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君桃花》采良

2、第 2 章

　　客人来了三天，师父就同他喝了三天。他们谈武学，谈传奇，谈旧事，谈谷外的世界，谈起物华天宝的奉天，谈起莺歌燕舞的叶桐。我把树下六十多坛桃花酿全挖了出来，每隔三、四个时辰就拎几坛过去。两个人喝得满脸通红，头上升起的白气就没有断过，眼睛却愈来愈亮。

　　我知道桃花酿纯冽甘澈，没有烧刀子那般英雄气概，却很适合两个人在桃花飘落的树下畅饮。刚开始的时候，它的味道甜甜的，很像是米酒，等到十几坛下肚，后劲出来了，特有的绵软淳厚便从腹中涌上四肢百骸，只让人觉得，这世上铺天盖地都是或深或浅的桃花，很是醉人。

　　这酒是师父独酿的，要采上新鲜的桃花花瓣，连同八角，灵芝，雪莲子，人参等，和着山泉一起酵下……整整十八道工序，才算完成大半，最后师父用坛子把酒装好，小心糊上封泥，再埋进土里。

　　酿酒是一门很考心力的技术，我没有师父那么好的心性，始终学不来。

　　“看你是被挠馋了，要不要过来喝一杯？”客人见我不断偷眼打量，笑了，托着酒盏好心逗我。

　　师父已经喝了二十多坛了，声音仍然清淡十足：“今年九十九坛桃花酿，他一人就偷喝了三十多坛，如今自然是不敢的。”

　　客人顶起拇指：“英雄出少年，这份机灵潇洒跟你年轻时候的脾性，倒是相似。”

　　“我可不曾记得有这回事。”

　　师父喝下一盏酒，再拿起酒坛，发现里面空了，就丢在脚下，又拍开一坛新酒，径自倒了去。时间一天天过去，桌下的酒坛越来越多。被桃花淹没。

　　“还想推脱？你什么事我都记得。”

　　“好记性。”

　　“承让，承让，嘿嘿。”

　　“我且敬你一杯如何？”

　　“好酒。”

　　当我抱着最后一坛酒过去时，满地桃花依旧，两人却已不见。

　　与此同时，树林里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忽远忽近，忽近忽远，飘忽不定。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我修行不够，就算跟着，也看不了多少实质性内容，干脆抱着坛子在位子坐下，打开了盖儿只慢慢喝着。

　　这口味，果真又醇又苦又甜。