说是活人听的，而是吹过死去的亡灵听的。

　　乐声停，沙奇搂着胸前的基亚，把嘴贴到他的耳廓上，说：“无论你是谁，你是利用我也好，还是需要我也好，帮助我，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基亚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胸膛里，磅礴的生机在不受克制的燃烧，那是星曜被点燃的光芒，它会越来越强大，直到有一天能破茧而出。

　　而他们的身后，天陨术从天而落，五种元素的光芒交错相合，整个整个天际因为巨大的能量元素而产生扭曲的视觉差，爆破的气流和轰鸣声又被封印结界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在结界外仿佛一切如常。

　　蓝甲将军调转马身，身后的五个元素魔法师已经停止念咒，因为巨大的白色披风兜帽的遮掩下无法窥伺他们的面庞，他道：“帝国将永远记住你们的贡献。”

　　五个元素魔法师同时朝他颔首，身上闪烁着白色传送阵的光芒，转瞬间消失在他的面前。

　　这个大陆上再也不会有重魔之林，这个地方了，永久的从历史上被抹消掉，像许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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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鸟不过行驶了不长不短的距离后，就体力不支落地了，它落地的地方是重魔之林以南的水修之河下流，若走路的话，约有4天的行程，无论如何，蓝甲将军也是不可能马上追上。

　　基亚握着沙奇的手跳下怪鸟的背脊，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沙奇回头，抚摸着怪鸟的头颅，嘴唇喃喃说着什么话，那怪鸟极其依恋的摩擦了一下他的手心，就闭上眼睛，躺在地面上假寐。

　　沙奇没有说话，他走到河边，用水洗了洗手上的血渍，然后又掬了一把水，洗去脸上的污泥。

　　基亚已经站在另一边同样也用水洗去身上的物污渍，然后用水拢着一点水，凑到自己的唇边。

　　沙奇走过去，把他的手心打开，那点滴的水就去从他的手心中，很快地流光了。

　　沙奇递过去一个粗制的小水壶，低声说：“喝这个，是净水壶。”

　　基亚没有拒绝，打开后小口地让清水润泽自己干涩的喉咙，沙奇等他把水壶递回来的时候，毫不介意地把剩余的水喝光，然后又重新装上新的水。

　　因为一天没有进食，而且天色也已经不早，沙奇让基亚留在怪鸟的身边，自己去寻了一些食物回来。

　　沙奇回来的时候手里拖着一只比他身形打上三倍的卡拉兽，卡拉兽体型巨大，冲撞力惊人，却没什么头脑。

　　基亚面前的柴火，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沙奇沉默地把手里的猎物处理掉，切割了俩人份后，其余的都给了怪鸟。

　　基亚眼里跳动着火焰，嘴里咬着沙奇烤好的兽肉，忽然听到沙奇在旁边的询问：“要多久，我才能和炎皇一样强？”

　　基亚把手里的兽肉放下，想了想说：“当你到达那里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沙奇不明白，究竟是到达炎皇的面前的时候，还是当他的力量能与炎皇比肩的时候？

　　基亚转了话题，问道：“你知道大陆上的强者是如何强大的吗？”

　　沙奇点点头，科莫和他说过，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武师都是不断地把天地间的本源吸收入自己的体内，不断炼化，成为自己的力量，然后不断成长强大。

　　主要的本源，一是法源，二是武源。

　　之下，分裂出许多的不同的支源，这里面涉及的知识十分广范，科莫也只是和他略说了一些，并没有详细解释。

　　他没有详细对沙奇讲述的原因是，沙奇他无法吸收外界的能量，也不是说他无法吸收，而是外界的能量仿佛特别喜欢亲近他，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体内，这导致他体内的能量无法统一，就无法修炼。

　　科莫曾经对他的身体做过研究，可是无论沙奇如何努力地想要吸收单一的力量，到最后，都会被搅成一团，统统塞入他的体内。

　　科莫对此深感遗憾，这样杂乱无章的能量并不会对他有帮助，法源和武源的修炼方式不同，强行一起修炼会让□□爆裂而亡。

　　但令人惊讶的是，沙奇就算放弃了这种途径，也并不会因此而弱小，他从小力大无穷，身手敏捷，某一方面甚至比一些低阶武师还要力量。

　　科莫说：“上天一定有另一种方法让你强大，只是我们并不知晓。”

　　科莫说完这句话，就见到沙奇兴奋地涨红的脸和神采熠熠的双眸，便没有说出下面的话：那必定是要付出常人不能想象的代价。

　　当基亚听到沙奇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双眸在跳动的火焰中忽然有一刹那变成蓝眸，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画了一个极简单明了的分支图，他指着最上面的力量，对沙奇解释：“万物的力量，无止无尽，变化多端，无论任何的本源，都是来自于大地。”

　　力量下分成两道分支，一边是法源，一边是武源。

　　基亚指着法源，说：“法源，理解为元素力量，水，火，风，土，木是基础，而光，暗，等都是基础元素下的分支，极其稀少，所以这类的法师修炼困难，但是能量也会较强。冰，雷是几种基础元素混合而成，威力也会较之巨大。”基亚停顿了一下，又道：“当然，这只是在一切都平等的情况下，对战，永远有出乎意料的情况。纯系法师也并不一定弱于这两系的法师。”

　　接下来，他指着另一边的武源说：“武源理解为能量，一般针对于□□的强大和威压，他并没有特别的分类，但我个人觉得，应该有分为力量，敏捷，耐力等区别，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武师专攻于力量，或者专攻于速度等。”

　　“当达到一定的能量时，进行修炼，可以形成威压。威压力量强大，并且无损武师的消耗，配合武师的基础能量进行增幅，没有上限。”

　　当初的蓝甲将军就是一个武师，他的弓箭威力如此巨大，也因为是配合了他强大的威压，是以才有魔法弹这样的威力。

　　沙奇听完默不吭声，其实基亚已经把最重要的一项写于最上面，而这，正是他的软肋之处。

　　基亚把法源和武源连接在一起，然后往下一划，划出一个新的分支：“当法源和武源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能估计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