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小媳妇儿》古小囡

7、第六章

　　绣团儿却笑得勉强，“他不在。”

　　“他不在？”她瞪了眼，“我算着这日子，不正是你回门的时候吗？”真的，纵然在民间，也很少听说妻子一个人回门的，何况是在最重礼仪的皇室。长孙夫人心中转了好圈儿，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殿下这是……日理万机？”

　　日理万机？可不是日理万机嘛。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绣团儿努力作出一副幸福的样子来。“哪里的事儿，他说再忙也得陪媳妇儿回门，不过皇上有旨意，我就想着，国事为重，以后回门的机会多着呢。就一定不让他来。”

　　徐重德半信半疑，当然不好意思把那疑惑表现出来，“娘娘真贤惠啊。”

　　长孙夫人自然不敢讽刺她，听在绣团儿心里却是实打实的讽刺。她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太子爷繁忙，作为后妃，理应为他分担。说着天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啊呀，娘娘……”长孙夫人却不屈不挠的跟上，努力压低声音道，“有人要向你堂姐提亲，你知不知道？”
　　咦？她怎么没听说，刚才还为这事儿被骂了一顿呢。
　　徐重德神秘兮兮地凑近头，“臣妾也是刚刚听说的，人家要臣妾的娘亲保媒，娘同我感叹了几声，才晓得了。”
　　“谁啊？”绣团儿也忍不住神秘兮兮地问。
　　却见她伸出一个手指头，往西面指指。这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惹得人更想知道，绣团儿忙道，“你快说！”
　　“是太尉！司徒太尉！”
　　饶是绣团儿有了心理准备，一听这话，心里头也扑腾了一声，“那司徒太尉都五十多了吧？”
　　太尉是正一品的官员，就是自家的爹爹见着，都要恭恭敬敬地行个礼。这太尉看上去挺正常的啊，怎么五十多了，还这么风骚呢？
　　脑子坏掉了？
　　“不过臣妾认为，顾大小姐心肠也不太好……”这句话就有些拍马屁的意思了。长安的闺阁圈子里，谁不知道顾大小姐跟顾二小姐不对付？也只有顾夫人那样回长安没多久的人，还以为自家女儿受了人家的照拂呢。
　　绣团儿有些恼。自家的事情，也实在轮不到别人来嚼舌头。挥挥手，就指示墨点让人开走。那长孙夫人还不依不饶地道，“过段时间有蹴鞠赛呢，娘娘过不过来……”
　　“不过去，不过去……”绣团儿摆摆手，把那帘子放下。有什么好去的？她一个人孤家寡人的，瞧着别人恩爱去？

　　竟像是落荒而逃。

　　“小姐！小姐！”墨点轻轻地在车外喊着。

　　绣团儿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没事。”

　　墨点就知道，她的太子妃娘娘，又哭了。

　　长孙夫人愣在原地许久，才对慢吞吞走过来的丈夫说，“现在想来，不是夫君富贵就一定幸福的。”

　　女人的一点难堪，哪里瞒得了另一个女人？

　　绣团儿坐在车上，一边任由车轮子咕噜噜地转着，一边想着顾端芳的事情。

　　幸好也有顾端芳的时候，令她得到了一点慰藉。面对可恶的堂姐，她常常敢怒不敢言。眼见着她倒霉，心里总算开心点了。这长孙夫人，倒做了一件好事儿。

　　想想她也真可恶，今儿个还嘲笑她呢。她自己又能嫁个什么好的人？难不成司徒太尉就比太子好了？再怎么说，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同一个二十岁的男人比，不管那五十岁的多么知情识趣，也是近黄昏了。看她以后还怎么笑话她！
　　不过，顾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真的会把自家的女儿送去当太尉家的填房吗？这这这，绣团儿的心里也没底。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顾端芳才看着自家堂妹那副小媳妇的样子出了一口恶气，冷不防地就收到了那个恶讯。
　　顾端芳才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想做的事儿，谁敢强迫她？
　　于是顾方正大人的府里头，这两天吵得厉害。
　　“我不依！我不依！休想让我嫁给司徒向！他都是五十三岁的死老头子了，要我过去守活寡吗？”她叉着腰，冲着自家的父亲吼。
　　“什么守活寡？”顾方正也不依了，“你看看你，哪里有千金小姐的风度？都是我不好，你母亲去得早，家里没有女性长辈，把你教养成这样。”
　　顾端芳就梗着脖子冷笑，“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家里的姨娘不要太多！”
　　“你？！”顾严正高高扬起的手举得老高，最终也没有放下。
　　这个女儿的刁蛮任性，他是知道的。眼下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徐徐劝说，把火给憋回去，“太尉大人是正一品的官，你过去就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富贵尊荣都是享不尽的。别人想去都不成呢。”
　　“别人想去，你就让别人去呀？”她都忍不住咆哮出来了，“五十三岁？比你还大了三岁，他的女儿和儿子都比我大了，我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上赶着给他做填房？”
　　“他可是正一品的官！”
　　“关我屁事！”顾端芳脏话都出来了。
　　她经常看不顺眼绣团儿，可是绣团儿的遭遇可不要比她好太多。英俊潇洒的太子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不死的，谁都知道谁好一些。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倒是告诉我，他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做出这样卖女儿的举动？”
　　顾严正的一张脸皮不住地抖着——这女儿的嘴巴可真毒。他跟他现在满朝都称赞的尚书弟弟可不一样，凭借着祖荫才做到了国子博士——有名的闲职。眼下里要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升一升，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升迁的可能了。天知道，徐夫人来保媒的时候他有多么开心——而且他也不是完全为了自己嘛。他还有个儿子，虽然是庶子，那也是顾端芳的弟弟，她这个做姐姐的，为了弟弟奉献一些是应当的。
　　这么一想，他的胆气也足了起来，“我这不是为了你弟弟吗？”
　　“弟弟？”顾小姐冷笑更甚，“什么弟弟？我娘可只生了我一个，那些阿猫阿狗生的什么玩意儿，也算我弟弟？你可不要把你自己的烂帐算到我头上！”
　　顾家的子嗣一直有些艰难。顾方正的一张嘴唇都发白，不住地抖着，“你瞧瞧你，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了？忤逆是大罪，你既不孝，又不友爱幼弟，你信不信我发落你？”
　　“哼！你发落啊！”
　　“……”顾方正果然不敢发落。这年头最注重声名，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他自己也不好看。只是心里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你都不想想，为什么你都十六了，都没人上门说亲。你不孝的名声都传出去了。还有对太子妃刻薄的事情，谁不知道？我可告诉你，有人肯娶你都算好了！”想了一想，又发狠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清宁宫里，皇后也有些诧异地对退了朝刚刚过来的崇德帝道，“臣妾可听说了，最近顾家可不安宁。”
　　崇德帝立刻知道她在说什么，不住地笑，“你是说太子妃的堂姐家？”
　　这一段时间，整个长安都在纷纷议论这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皇后身处深宫，居然也听到了这一件八卦。
　　她捂嘴一笑，“臣妾可没想到司徒太尉那么风流，都五十好几的人了，都还想娶个俏佳人。听说端芳那孩子，长得着实不错，倒是比咱们的媳妇生得好。”
　　“生得好，性子可不好。”崇德帝松松头上的冠冕——这玩意儿沉甸甸的，只是每天都得戴着它上殿。皇后忙走过去帮忙，只是手指头被握住。崇德帝凑过去嗅嗅她身上的香，她脖子一缩，不住地笑。“在朕的心里头，皇后最好。”
　　都是老夫老妻了，皇后却还是有些害羞，“皇上别折腾臣妾。不过皇上认为，那顾小姐，真的会嫁给太尉吗？”
　　“嫁。怎么不嫁？男人嘛，得不到的东西才觉得最好。”他的眼里的遗憾一闪而逝，却立刻又笑得凛然，“那些臣子们的事情，只要不犯着事儿，咱们也不管。太尉也算是劳苦功高了，老来想享一下艳福，也无可厚非，只是声名必然受损。顾方正愿意嫁女儿，他愿意娶夫人——都是按着律令来的。那顾小姐心里头委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孝字大过天，即使她找朕做主，朕也会这么说。”
　　皇后就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微微地笑，“是啊。不过臣妾倒是要怨皇上一件事。”
　　“嗯？”
　　“太子妃回门，怎么是一个人回的？听说是皇上留下了太子做事。做事什么时候不能做，却要在回门那天做。皇上啊，您可成了恶公公了！”
　　“皇后却是好婆婆。”崇德帝微微一笑，“只是朕当时也只是让他尽早着手处理吐蕃的事情，也并没有不让他回门。皇后可是冤枉朕了。”
　　难不成是太子不愿意陪媳妇回门？皇后心里悄悄地想，这孩子，大了，心思也摸不透了。她下次却要抓住好好问问。
　　这不愿意陪媳妇回门的太子却一个人坐在崇文馆。听着更漏一声声下去。
　　太子妃遍寻不着他的人，心里又是急，又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