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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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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苏枕书放下笔,她走到窗前,看到窗前摆的姚黄被打折了大半枝叶,残花凋落,在花瓣中有一颗东西在发光。
她拿起那颗东西,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颗金弹珠。
墙上的人没料到她会开窗,保持着骑在墙头的姿势不动,与她对望着。
月光着亮了那人的脸,也把她脸上的惊讶表情照的一清二楚。
苏枕书说:“我的花哪里惹你了?”
范春儿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大半夜的不睡觉她在干嘛?
她的眼力好,看到苏枕书散落的发鬓,也看到她凌乱的衣裳,她判断苏枕书应该还没睡,但是一定在做什么让她衣衫不整的事情。
范春儿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
会不会像她刚看的那本小说里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在自己闺房里养了一个小白脸妖精,小白脸踩着月光而来,小姐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的小姐替换上了苏枕书的脸,苏公子不是这样写过吗,眉如夏初刚长成的柳叶,眼中藏着一洼春水……这不就是在写苏枕书吗。
范春儿可算是看着苏公子的书长大的,字字句句都好像烙印在她脑海里,此刻那些字眼如蝴蝶飞舞,在她脑海里盘旋不走,她也快迷惑了,这个时候,她怎么会认为苏枕书其实不讨厌呢。
她讨厌苏枕书,从很早前开始,从她们不再是好闺蜜开始。
苏枕书倚在窗栏上,底下的人一脸不甘心,想的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你爹又说你?”
“我爹才舍不得说我。别把话题挪开,你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嘛,是不是自己偷藏了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庆幸两人距离是远的,范春儿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烫又辣,她才不想浮想翩翩,可是,这不能怪她,都是她爹的错,把她的记性生地那么好。
“没东西,全是你胡思乱想出来的。时辰也不早了,夜寒风凉,你该回去歇息。”苏枕书作势要关窗。
不行话还没说完呢,她气还没消,苏枕书不可以单方面休战。
范春儿说着掏出她的弹弓,说:“不用你瞎操心。我们早就绝交了,你别忘记是你说不跟我玩的。”
你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再和你玩。说句话的人不是她范春儿,是苏枕书。
那天,还是小姑娘的范春儿爬上靠墙的那棵大树,爬到了墙头,爬到苏家,再沿着苏家的那颗大枣树下来,来叫苏枕书出去玩。那时候苏枕书还高高兴兴地穿上了新的棉袄,分明是期待了很久的样子。
两人一块儿出门,一块儿去逛菜市场看捏泥人买麻花称麦芽糖再去看戏班子唱戏最后是她累极了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身边的苏枕书严肃地就跟她老爹一样苍老。她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枕书就先发布了绝交宣言,而她则是被动接受,问题是,到底是怎么了。
之后一段时间里她沉浸在失去好朋友的悲伤中,错过了调查的黄金时期,以至于等她意识到应该探究这件事情的真相时,为时已晚。她沿着那天走过的路在走一遍,走到戏班子搭台唱戏的地方,发现那里早已经画上了醒目的拆字,戏班子走了,而为当了拆迁户而高兴不已的地主也说不清楚他们去哪里。
此后,苏家砍掉了靠墙的大枣树,这边范家的大树也被拆解拿出去卖掉,苏枕书就再没有从她的高塔上下来过,而她就再没机会和苏枕书一起出去玩。
范春儿的弹弓高高举起,很长时间没有出手,她不累,苏枕书反倒是累。
苏枕书说:“我明天还要早起,你还想搞什么破坏就随你吧,反正我也看腻了这里的花花草草,早就想换一批。”说完,她合上了窗户,
范春儿把弹弓拉的老长,憋了一口气,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她的手慢慢放下,把弹珠和弹弓往地上一扔:“这回是我不跟你玩的。”
阁楼上的那扇窗户开着一条缝隙,底下的人察觉不到,却能把底下的动态看清楚。
那人终于是去睡了。苏枕书舒了一口气。
紫苏端着热气腾腾的安神茶过来,轻放在苏枕书身边,把苏枕书从漫长的回忆里拉回来。
“小姐,早早喝了茶歇下,你的进度已经超出编辑的预期,这段时间可以先放下,等养好了身子再来。”
“我现在不想睡,你替我磨墨。”
“我不干。你不累我可累着了,小姐,你别忘了,当初你请我来的时候可说过会对我怜香惜玉的,你现在分明就是在虐待我。”紫苏还特地把脸凑到苏枕书面前,要她看清楚自己的黑眼圈。
苏枕书轻声说:“好好好,我睡还不行么。”
待苏枕书躺上床,紫苏收拾着散落的稿子,她知道她的小姐压根没睡,只是合着眼睛敷衍她而已。
她说着白天听到的传言,多半是和隔壁范家小姐有关:“厨房李大娘说她听来消息是范家在给范小姐找夫婿。”
合眼装睡的人稍微动了一下。
这的确不是劲爆消息,谁人不知道范老爷比范小姐更恨嫁,恨不得把女儿嫁出去,不,是送出去。
紫苏又说,“和之前那些人不同,这位慕容公子好像并没有灰心,反而更坚定了要娶范小姐的意思。”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枕书坐起身,身上的薄被缓缓滑落也不自知。
“传言十有八九是假的,看小姐愿不愿意相信。”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
“真的。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是赫赫有名的公众人物,是富二代里大明星,他到范家来看范小姐这件事情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能假吗。”
“你也知道,传言也可能是无中生有的谣言。”苏枕书柔若无骨的身子靠在床头,她倒不是不信那是真的,只是她不想相信。
紫苏把写过的和没想过的区分开,把废的也好好收起来放在另外一个柜子里,不一会儿,之前被稿子埋没的桌子变地整齐干净。
“小姐,我倒是希望范小姐嫁出去,等她嫁了人,你也不必再被囚禁在这里。”紫苏不禁流露出同情。
“胡说,我是不想出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收起你的胡乱猜测。”
“我可不是三岁小孩,这十年你不曾下过阁楼,你是在替范小姐受罪。”
“紫苏,你是糊涂了,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些话。”
紫苏咬咬牙,把要说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她低垂着头,像是无端被主人打了一棒的忠犬,头顶冤枉啊这样的字眼,默默地走了出去。
等紫苏离开后,苏枕书来到窗边,把窗打开,让夜风进来,她可眺望到范春儿的院子,可看到那里已经没了灯光,相比她睡得很沉很沉。
“算了,反正是睡不着,索性再更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