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离别还是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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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水城，早饭。
饭馆大厅里，食客们讨论的焦点依旧是大魔头柳晨风被人打成重伤的消息。
“想不到柳晨风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也会有今天，真他妈痛快！”
“是啊！自古邪不胜正，其实柳晨风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二十年前柳晨风就是天下第一高手，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将他打成这样，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不知道打败他的人是谁，可惜这次没能杀了他！”
“当真可惜啊！不过听说伤得不轻，不知道现在死没死？”
“哼！前阵子唐门整整三百多号人被普克派灭得一干二净，他柳晨风做下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来，就算现在不死，总有一天也会遭到天谴的。”
……
柳芸听着周围这些议论，一时间食欲全无，脸上又是担忧又是气恼。
“小魔女，你说唐门惨案是不是你……柳晨风干的？”艾轶尘看着柳芸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问。
“不会的，我爹决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柳芸脱口而出，十分确信的语气。
艾轶尘赶紧看了下周围，还好周围的人都在举杯交盏，庆祝柳晨风被人打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柳芸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艾轶尘微微有些感触，但他又实在想不出天下间除了普克派，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实力。黑风帮虽然与普克派打了近十年，但毕竟只是近十几年来才刚刚崛起的门派，明眼人都看得出普克派并没有与黑风帮动真格。
这也导致江湖上很多人都疑惑，为什么普克派与黑风帮小打小闹了近十年，对其他帮派却是挥手间使其灰飞烟灭。
“你不信啊？”柳芸见艾轶尘不做声。
“他是你爹，自然对你好，也许他还有你不知道的一面呢？”艾轶尘回过神来。
“反正以我对我爹的了解，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柳芸不以为然。
事实上，艾轶尘也多么希望事实就像柳芸说的那样。
旁边又传来一些难听得话，柳芸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偏偏又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反驳不得，她一时气恼，连扒了几口饭菜，以作发泄，直到口中塞得满满的，才又发觉心情不好难以下咽。
艾轶尘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
柳芸一口水冲下去总算好了不少。
“他们说得实在太难听了。”她抱怨。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要想太多了。”艾轶尘看着她稍微有些狼狈的样子笑着安慰。
“哦……”柳芸微微怔了下，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谢谢你！”
眼下满城的人都在议论柳晨风被人打败的事情，柳芸自然一刻也不想多留。吃了饭，艾轶尘便带着她向燕州普克山出发。
一路上听得最多的自然都是些关于柳晨风的事情，柳芸听着愈加归心似箭，好在再也没人发现她的身份。
几日后。
夕阳西下。
艾轶尘跟柳芸终于快要到达普克山了，普克派那雄伟的建筑群已近在眼前。
这便是天下第一门派的气势！即便是远远地看着都能够感觉到那不可忽视压迫感，艾轶尘看着日暮中普克派忍不住感慨。
“小魔女，总算将你安全送到家了，真不容易”艾轶尘笑着说，一副如释重负的语气，很好地掩饰住了心中肆意弥漫的失落。
柳芸不说话，安静地走，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啊！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说。
“你爹是天下第一高手，不会那么容易有事的。”他安慰。
空气中又复只剩下了那节奏鲜明的、孤单的马蹄声，两人牵着马一声不吭地走，各怀心事。
一连几日都是快马加鞭的赶路，可眼看着就要到达终点两人却走得并不快。但即便走得再慢，远处普克派那雄伟的建筑终究还是一点一点越来越近。
艾轶尘忍不住遗憾，他多么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远一点！
他稍稍放慢了一些脚步，让她走在他的前面。
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一个人在前面静静地走，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她，黄昏的光影中，她的头顶有一些凌乱的发丝随风轻舞，上面折射着落日温和的余晖，并不刺眼，却深深烙进了他的心中。
剩下距离已经所剩无几，他的失落也随着距离的变短而变得愈甚。
与她同行的这一段旅程对他来说就像是做了一个梦，而且是个极美的梦，朦胧、虚幻、美妙难以言喻，让人不愿意清醒。
但既然是梦，便终究是要清醒。
他忽然想，或许他应该就这样默默地转身离开，趁她没有注意到他以前远远地离开，那些缠绵悱恻的告别对他们来说，除了让人觉得更加遗憾，便再也没有更多意义。
于是，他开始一边走一边说服自己要快些离开。
他与她的距离也稍稍拉开了一点。
她还在出神地走着，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有发觉身边的变化。
普克派已近在咫尺，而他依然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快些离开，却始终无法做到。
也许，转身之后，再见面已是敌人……
终于，不能再走了，再走的话便要被普克派的人发现了，艾轶尘有些失神地看着柳芸，下定决心要从这个梦中醒过来了。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柳芸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空缺，她先是一惊，转头看到他正在她身后看着她这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不快点？”她问。
她居然没有发现他们已到了普克派山脚，也没意识到已经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艾轶尘一阵无奈，看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魔女，我只能送到这里了。”艾轶尘微微笑道，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好点，但眼中失落已然无法掩饰，他本不是善于掩饰情绪的人。
她站在他面前，头微微低着，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过了好一会她才应了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有些沉默，艾轶尘发现他与她终究还是陷入了那种他不愿看到了离别场景。
他静静地看着她，夕阳落在她的脸上折射出柔和的光辉。他感觉自己似乎低估了她的好看，目光定格在她那单纯中带些迷茫的脸上竟有些无法自拔。
他忽然意识到了她的异常，在他的印象中，她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什么都不愿意多想。
但现在她的脸上却似乎有着失落，忐忑，迷茫……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与他相比，她更加不像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难道她也对他存在一些不舍吗？
艾轶尘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一股一产生便在心中汹涌澎湃无法抑制的冲动，以至于他也变得有些忐忑，以至于他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的加速……
“谢谢你这一路……”柳芸终于开口，她觉得气氛过于沉默。
可她话还没说完，艾轶尘忽然走上前来，双手扶在她的肩上，然后，他的唇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
……
…………
不远处，日暮的光辉中，普克派那雄伟的建筑群折射出巨大而又绚烂的光影，似乎在告诉人们什么才是天下第一门派的气势，也似乎在为眼前的一幕做着见证。
柳芸感觉脑中有些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艾轶尘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她的莫言师兄才对。可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她终于无法否认自己对艾轶尘的感觉，无法否认每次看到他的笑容时，都会感觉到一种淡淡温暖，只是淡淡的，却渗透到她心中，让她无法忽视。
但她又知道她是天下第一邪派的，而他却是正道的，不论在他那个门派似乎都不可能与她有结果。
作为普克派的大小姐，她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因此，她才觉得有些失落，有些迷茫，因此刚刚才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小镇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他对她的感觉，现在终于也意识到，他以前眼底出现的那些苦涩是因为什么，或许他一直面临和她现在一样的困扰，她并不是白痴，只是大多数的时候并不需要她多想。
她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他的宽大的手掌扶着她的双肩，直到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
她感受着额头上传过来的他的温度，忽然感觉有了说不完的勇气……
艾轶尘忽然想要抱着她，紧紧地抱着，据为己有。
可他终究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没错，他不得不承认她不属于他，不属于他，属于眼前这天下第一门派。
或许是害怕自己会克制不住一时冲动！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将她松开。
她仰起头，望着他，他正被自己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看上有些呆呆的。
当然，他也有可能正在回味刚刚亲吻她时的那种感觉。
柳芸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出现了她从未见识过的慌乱。
她忽然间感觉到他似乎对她有着惊心动魄的吸引。
“你喜欢我吗？”她问。
同样的话，在小镇她也问过，不过那时只是因为隐约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感觉，忍不住才问，现在却是真的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艾轶尘被她吓了一跳，立刻回过神来。刚刚还感觉她有些异样，没想到她马上便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
但她的问题他却不知如何回答。
说喜欢吗？反正他跟她不可能会有结果，又何必再多添纠缠。
说不喜欢吗？他向来不善于撒谎。
“快回家吧！别胡思乱想！”怔了半响，他笑着说。
柳芸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回去，只是盯着他看，夕阳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依旧让她感觉说不出的温暖。
她忽然一把将他抱住。
“我喜欢你！”她说。
这一刻对艾轶尘来说，时间仿佛已经停止。
这种感觉他说得清吗？不，他说不清。
是一种如坠云端的感觉吗？是一种灵魂漂浮的感觉吗？是一种欲仙欲醉的感觉吗？不，都不足以形容。
很多年以后，他们回忆起年轻时候的疯狂，他说，这是他一辈子最幸福的一瞬间。
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然，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怔得良久才有些迟缓地将双手环上她的后背。
他紧紧地将她抱着，就像他刚刚所想，紧紧地抱着，据为己有。
虽然她从来不懂得含蓄，虽然她常常因此吓到他，但他却忽然有些喜欢她的这种个性。
他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身份，但管他呢！现在他不想被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
或许是觉得不足以表达这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或许是为了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忽然将她抱起，在半空中旋转。
柳芸静静地伏在艾轶尘肩上，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觉得说不出的舒坦。
艾轶尘放下她，两个人都看着对方无声地笑。
两个没心没肺的人暂时抛开了所有的烦恼，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拥有对方的感觉。
他目送她上山。
她回过头来对他笑，脸上又恢复了属于她的无忧无虑。
他看着不远处的普克派，又想起两人的身份之别，但心中却忽然有着说不出的勇气来面对这一切。
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他这样想，并毫不怀疑。
远处，落日抛洒着最后的余晖。
艾轶尘终究没能从梦中醒来，反而愈陷愈深。
他甚至忘了，柳晨风也许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离别还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