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伤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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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下午。
再过不久，艾轶尘柳芸就要到达楚州宁城了。他们骑得并不快，各自骑着一匹马，艾轶尘在中途已经买过了一匹马，这让他一度十分遗憾。
后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紧接着一行人骑着马风风火火地超过了他们。其中一个蓝衣青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突然怔了一下。
“等等！”他叫住众人，一伙人停了下来，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剑客。
艾轶尘柳芸并不认识这些人。
“这不是柳家小姐吗？”蓝衣青年微微笑道，不过看着柳芸的样子像是看到待宰的羊羔。
柳芸顿时吓了一跳，幸亏这家伙说的不是普克派大小姐，要不艾轶尘就要发现她的身份。但如果让这些人继续说下去，只怕随时会要暴露出她的身份来，柳芸一时有点慌了。
“真的？”蓝衣青年的同伙有人表示疑惑，艾轶尘柳芸这身打扮实在不像什么大家公子小姐之类的。
“没错，我以前见过她，长得挺水灵的。”蓝衣青年笑道，他看了看艾轶尘，微微一怔，问：“不知这位少侠与这位柳家小姐是和关系？”
“我跟她……”艾轶尘见他似乎并无恶意，看上去显得颇有风度，正准备如实回答。
“轶尘哥哥……”柳芸脱口而出，她得让自己跟艾轶尘看起来关系亲密，免得这些人“好心”跟艾轶尘解释她的身份，“咱们走，别理他们！”
说到后面，柳芸的声音又变得小了，她以前最多喊凌莫言作莫言师兄。
听得柳芸这一声喊，艾轶尘一时只觉浑身骨头都要麻了似的。
事实上，在黑风帮，忧雪一直是这么喊他的。
“哟！喊得这么亲热。”蓝衣青年嘲弄道，“现在姑娘家真是越来越不自重了，一个个年纪这么点大就开始找姘头了。”
听着他们居然这么说柳芸，而且说得如此难听，艾轶尘立刻便火了。开始还觉得这蓝衣青年看着颇有风度，但再一看去，虽是披着一身白净皮囊，但也不过只是人模狗样罢了。看着这厮在前面摇头晃脑，故作风流，艾轶尘一时只觉要多嫌恶有多嫌恶。
他转头看去，不由得一怔。本来以为柳芸该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谁知她似乎对这话毫无感觉，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也是，你要跟这种人较劲，那你就输了，艾轶尘忽然想。
“好！咱们走！”艾轶尘道，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蓝衣青年看着两人样子，一时有种完全遭到无视的感觉，不过，他虽心中气恼，但面上却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艾轶尘柳芸柳芸骑着马向前走去，但那伙人分散开来挡住了去路。艾轶尘无视，继续前进。
“再走的话，别怪我刀剑无情。”挡在艾轶尘前面年轻剑客威胁到。
艾轶尘继续无视。
那年轻剑客先是一怔，随即便使剑刺过来，但还没看清艾轶尘如何动作，手中长剑已被打落，接着，艾轶尘直接抓着他的胸襟，拎小鸡一般将他从马上拎起来，随手便往地上一扔。
柳芸目瞪口呆之余，一时要多畅快有多畅快。
蓝衣剑客一伙人也有些讶异。
片刻沉默后，蓝衣剑客惺惺作态的声音响起：“这位少侠何必这么动粗，相见便是缘，与我一起到敝庄喝茶聊天有何不好？”
“我楚师兄乃当今鼎鼎大名的三大天才剑客之一楚凡，我劝你们还是快快束手就擒。”有人得瑟道，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天才剑客。
不过，一帮人很快就惊讶于艾轶尘柳芸听到这话后都没有惊讶。
艾轶尘没想到这种货色居然也是三大天才剑客之一，一时不由得为忧冰与这种人齐名感到悲哀。
柳芸也有同感，不过是为凌莫言与这人齐名感到悲哀。
“我们走吧！”艾轶尘说。
“好！”柳芸应道。
两人说罢便自顾走去。
楚凡一跃而起，翻身挡在两人面前。对于自己再一次遭到无视，楚凡自然又是十分气恼，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挂不住了。他知道艾轶尘的身手不错，但他想告诉他们，他不是浪得虚名。
既然楚凡想要玩玩，艾轶尘不介意让他颜面扫地，况且这厮刚刚还辱过柳芸。
楚凡的剑很快，不输艾轶尘，不过力道差了不少。
艾轶尘承认楚凡的剑法比他的笑容要好看了很多，不过，好看并不一定中用。
楚凡在出了三剑以后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是个自负的人，他并不喜欢一开就出尽全力，他喜欢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轻描淡写。一般情况下只有赢得足够漂亮，他才能让自己满意。
但今天，他为了让艾轶尘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才剑客，一开始便出尽全力。根据他原本的设想，他应该在三招之内将剑架在艾轶尘的脖子上才对……
一片刀光剑影中，十几个回合很快过去了……
楚凡发现自己失去了胜算，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胜算。他忿忿不平地看着气定神闲的艾轶尘，觉得两个人的情况应该反过来才符合常理……
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了。
艾轶尘一直在等，其实一开始楚凡的身手出乎他的意料，忧冰的身手跟他差不多，他等着看这个与忧冰齐名的家伙能不能给他点意外，但他最终失望了……
楚凡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绝招都出了个遍，他开始有些疯狂，甚至不再顾及自己的姿势是否好看……
艾轶尘发现楚凡已在使用重复的招式，再打下去已无意义。他给了楚凡一脚，鉴于他开始辱过柳芸。
最终，艾轶尘告诉了楚凡，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剑客，而楚凡则告诉了艾轶尘，他只是浪得虚名。
楚凡恨恨地看着艾轶尘带着柳芸离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艾轶尘跟柳芸进入宁城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如同这座城市的名字一样，宁城是一座非常宁静的小城。由青色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人并不是很多。路旁的饭馆茶铺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与茶点，客人们边吃边聊，谈天说地，菜的味道、茶的清香飘散在空中，令每个路过的人食指大动……
艾轶尘东张西望，忙着找一家不错的饭馆。
柳芸却看着艾轶尘，忽然想起从那天她被神剑山庄追杀开始，这一路她都是提心吊胆，直到遇到了他。
她看着艾轶尘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宁……
艾轶尘找到了饭馆，里面人多，艾轶尘觉得味道也许会不错。
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选错了。
吃饭的时候，艾轶尘忽然发现柳芸有点沉默，吃饭也不如以前兴致勃勃。
现在没有人追杀她，也没有唐明跟着他们，家里的人现在也肯定都在为她着急，柳芸在想，她或许是该回家了。
她是普克派的人，而他是正道的人。她不可能叫他送她回去，虽然回去的路上肯定还是会有危险，但她不可能一直这样跟着他。
是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但她却忽然有种莫名的留念。
“你怎么啦？”艾轶尘问，“这菜味道不错啊？吃不惯吗？”
“我没事。”柳芸回过神，只是听着艾轶尘的话显得更加心不在焉。
旁边一桌食客突然传出爆炸性的消息。
“我听说神剑山庄两天前被普克派给灭门，三百多号人被杀得一个不剩，简直惨不忍睹啊！”只听得有个个子瘦小，面向颇为精悍的中年食客在那边一惊一乍。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也包括艾轶尘，也包括柳芸，特别是柳芸。
“不会吧！神剑山庄身为正道六大门派之一也有不短的历史了，怎么会说灭就灭呢？”有人疑问。
“千真万确，前一阵子神剑山庄不是突然一反常态向普克派发难。”那精悍食客表情极是夸张，生怕别人不信。
“对，肯定是这样的，我还听说神剑山庄本来差点抓住柳家大小姐，好叫普克派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那小丫头被人救走了，要不神剑山庄说不定还有机会逃过一劫的。”有人忽然附和。
听到此处，艾轶尘忽然听不见他们后面说什么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不会好看。
他没有后悔救她，也不怪她对他瞒着她的身份，更不想去关心那些江湖厮杀。
他只是没想到她是普克派的大小姐……而他却身在黑风帮。
“你真的……”他想问她是不是，但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很难听，只好停了下来，其实他清楚，问与不问没有区别，答案已经十分明朗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周围继续传来噪杂的声音，这个惊人的消息让整个饭馆炸开了锅，但他们仿佛都听不见。
柳芸垂着头，不知所措。
她不是不敢面对艾轶尘，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其实，吃这顿饭之前，她还可以开开心心和他道一声珍重，然后老老实实的回家。
她一直紧张他会发现她的身份，但现在一切都揭晓了，心中却并有太多的想法。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去想，去想他是否也跟普克派有仇，去想他是否也会像那些正道一样，满天下追杀她，仿佛这些都不重要。
还有普克派与神剑山庄的事情，她似乎也并不愿意多去想。
她感觉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有想，觉得自己应该是脑中一片空白才对。
但她却隐隐觉得难过，而且想不明白问题出在那里。
或许是她不想看到他们的关系以这样一种方式而结束，所以才难过吧！
又或许，她觉得他救了她，一路护着她，关心他，但她却最终让他发现，他所救的人竟是武林公敌的大小姐，甚至还可能与他有仇，所以才心中有愧，所以才觉得难过吧！
她想不清楚，她也不愿意多想。
艾轶尘看着柳芸，看着她垂着头，有微风吹进屋里，吹乱了她的头发，他很想他能够帮她理一理，很想很想……
他不希望她垂着头。
他希望她能够抬起头来，看着他，不去想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眼神中带着她的得意和无辜。
他希望她跟他都当做从来没有来到这家饭馆。
他希望她能够开心，永远的开心，永远的没有烦恼。
他希望他还能够保护她，守护着她的开心。
他很想告诉她，他并没有怪她。
……
只是这一切突然间都失去了理由。
他心中苦涩不堪，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又开始恨自己像个白痴。
周围依旧还是一片噪杂，但他们依旧都听不真切。
桌子上的菜很久没有动过了，他们都在不知所措，他们都静静地坐着，而且似乎要一直坐下去一样。
他担心这会是他与她最后的画面，担心只要一动，一切便都结束了！
而她，在等着他先反应。
也许是他们与身边的环境太过格格不入，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
“快看，这个小姑娘好像就是大魔头柳晨风的女儿。”柳芸的头垂得并不是很低，邻桌有个食客观察了柳芸很久之后终于喊了出来。
噪杂的饭馆忽然一下安静。
柳芸怔了怔，抬起头来，还有些呆，似乎她现在应该惊慌失措才对？
“对，就是她，我见过。”那个食客指着柳芸大呼小叫起来。
柳芸茫然失措。
艾轶尘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然后两人冲出了饭馆。
饭馆在一阵沉默过后，顿时又炸开了锅，一大帮人从门口蜂拥而出，向艾轶尘柳芸追去。
柳芸紧紧抓着艾轶尘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有力，她忽然感觉说不出的安宁，仿佛身后一大帮人都是浮云，都是空白。
艾轶尘却忽然想就这样一直不放手，一直跑下去。
他看见街道旁边绑了一匹马，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柳芸便一跃而起，两人一前一后同时落在马上。艾轶尘挥剑斩断缰绳，只听得唰的一声，绳才断剑已入鞘，说不出的干脆利落。
两人驾着马向城外狂奔而去。
身后是一大帮大吼大叫的“正道”人士。
“不要怕，我说过我不会不管你的。”他在她耳边轻轻说。
她听着，只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悲伤。
风又吹起她柔软的头发，拂在他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香味，但他却说不出的苦涩。
夕阳西下，昏暗的光芒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拉长他们离去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伤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