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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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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咖啡厅。
明亮的落地窗纤尘不染，阳光从窗外平铺直叙地照进来，晃得人眼睛发痛。
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汤匙细颈，在棕色的液体中缓慢的画着弧度，无声无息。女人着了一件素色的连衣裙，做工精细，样式简单，远远地便可嗅到一种端丽雅致的气息。
女人捋了下耳边的发，抬起头，正好看到熟悉的男人朝自己走来。
来了，逸翾。
白逸翾露出一个稍显尴尬地笑容，让你久等了，抱歉。
女人摇摇头，冲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一杯拿铁。
男人把公文包和外衣放到一旁，苏蘅，你……今天叫我来有事？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嗯？什么？
侍者把咖啡端上来，轻巧地放在白逸翾面前。
苏蘅目光投向窗外，一对年轻男女拉着手从眼前走过，女孩抬头在男孩耳边说了什么，男孩一愣，继而飞快地点头，拉着女朋友跑了。
她笑了一下，把目光收回来，轻轻地道，今天是七夕呐……
啊……是么……
女人浅抿了一口咖啡，很苦，但回味起来却又是百转千回的醇香，你，还是不肯接受吗？
……男人突然感觉一阵烦躁。
不是的对吧，你早就在心底承认了，对吧？不然，你也不会来见我。
……我凭什么要接受？白逸翾捏着咖啡杯，我爸因为你爸，而抛弃了我妈……你觉得，这是正常的？！你要我怎么接受？
苏蘅轻轻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在那样的情形下，勉强在一起才是对伯母的不负责任，不是吗？
……随你怎么说吧。
逸翾，我不是为他们让你跟母亲分离说话，我只是……觉得，他们这些年来这么辛苦，如果我们都不能理解支持，你要他们怎么办？
……没有我们，他们过得也很好。
那不一样。苏蘅扁了扁嘴，我们是他们唯一的亲人啊。
白逸翾不想承认，他被这句话触动到了心房。那两个男人这些年来相互扶持着的生活，他不是不知道，年龄一年年大了，曾经坚实挺拔的脊背也终于开始弯了下去。无论是多么优秀，风采多么动人的人，都逃不过时间的魔爪，到了晚年，都是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
苏蘅早在几年前就不忍心两个老人孤独终老而接受了一切，并给予了最真心的祝福。而且这几年来，她一直都在帮忙规劝白逸翾，在她看来，已经是日薄西山的人了，只要二老幸福，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而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苏蘅的想法了。这么多年，说他一点没有软化，是不可能的，但他始终不肯低头，不过是因为心里有道坎儿没法过去而已。
白逸翾一口饮尽了咖啡，没有说话。
苏蘅深吸了口气，逸翾，我知道你是因为伯母的事而看不开。但是，你已经离开了母亲，还要再失去父亲么？
……
我等下要回去看他们，你要不要考虑跟我来？
……
逸翾，爱，并没有错啊。
……
白愁飞去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见到自家儿子。
门外的男人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突然羞赧起来，别开头，低低地叫了声，爸……
白愁飞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苏蘅笑出声来，拉着白逸翾往门里走，白叔，你们还没做呢吧？今晚就交给我了，你和我爸都歇着去。
说着走到沙发边上，一把抽掉苏梦枕手里的书，爸，看看谁来了。
苏梦枕站起来，回头，看到父子俩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不由得摇摇头，还是笑出来。他走过去揽住白愁飞的肩，返回来，转身的时候落下一句，既然来了就进来坐，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白逸翾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接受是一回事，看到他们真正在自己面前的亲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禁有些后悔，还没做好准备，就要面对两位老人。
帮他解了围的是苏蘅，女人从厨房探出头来，逸翾，换了鞋去洗手，然后过来帮我吧。
啊，好的。
他急忙应了，打开鞋柜，发现有一双蓝色的跟他曾经穿过的很像的拖鞋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那一刻，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沉淀下去。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等自己。
他拿出拖鞋换上，把外套挂在一旁，洗了手，走进厨房，是了，这才是一个家的样子，对么。
感觉到手心触摸到的身体僵硬着，苏梦枕拉白愁飞坐下，握住他的手缓缓揉搓着，俯在他耳边，儿子来了不是好事么。
他闭了闭眼睛，最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是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最好的一天了。
嗯，是啊。
厨房里隐约传来儿女们有活力的对话声，不大的房间很快传来饭菜的香味，玻璃柜里并排摆着的一红一白两件摆件看着尤其可爱，外面的阳光和煦安好，照在两位老人花白的头发上，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他凝视着他的眼，里面的光芒依旧让他心动。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然后珍而重之地把唇与之相贴。
他吻着他的唇瓣，一字一顿地开口，愁飞，我爱你。
啊，我也爱你。
这一年，他们五十九岁。
五十年的时光终于走到尽头。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在两人身上倒流，两个人从几岁到十几岁，青葱年少和风华正茂……他们肩并肩的站在一起，穿过无数距离，穿过狂风暴雨，穿过世俗的偏见，穿过几十年的时光。
他们从来没有想要对彼此山盟海誓，然而爱一直在那里，即使想要忘却，想要逃离，也没有办法真正放弃。
五十年，他们聚少离多，但终于，在人生最后的旅程上，有了彼此的陪伴，有了家人的祝福。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呐，很幸福，对吗？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