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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诵音韶 GL》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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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音韶 GL》
齐氏有韶音,天籁一曲,绕梁不绝,闻之三月不食肉味。
---题记
锦源桃一身轻紫薄纱,绛红封腰,正写意地躺在一形容俏丽的白衣女子怀中,那女子不时咳嗽两声,好似身体抱病,锦桃源将她的手握了紧,感觉那手略略低温,叹了一声:“舒行,叫你不要去帮那什么花剑门的老家伙,现在弄得一身伤,我好心疼。”
上舒行没有答话,只是将怀中柔媚万千的锦源桃搂了紧,面色苍白不堪,呼吸时有时无,虚弱不已,再度闭起眸子靠在椅子上休息,渐渐入了夜,锦源桃翻身下来,给上舒行盖上毯子,快步走出了房间,面色阴沉的可怕。
她穿过层层回廊,离开了清剑门的范畴,站在树林中,眼神一冰,怒了一声:“给本宫滚出来!”
一个约莫十七八年华的女子,一身玄色劲装风一般地跪在了锦源桃的面前,有些害怕地颤抖道:“属下,属下在。”
“川菱婉!” 锦源桃右手真气爆满泛出淡黄之光,川菱婉头勾得更低了,锦源桃一咬牙,一掌拍上她的肩头,她也不闪不避,只是闷哼一声,将身子勾得更低,“身为影卫,你竟没有护她安全,说!昨日夜里,你玩忽职守,你去了哪里?竟然害舒行伤得这么重!”
“属下该死!”川菱婉勾下头,长发全部埋在了地上。
“看来你扮死人上瘾了,嗯?本宫让你真的死了如何啊?” 锦源桃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顷刻染上狠戾之色,再是一掌劈出,川菱婉闭上了眼睛咬破了下唇,却听闻一阵内功拨曲,弦弦和着纯阴内力,将锦源桃的掌力震了开。
锦源桃神色一冰:“装神弄鬼,本宫清理门户,用得着你帮手?”
“嗯。”来人轻声应和了一声。
锦源桃顿生警觉,一记眼刀,“齐氏人?”
“小女齐玲珑,应上门主之邀,到访清剑门。”来人轻巧地抱琴而来,眼眸低垂,温和有礼的摸样,虽不及锦源桃一半美艳,却清雅出尘。
锦源桃冷哼一声,心道我管你齐玲珑,齐鸳鸯的,再是一掌欲劈死川菱婉,齐玲珑轻声再道:“若是让上门主知道,锦姑娘是懂武的,上门主此刻重伤未愈,不知会不会气得一病不起?”
“混账,本宫连你一起杀!” 锦源桃双手十指舞出淡黄光芒,满月神功已经提升几层功力。
“玲珑死了,谁来为上门主疗伤?”齐玲珑轻笑一声,盯着锦源桃看,并不惧怕,“上门主被魔音入体所伤,齐氏之音正是为她疗伤的良药。”
锦源桃怔了怔,道:“此话当真?”
“锦姑娘觉得呢?不然玲珑来清剑门做什么?”齐玲珑仍旧低垂着眼睛,飘移了目光又好似不敢直视锦源桃那双美艳的眸子。
“你敢耍花招,别以为本宫不敢动你齐氏!哼!”锦源桃冷哼一声,勾头下去看着川菱婉,继续道,“川菱婉,从今往后,你不用再做舒行的影卫了,你可以滚了,以后不要说自己是锦莲宫的人!哼!”锦源桃一甩衣袖就欲往回走了去。
川菱婉闻言惊骇失措,三步并作两步爬到锦源桃身边,已经哭了出声:“尊主不要啊!请原谅菱婉,菱婉对上门主如何,尊主不知道么?菱婉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安全的啊!菱婉自幼跟随尊主,尊主不要赶菱婉走,菱婉愿意承受所有责罚。”
锦源桃本就气不打一处来,赶走川菱婉已经是极限宽容,此刻真真想一掌劈死了她,正欲发作,却闻得一声清雅的声音:“源桃,你在和谁说话?”锦源桃何等功力,知道自己出来太久上舒行已经不放心跟了出来,眼下管不了川菱婉,只是踹了她一脚,低声道:“还不藏好!”
川菱婉却好似得到大赦一般一抹脸上的泪水,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锦源桃面上的狠戾瞬间消失,换上了温柔的楚楚动人,快步迎了上去,双手迅速环上了上舒行的腰,轻声道:“碰见了齐姑娘,她说来给你疗伤的,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这么大,你伤的这么重。”说罢便用那软若柔荑的细手轻轻抚着上舒行的胸口。
上舒行面上一红,见那齐玲珑仍旧抱着琴站在一旁,连忙扯住了锦源桃的手,低声说了句:“胡闹,这里有客,齐姑娘,来了怎么没说一声?舒行怠慢了。”
齐玲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上舒行福了福,“玲珑听闻上门主被魔音伤了,便急急赶了来,怕误了治疗时辰,上门主感觉如何了?”
上舒行摇了摇头,面露苦涩,道:“进去说吧。”
齐玲珑随着上舒行回到会客厅,借着烛光才发现上舒行面色惨白不堪,唇色更是泛出乌青,说话间有气无力,全凭一口真气吊着性命,齐玲珑将琴放好,探上了上舒行的脉,秀眉皱了皱,道:“真的伤的好重,肺腑心脉血气都已经逆行了。”
锦源桃闻得此言,右手握了紧,不动声色地朝黑暗处狠狠地瞪了一眼,川菱婉在黑暗中再次勾下了头,锦源桃换上一个无害的温和笑脸:“如何救?”
齐玲珑坐回琴旁,道:“事不宜迟,请上门主关闭周身三十六处大穴,玲珑马上奏曲疗伤,只是……”
“什么?”锦源桃紧张问道。
“调音疗伤极容易走火入魔,需要有高人给上门主护法,以免不测,上门主伤重,怕是扛不住走火入魔的反噬。”齐玲珑不温不淡地说着。
锦源桃面上青白有加,心道,瞒着舒行自己懂武,现在要延误救治她了么?锦源桃只问:“舒行,清剑门此刻所有的高手都在外应战,你还有熟识的内功高深的朋友么?”
上舒行看了看齐玲珑,道了声:“无事,开始疗伤吧,源桃,你先去休息吧。”
锦源桃面色变得惨白,一双手不住发抖,道:“我在这里陪你。”
上舒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这里等会真气乱窜,你没有内功护体,不可留下。”
齐玲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锦源桃,又低下了头,锦源桃收到那似有似无的目光,心中愤怒更添一筹,这齐玲珑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看自己笑话?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锦源桃呆呆愣了住,上舒行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会有事的,你睡一觉起来,我就好了。”说着上舒行便将锦源桃带出了门外,索性扯着她往卧房走了去。
锦源桃担忧得理智全无,唇齿开开合合数次说不出话来,已经被上舒行按在了床上,锦源桃刚想说话,上舒行直接点了她的穴道,锦源桃吓得面上再白上一分,急道:“舒行,你做什么封我穴道?”
“安心睡吧。”上舒行扯过被子给她盖了好。
“舒行,我不睡,我在门口看着你好不好,我不进去就是了,你这样太危险,那姓齐的女人说的是真的,调音疗伤真的很危险,你……”锦源桃话还未说完,哑穴也一并给封了。
锦源桃睁着大眼睛,雾气满溢,好似要哭出,脑海里悔不当初,“咎由自取”几个大字在脑中来回飘荡!
我为什么要骗她说我武功全失了!我可以用满月神功为你护法,舒行,你快放开我,你要出事了,我要怎么办啊?
只听“嘎吱”一声声响,门已经被关了住,屋内一片黑暗,锦源桃面色一沉,满腔内力欲冲开封穴,却不料穴道封得越来越紧,她急得眼泪直落,却喊不出声音,忽闻得一曲宛转之音飘出,高低有序,锦源桃面色死白,心中大叫,老天,我该怎么办啊!
听着那乐曲持续了两个时辰都未曾断绝,锦源桃的紧张心绪却一刻都没有消停,丝毫没有心情去欣赏那齐氏著名的韶音,只闻得曲子忽然一声重重戛然而止,一声尖叫传出:“上门主!上门主!”
锦源桃只感眼前黑暗突袭,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涌而出,费起周身力气却怎么也冲不开周身封穴,想来上舒行封穴手法怪异,锦源桃愤怒不堪,再加上一层内力,索性心下一狠,震断自己肺腑一脉,大穴才解了开,她翻身坐了起来,猛然从肺腑中涌出大片鲜血,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也顾不得,急急便往上舒行的房间冲了过去。
一脚踹开了房门,却见川菱婉正与上舒行对着掌力,齐玲珑焦急地盯着两人看着,一双素手有些颤抖地抓着桌沿,锦源桃怒吼一声:“怎么回事?”
“没有护法确实危险不堪。”齐玲珑一直温和平缓的声音带上了写焦急。
“川菱婉,舒行怎么样了?”锦源桃风一般地冲到了上舒行旁边,却不料上舒行睁开了眼睛,一脸错愕地喘息道:“你说谁是川菱婉?”
“啊……”锦源桃浑身一震,俏脸死白,冷汗骤下。
上舒行缓过一口气,将模糊不堪的目光对上川菱婉,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原来我的影卫就是婉姑娘……难怪我一直觉得婉姑娘在守护我们,看来是真的了。”此言一出,川菱婉面上亦是白上一分,勾下了头不敢直视锦源桃和上舒行。
“舒行,现在疗伤要紧好不好?”锦源桃急促道。
“你怎么震开的穴道的?你没有武功尽失对不对?普通人怎么震得开我上家点穴手法?就算高手也很难震开……”上舒行转过头盯着锦源桃瞧。
锦源桃说不出话来,上舒行猛然抽回与川菱婉对着的双掌,顿时浑身紊乱的内息让她脑中嗡鸣,只听她低低道了声:“带着婉姑娘离开中原吧,上舒行不想再见到你了。”
“舒行,我是骗了你武功和阿婉一事,但我的感情是真的。”锦源桃急切解释。
上舒行强忍着胸口恶痛,伸出一手,指着门口,一个字:“走。”
“我不走啊!我都跟你来中原二年多了,你让我走哪里去?”
上舒行闭了闭眼睛,喘息不止,呛咳阵阵,说,“回你的动旗世家,做你的绝美无双的少主人,上舒行何德何能,困着锦尊主在身边,这两年你该学的上家剑也学得差不多了吧,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日久生情了。”
锦源桃吃惊地看着上舒行,苍白了一张脸,道:“你以为,你以为我是为了偷学你的剑法才委身二年在你身边吗?”
“走。”上舒行靠在床帏,再也不多说一句废话。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锦源桃道,“就算没有恩,也有义吧!”锦源桃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又出现了歧义。
上舒行点了点头,道:“你承认了,终究还是承认了,没有恩,只有义。”
“啊!你怎么就是一根筋,我这些年的感情你一点也看不出来么?这能作假么?”锦源桃气得直跺脚,却忘记方才震断了自己的肺腑经脉,这一急,竟然一口血涌了出来。
上舒行忽然没了声音,神色复杂地看着锦源桃,本能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转而觉得自己的口吻太过关心,连忙改口道:“锦尊主早些回去疗伤吧,不送。”
锦源桃见上舒行刀子口,豆腐心肠,忽然心生一计,咳嗽了两声,道:“舒行,你一定要这样么?”摸样凄楚不堪,泪水配合涌出,柔媚可怜。
谁料那上舒行竟不瞧她,道了声:“美人计已经对舒行无效了,苦肉计也不行,走吧。”
锦源桃气得面白如纸,嘤叮一声,一口鲜血再度涌出,一手捂着胸口,身子一软,直直倒了下去,上舒行见状大惊,慌忙强自挣扎伸手去接,却扯得一身伤痛不止,她也顾不得忙拥了锦源桃入怀,却不料锦源桃睁开了那双带些邪魅的眼睛,道:“舒行,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上舒行见到自己再次被骗,再也受不住,本是一身重伤,又疗伤走火入魔,真气乱窜,全凭意志支撑,这下直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锦源桃嘴角一扁,从上舒行怀里爬了出来,道:“我就那么气人么?我明明这么喜欢她!”
川菱婉面皮一抽,“尊主你别总是欺负上门主,门主还重伤在身。”
“你还有脸,若不是你玩忽职守!本宫怎会今天跟舒行闹成这样!给我消失!本宫给她护法疗伤!”锦源桃怒道,方才对着上舒行的温柔全然不见了去。
齐玲珑仍旧垂着眼睛,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我早说了,要是告之上门主你有武功,她一定会气成这样,你不信。”
“你凑什么热闹!”锦源桃丝毫不客气,好似她天生就是为了吵架一样。
“玲珑姐姐的曲音好美哪。”川菱婉笑道。
“消!失!”锦源桃两个字咬牙切齿地飘了出,阵阵森寒。
川菱婉吐了下舌头,又再次消失在阴影中。齐玲珑盯着那个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半晌,又回到琴旁,再次抚出天籁。
半个月的调音疗伤,上舒行时睡时醒,却伤势逐渐好转。
这一日,夕阳西下的时候,齐玲珑再次打开了上舒行的厢房,手却被人牢牢抓住,来人小声道:“玲珑姐姐,这边来。”
齐玲珑点了点头,却仍旧半张着眼睛,川菱婉带她到无人的地方,悄声说道:“玲珑姐姐,你的眼睛是不是不好?”
“被你瞧出来了,我的左眼是盲的。”齐玲珑也不掩饰,面色却只是微微一笑。
川菱婉撅起了嘴,道,“玲珑姐姐,为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塞给了齐玲珑一个锦盒。
“是小时候练功的时候不慎造成的,这是什么?”齐玲珑打量着锦盒,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只碧色的上等好玉的镯子,“这太贵重,我……”
“玲珑姐姐救我性命我一直没有感谢,现在又尽心尽力救治门主的伤,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菱婉喜欢玲珑姐姐,觉得姐姐琴好,人也美。”川菱婉天真道。
齐玲珑因为眼盲虽然对世态度冷淡,从未动过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平日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不与人太过亲近,忽然闻得这一声喜欢,心中竟然泛起欢喜连连,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抓着那盒子不动,半晌才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什么喜欢?”
“姐姐明明知道,还有哪种喜欢?”川菱婉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不是知道我左眼盲了么?”齐玲珑轻声一叹,心中又泛出些酸涩。
“那我还是影卫,平日不许出现呢!”川菱婉嗔了一声,面色浮出些粉红,齐玲珑抬起眼睛悄悄打量着玄色衣衫的少女,看她热情洋溢,笑的天真浪漫,自己却总是与悲伤为伍,一时间竟觉得这人耀眼得移不开眼睛,便愣了神。
“妈呀!尊主来了,等下发现上门主有恙,我又吃不了兜着走,姐姐若也有心,今晚四更的时候与我竹林一见可好?”川菱婉说完也不等齐玲珑回话,已经身形一动,展出绝顶轻功消失了去。
齐玲珑静静地握着那温润的玉镯,抿了抿唇,垂下眼睛,折返了回去。
齐玲珑耐心地为上舒行百般治伤,上舒行亦是对她感激不已,平日有什么好东西都着人给她送了去,却惟独对那风情万种的锦源桃态度不咸不淡。
锦源桃想尽了方法,上舒行几乎已经不同她说话,虽然没有将她赶走,却再也没有什么温情脉脉,锦源桃甚至晚上爬不上上舒行的床,上舒行一句,还需静养,就什么都打发了,锦源桃委屈百般,却每日见得那上舒行与齐玲珑独处一室,心中醋意大翻,每日都忍不住要踢开大门,死搅蛮缠美名曰为上舒行养伤保驾护航。
上舒行伤势好转了不少,面上也不似最初那般苍白,俏丽的容颜虽仍旧带着淡淡的疲倦,却已经恢复不少,她微笑着与齐玲珑谈着话,齐玲珑亦是面上挂着盈盈笑意,两人谈笑风生的场面让锦源桃从头顶酸到了脚趾,她挺直了腰板,就是坐在房内不走,听那上舒行从齐姑娘的身家,生辰,武学路数,喜好都问的一一详细,锦源桃气得简直是牙关作响,若不是眼前这人自己爱得七荤八素,以她锦源桃的狠辣性子还不把上舒行剥皮拆骨,泡在了酸坛里发酵!
“玲珑,舒行确实忘不掉你的韶音,真的会三月绕梁,不食肉味啊。”上舒行道。
“门主取笑小女,我可为门主再抚一手《养心》,可以帮助门主调养内息。”齐玲珑仍旧那般从容淡淡地说着,素手已经捏上了琴弦。
上舒行好似陶醉一般地听了起来,凤目微合,粉唇挂出温柔满溢的笑。
锦源桃听得那首好曲,却全然没有兴趣,忽然察觉不对,一曲作罢,她已经脸色苍白,干涩了喉咙道:“这曲,并未和着内力?”心中紧张万分,最害怕的事,果然发生了么?上舒行果然跟这个齐玲珑床第生情了么?
“门主的伤势已近痊愈,只是有些体虚罢了,自然无需小女继续调音治伤了。”齐玲珑笑笑,继续道,“门主还想听什么?”
上舒行点了点头,道:“你练习过《凤求凰》么?”
“古曲《凤求凰》,自然习得。”齐玲珑轻轻一笑,恬静的脸上浮出淡淡光华。
“玲珑,你帮我把我的箫拿来吧,我与你合奏一曲如何?”上舒行道。
齐玲珑点点头,站起身来便往内室走了去,锦源桃看到此情此景气得就要窒息,细了嗓子道:“舒行,你认真的?”
“嗯。”上舒行暧昧地答了一声,却不瞧她,目光飘向了窗外。
锦源桃难得忽然心神平了静,阴沉了一张脸,站起了身来,强忍着夺眶的眼泪,那名扬西北与中原“绝美无双,英雄红腰尽痴狂”的名号,怎料也有如此不顾尊严的一天,锦源桃闭了闭眼睛,转了身退出了房间,又再合上了房门。
上舒行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声叹了口气,低低唤了声:“菱婉。”
川菱婉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神色担忧地看了上舒行一眼,道:“门主,属下在。”
上舒行将那碧色的箫地给她,道:“还不快吹?”
齐玲珑看着那箫,面上一红,又轻挪到琴旁,坐了下,偷偷地望着川菱婉。
“门主,你确定要这样么?会不会太危险?您身体刚愈,不适合动武啊。”川菱婉着急道。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凤求凰》,多谢本门主的恩赐吧。”上舒行笑了笑,又取出典龙剑,将头发系得更紧了些,道,“我去去就来,罗音教余党已经不多了,今晚是关键。”
“门主当心,撑不住就放号弹,菱婉来接应你。”川菱婉道。
上舒行点了点头,一个翻身从后窗跃了出去。
锦源桃坐在房间里局促不安,果然不多一会便听见呜呜咽咽琴箫合奏的《凤求凰》,锦源桃一掌真气满贯,直接将案几震了碎,在房中怒道:“舒行,你敢这么对我,我是骗过你,但还不都是为了得到你,你竟这般度量么?我和你两年多感情,竟然当不得一个弄琴半瞎的齐氏女子么!”
锦源桃越想越气,索性抓了花瓶一把朝地上摔了去,忽然闻得琴箫之声停了下来,锦源桃竟然心中一松,瞬间怒意全无,心道,啊!舒行莫不是回心转意,不要理那齐玲珑了?言罢面上一喜,拍了拍一手的玻璃渣,抬起玉足又朝上舒行的房间走了去。
不料刚走到一半,就闻得那齐玲珑的声音:“这般晚了你也不嫌累?”
锦源桃的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半晌也没有听见答话。锦源桃眉毛一挑,索性饶过上舒行的房间,却瞧见烛火映着的影子,分明就是两个人缠在了一起,好似在搂抱亲昵,锦源桃的眼珠就要喷出了血来,一双手颤抖不已,竟然再也一步都走不上前去,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却听那齐玲珑再道:“这镯子我一直都带着呢,我救你都是应该的,你这礼物太贵重,我一直都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我也寻了这样送你,你看看……”
锦源桃听得这一声,回想起那齐玲珑好似是突然某一天手上就多出了一个碧色上好之玉打的镯子,只觉得耳旁“轰”地一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双脸灼热不堪,锦源桃倒退了一步,身子撞上冰冷的立柱,也浑然不知痛。
这就是背叛的感觉么?舒行,当时知我骗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得不到你而已。
锦源桃移不开步子,怔怔丢了魂一般站着院中,没过多一会上舒行的房间又传来天籁美曲,明明是听得人心旷神怡,锦源桃却听得扎心不已。双手陷入立柱的木头之中,鲜血淋漓,她却也好似再无感觉。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和你的一场露水姻缘,我苦修满月神功,因为我知道我十一岁就动情了,却不能杀掉你,只能忍着剧痛修炼完十层神功,才敢在武林扬名立万,每年都宴请四方,为的就是身为中原德高望重的清剑门门主的你有朝一日能够前来,可为什么还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纵然是我安排了那一次露水姻缘,用阿婉的故事骗你同情,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收敛锋芒,跟你来到中原,装作不懂武功,可我一直暗中保护着你啊,这两年多的朝夕相处,你怎么能说变就变?
忽然闻得天空一声巨响,“砰!”硕大的蓝色烟花冲上云霄,崩裂开来。
锦源桃有些错愕地看着那烟花,不明所以。
上舒行的房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扯了开,有人高叫了一声:“糟糕!上门主出事了!”
锦源桃听到这一声,那失掉了两魂的三魂好似瞬间归了位,本是泪眼模糊的眼睛顿时染上血红,怒吼一声:“谁出事了?”
川菱婉见到锦源桃站在院中,如同见了鬼一般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啊啊啊!尊主!”
锦源桃秀眉扭紧,瞬间倾身到川菱婉身边,一把推开她,四下打量着房间,看到那齐玲珑花容失色坐在琴边,还有些衣衫不整,却寻不得上舒行的影子,骤然间瞳孔缩小,一把扯住川菱婉的衣襟:“舒行人呢?”
“尊,尊主……门主说要处理罗音教余党,已经,已经……那号弹烟花就是门主需要支援,我们快去救她……”川菱婉吓得大气不敢出。
“什么!”锦源桃面色死白,“她不是一直在房中么?”
“门主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锦尊主,门主吩咐我们骗您,说此行凶险,不让您插手。”齐玲珑整了整衣服回了话。
锦源桃一掌拍上门槛,木门顿时碎成粉末:“混账!混账!竟然这样骗我!”锦源桃神色一狠,一把掐住川菱婉的脖子,火气冲天:“身为影卫,你竟又让她独自犯险!川菱婉!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耐心,还跟这女人在这里风花雪夜,嗯?”
“尊主,是您骗门主在先,伤了她的心……”川菱婉破碎地挤出几个字。
锦源桃一惊,手上力道一松,川菱婉瞬间跌了下去,猛烈地咳嗽,锦源桃慌张:“她这般恨我了?”
“上门主若真的恨尊主,怎会让影卫留在这里保护尊主,困住尊主,自己去犯险,尊主心里怎么不明亮了?”齐玲珑连忙扶起川菱婉,担忧地又是给她顺气,又是拍背。
“蠢货!眼里只有大义么!蠢哪!”锦源桃一跺脚,再展出绝世轻功,已经朝着烟花号弹的方向飞了出去,川菱婉和齐玲珑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牵着手,亦是足尖一点,朝着同样的方向跟着飞了出去。
锦源桃到达那片狼藉不堪的战乱之地的时候,差点没被血腥味熏得呕了出来,她急急找了出花剑门门主张机生,即便这张门主已经五十出头,锦源桃却完全不顾礼数一把将他扯了住,“张门主,上舒行呢?”
“你是西北动旗世家,锦莲宫的锦尊主么?”张机生诧异道,“原来你在中原,你不是武功全废了么?”
“你他妈的才武功全废,本宫问你,上门主人呢?人呢?”锦源桃气极,言语百般粗俗,竟然把那正派群英之首的张机生吓得一个激灵。
“上门主怕是着了奸人的道啊。”张机生道,“你看到那蓝色烟花没,我们正在搜救,怕是凶多吉少。”
锦源桃闻言恼怒更添三分,邪魅武功一展,一掌急急逼出,直接往张机生后背拍了去,张机生方才一番恶战,忽然见得这亦正亦邪的锦源桃击出一掌,摸不清头脑,只得提起对上,“锦尊主你何故发怒啊?”
“若不是为了帮你这糟老头,舒行能出事么?她上个月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还要为此赔上性命么?你给本宫死了干净!”锦源桃嘶声道。
张机生毕竟年老功力深厚,他一边不疾不徐地对着掌,一边道:“上门主,确实是年少英才啊!年纪轻轻,虽是女流之身,却将清剑门管理的极好。”
“他妈的废话真多!恶心本宫!打着清理魔教的幌子,利用舒行善良替你卖命送死!你怎么自己不去死,什么好名声都落在你这伪君子身上了。我呸!”锦源桃理智全无,功力再提一成,真心想震死这张机生了。
“啊!满月神功!果然狠绝,名不虚传!”张机声诧异道。
“给本宫去死!”
“上门主,你做什么点了烟花啊?”张机生忽然问道。
锦源桃一愣,心道,啊?舒行没事么?扭头就看,却见上舒行一手握着典龙剑,却面带微笑,正在与川菱婉和齐玲珑谈笑风生。锦源桃大吃一惊,慌忙撤了掌力,秀眉皱紧,一时间呆呆地看着上舒行,挪不开步子,也说不出话。
上舒行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这一边,随口说了声:“张门主,抱歉,方才走火了,所以急急将那烟花甩了出去。”
“原来如此,”张机生点了点头,转过脸来看着锦源桃,“上门主洪福齐天,还安好。”
“本宫没瞎!”锦源桃一边没有好气地说着,眼睛却没有从上舒行身上移开。
“关心则乱。”张机生挑了挑眉头,呵呵笑了一声,回过神来,已经看不到锦源桃的身影,原来她已经迅速飞到了上舒行的身边。
上舒行原先并没有注意张机生身边站着的这人,现在看的清醒,忽然面上笑容一冷,瞬间没了声音,锦源桃见她面色又变了,心中委屈,小声道:“舒行,还在生气?”
上舒行将典龙剑回了鞘,冷声道:“回去吧。”便转身往回程的方向走了去。
“舒行,我错了,请你原谅我。”锦源桃道。
上舒行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错了!是我骗你,是我用爱的名义骗了你,骗就是骗了,不管是什么动机,都是骗了,我不辩解,只求你原谅!”锦源桃急切道。
上舒行转过了头,顿了顿道:“你怎会来了这里?”
锦源桃见她软下话语,顿时梨花带雨地哭道:“人家担心你啊,差点一掌把张老头拍死了,满月神功又进步了……”
上舒行凤目一翻,给了锦源桃一个白眼,索性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锦源桃却因为那个白眼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心潮澎湃,那是舒行对自己又有了感觉的象征!于是瞬间扑了上去,手脚并用缠住上舒行。
“大庭广众,你也没有礼数。”
“人家一个月没有碰过你了!”双眼雾气弥漫,委屈不已。
“我那不是养伤么?”
“胡说!明明是因为我没道歉,你一直赌气。”锦源桃愤愤不平。
上舒行忽然转过了身来,神情严肃,道:“我同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道歉,我就会原谅你。”
锦源桃眼泪开了闸哗哗流个不停,继续手脚并用爬到上舒行身上,道:“对不起,舒行!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回去吧,怎样?《凤求凰》好听么?”上舒行柔柔地笑了起来,并将锦源桃从身上扯了下来放在一边。
“舒行,你也学会骗人了!”锦源桃幽怨了一声。
“也不看谁教的?”上舒行继续一个白眼,抖了抖衣服,继续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锦源桃简直爱死了那个白眼,兴奋满满地跟了上去。
清剑门中传出阵阵天籁之音,或高或低,时断时续,好似一个个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又好似英雄豪迈生平。
川菱婉偎依在齐玲珑身侧,两人相知相许,婵娟情深。
而那名动江湖绝美无双的锦莲宫的锦尊主正手脚并用地朝一位弄箫的白衣女子身上攀爬着,那白衣女子时不时停下口中的箫,一把将她推了开,她也丝毫不在意,越挫越勇地攀上去,直到那白衣女子伸出手来将她搂在了怀里,锦源桃才终于乖巧了下来,露出与往日叱咤风云的狠戾不同的温柔娴静的神色。
而那所有的曲调回转中,最让人流连忘返,食不知味的一曲,正是齐玲珑为了那天真的川菱婉弹奏的——韶。
【慕昭颜 2012/8/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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