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君桃花》采良

21、第 21 章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进师傅的屋子。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如果进去了，有什么就改了变了，回不来了。我坐在池塘边，只觉得，这水真是浅呵，我看着那桃花落入水中，或浮在水面，或沉入水底。水里多了着几只红色的锦鲤作为摆酒的谢礼。它们被困在水池里，没有目的的，却总是无忧无虑地游来游去。锦鲤是很好养的，只丢在那里便不用再管。水面足够静止的时候，上面会映出我棱角分明的脸。

　　那个人说得对。这里是该有些人气。有花，有树，有水，有鱼，才像有人住的地方。

　　他说话的时候笑嘻嘻的，摇头晃脑很不正经。让我不禁会有瞬间的恍惚，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曾经和他一个样。

　　偶尔的时候我会很想提剑杀了他。

　　那个人没心没肺，活得比我透彻。人就该没心没肺，这样比较快活。

　　“你师父呢？”

　　“谁管那死老头啊，多少人爱他爱得要死，怎么也轮不到我这种小人物。”

　　“哦？”我微微一笑。

　　“我也有想做的事啊，天苍苍，野茫茫，飘山过海走四方，何况我这么争气，他心里高兴着呢。”

　　每一年，我像师父做过的那样，我在最大的那棵桃树下摆酒，等他为我带来江湖上的消息。

　　他的话很多，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喝了酒，立即原形毕露，捞袖子踏板凳，一副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样子，舞刀弄剑，更是乱七八糟。我托着腮，偶尔会走神。他的武功一点也不好，却有着让人羡慕的开心，让人错觉，江湖其实是属于他们这样的人的。

　　突然之间，我就明白师父每年酿酒的心情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人总是得有点盼头，否则，实在太无生趣。

　　尽管，现在已经很少有东西能让我心动了。

　　来年春天的时候，我把一坛酒浇在师父墓前，我的人生早在很久以前就结束，可是我还得活下去。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因为很多人都和我一样。

　　第二年那个人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

　　“陆盟主死了。”他的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

　　“谁杀的？”我斟着酒，漫不经心地，

　　“六月十三，武林大会，你去不去？”

　　此时春光正媚，天地正好，如霞似锦，分外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